第54章 修竹宴流觞曲水(二)
嘿,说曹操曹操到哇,方不回咧嘴一笑,上前拉过白行舟,“白兄,小弟给你引荐两位好朋友。”
“这位便是名震关中的剑豪柳公卿柳兄,别看柳兄温文尔雅,一手剑舞当得起一舞剑器动四方的美誉。”
白行舟拱手为礼。
“至于这位,”“咦,韩兄,莫总是冷着脸。旁人还以为小弟欠你几百吊大钱!”方不回拍了拍韩缺肩头,转身笑着对白行舟说道:“嘿,这位是韩缺韩兄,别看韩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私下里还是很热心的。”
白行舟一一拱手。柳公卿接过话茬:“总听小方提起云中君大名,今日一见白兄风采,果然人如其名。”
众人哈哈一笑,同去厅里落座。
“小方,几位可是在商量什么要事?”白行舟随口问道。
方不回一下又想起黑衣人,心中怒火倏地腾起,当下把黑衣人如何组建邪教,几人如何设计围捕,他又如何调虎离山,重伤龙驼子一应旧事娓娓道来。
“此人心肠如此歹毒,简直不当人子,合该人人得而诛之!”白行舟义愤填膺,“不过看此人行事,部署周密,洞悉人心,城府之深世所罕见,要对付他,不太容易。更何况此人还身具人傀邪术。”
“白兄知道这门邪术?”柳公卿问道。
“之前偶然听先生提过,此术传自黑山一门,黑山一脉神秘莫测,少履江湖,鲜为人知,传说黑山一脉每代都是一门两派,世称绝学无为,黑山鬼窟,这人傀之术应该出自鬼窟无疑。”白行舟皱眉道。
“不过在下倒是无缘亲见。”
“此人出身黑山应该没什么争议了,关于这一门的信息也确实少之又少,不过能确定的是,此人绝不会错过这次的天山遗宝。敌在暗,我在明,着实有些棘手。”柳公卿搓了搓手掌。
“嘿,柳兄也不用上愁,你看韩兄就淡定得很嘛,”方不回打破沉闷局势,“拜托诸位,打盆清水照上一照,放我四人在此,还愁不能将此人一举拿下?”
韩缺眼角露出些许笑意,这小子越来越跳了。
几人又商谈半天,眼见天光渐暗,柳公卿正要着人准备酒席,方不回忙不迭打断,“嘿,柳兄,酒呢,明日再吃也来得及,小弟跟白兄还有要事,得出去一趟。”
柳公卿无奈只能跟韩缺二人用饭去了。
方不回定了餐食,着人送到丁谣房中,自己则提了食盒拉着白行舟直往铁匠铺去了。
“白兄,你说眼看一天已过,这棍子不知什么样子了。”
“你啊,到了铁匠铺自己去看啊,”白行舟见他一副抓心挠肺的猴急模样,有些好笑。
“也是,那赶紧快走两步。”言罢提着食盒一溜烟儿往前跑去。
二人正走到半道,突然一队砗磲武士迎面而来,当先一个婀娜身影,长腿娉婷,风姿绰约,遗憾的是脸上戴了一张狰狞面具。手里攥了一支玉箫,闷头前行,正是砗磲小郡主胭脂驾到。
白行舟看见来人,忙不迭一个闪身,隐到暗处,一旁方不回大奇道“怎么?遇到熟人了?”
“嘘,且慢说话,让他们先过去。”白行舟竖指撮唇。
正是砗磲使团,后面一副华丽车驾,砗磲殿前将军哲赫力赫然在列。一阵微风拂过车窗,将帘布掀开一角,一张清瘦矍铄的脸映入眼帘,方不回正好奇的往里瞅着,忽然马车中人微一转头,双目之中神光电射,直往方不回看来。
眼神罩体,方不回全身一紧,仿佛置身泥淖,幸亏戴了猴王脸谱,身子一松,内息转瞬走过一个周天,被束缚的感觉一闪而逝。
使团慢慢过去,方不回长出一口气,背上冷汗涔涔,:白兄,马车上的人很不简单。
我也感觉到了,此人应该是修了什么精神力的秘法,眼神一出,如有实质,确是劲敌。白行舟大昭寺见过莲花生大师的十六般法相,对精神力的接触无比敏感。
看来,如今的铁勒城藏龙卧虎,真不能小觑了天下英雄啊。方不回感叹道。
二人一路无话,直往铁匠铺去了。
王贲脖颈正上搭了一条早已湿透的汗巾,斜倚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正在挥锤打铁的王宽。方白二人走进铺子,都没有察觉。
方不回见二人如此劳累,心里不忍,正要出言相劝,却被王贲摆手打断:食盒放下,二位自便。
方不回还要说点什么,却被白行舟拖出铁匠铺:一切交给老先生,咱们现在不打扰他就可以了,有什么话等他们做完再说。走吧,先回去。
二人返回客栈,方不回一反平日里飞扬跳脱的诙谐模样,一路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翌日清晨,铁勒王宫贴出榜文,文曰:本王华寿,正当举国同贺,乃辟重华之宫,引天山之水,设宴于修竹之间,广邀天下豪杰,诸国使节,使宾主落座于曲水之间,流觞为乐,效前贤之雅事,恭请诸位雅至。
几人正在用膳,柳公卿急匆匆走进来。
“诸位,此番铁勒王寿诞,大宴天下,举凡各国使节,江湖豪杰都在邀请之列,此举很是诡异,不知背后有什么目的。”
“多半跟天山遗宝有关,莫非此宝已然落入铁勒王室之手?倘若如此,那此事就复杂多了,铁勒虽然积弱已久,但毕竟一国之力,当下城里的诸方势力俱都虎视眈眈,看来你我此番任重道远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难以定论。
倒是方不回平日里单属他爱凑热闹,今天反而格外安静。
“小方,你怎么看?”柳公卿有些奇怪他的反常。
“柳兄,宝物什么的,是你跟韩兄的事,我本来就意不在此。不过既然是广邀豪杰,那么前去一探究竟也没什么不好,并且,依我想来,黑衣人绝不会错过浑水摸鱼的机会。”方不回淡淡说道。
一旁的韩缺接话道:“小方说的对,柳兄,遗宝一事虚无缥缈,你我当务之急,该是想个万全之策,怎么把大对头引出来,眼下铁勒王修竹宴就是绝佳机会,倘若错过这次,此人一旦远飏,你我又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抓住他的尾巴。”
“不知,我大梁可派使节来?”
“此事也当真古怪,门里对此居然没有半点消息,不过,嘿嘿,黄门那些阉货倒是有动静,不过并没有带国书,想必使节另有其人。”柳公卿皱眉道。
“此事背后一定有问题,想这铁勒国小力弱,铁勒王在十国之内都排不上号,为什么一个寿宴,办的如此天下皆知?柳兄,这铁勒王的跟脚,你知道多少?”白行舟一路东来,对铁勒国力以及在十国内的地位深有体会,当下正色问道。
“当今铁勒王名为薛重明,只听说此人生有重瞳子,但是禀性软弱,崇尚汉学,少年时曾游学于中土,此人治国以仁,在弱肉强食的西域,艰难求生,尤其近些年,邻国吐谷浑出了一位雄主,名为伏骞,以王子之位实际掌控吐谷浑,此人励精图治,手腕铁血,屡次侵占铁勒国土,不过区区十数年,铁勒国土便十去其三。”
“不对啊,话本上说,生有重瞳子的不都是大英雄么?传说项王和舜帝都是重瞳子,这铁勒王既然生具异象,怎地如此软弱?”方不回有些奇怪。
“话本之言虽做不得准,但是铁勒在史书中可是一个彪悍的民族,首位铁勒王名为薛延陀,乃是旧唐名将,传闻此人勇猛无匹,力大无穷,再看如今铁勒的民风,说不出的奇怪。也许又是一个楚庄王吧。”
“什么意思?”方不回不耻下问。
“楚庄王乃是春秋时楚国最负盛名的贤王,他少年继位,正逢朝中派系林立,国事糜烂,为了稳住政敌,庄王表面上三年不朝,暗地里积蓄实力,旁人问他,对曰: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此后一举除去所有政敌,他在位期间,亲贤臣,远小人,励精图治,终于问鼎周王畿,称霸天下。”白行舟解释道。
“柳兄,还跟前次一样,你坐镇中枢,一应人员调配皆归你管,我冲锋在前,小方,明日赴宴一定看顾好丁谣姑娘,如此后顾无忧,你我放手大干,只消他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就让他无所遁形。”韩缺咬牙道。
几人商议停当,俱都去做准备。方不回给丁谣净化了寒气,便约了白行舟出门往铁匠铺去了。
“白兄,那位吐谷浑王子我是见过的,此人鹰视狼顾,颇具野心,偏偏面上看来又热情好客,也是个虚伪的,倘要跟他打交道,务须多加小心。”方不回提醒道。
白行舟点头称是,二人走进铁匠铺的时候,王宽正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王贲老先生则随意披了一件袍子,一手掂了把紫砂壶,惬意的啜着茶水,尽管双眼布满血丝,自己却浑然不觉,就差哼个小曲儿了。
看见方白二人走进来,王贲满面含笑,迎上前来。
“小方,切莫心急,再等三刻,哈哈,三刻足矣,老夫包你满意。”
方不回一脸激动,嘿嘿傻笑着。
一时三刻,须臾已过,王贲指了指炉前的水槽:自己看去吧。
方不回急不可耐的的走上前去,只见一汪黑水,泛着些许油花,静静地躺在石槽里,浑不见棍子的影子。
石槽边上有小孔,把水放干。一旁的王贲笑呵呵看着。
“得嘞!”方不回依言找到放水口,拔出布塞,食槽里的黑水退去,一只黑黝黝的铁棍安静地躺在石槽里,这棍子丈二长短,寸余粗细,刚好盈握,棍子两端黑突突两支箍儿,犹自沾了些污水里的油花。
白行舟随手拿了块干燥粗布,扔到方不回身上:“呆愣作甚,赶紧试试手!”
方不回珍而重之的把棍子捧出来,仔细的用粗布拭去棍上油污,棍身现出乌蒙蒙一阵光华,分量不轻不重,棍子中间斜喇喇几道纹路,看似活蟒翻身,又如蛟龙出水,入手极为妥帖。
铁棍入手,方不回再按捺不住胸中激动,双脚微分,不丁不八,“呼”的一声,转了一圈,舞了起来。一时间满堂棍影翻飞,人随棍走,棍在意先。
“好棍法!”一旁的白行舟,王贲二人忍不住喝彩。
睡梦中的王宽被激荡的棍风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呆呆的看着舞棍的方不回,兀自有些不信,狠掐了一下大腿。
白行舟见他舞的兴起,心里痒了一下,随手抓了一只短铁,立场起剑,江有汜绵延而出。
方不回铁棍倏地向着白行舟当头砸下,二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这还是二人相识之后第一次动手,方不回虽早有切磋之意,只是尚未觅得时机,此刻新得了趁手兵器,一根棍子舞的水泼不入,上天入地。
白行舟九歌剑诀一一展开,自江有汜起,园有桃,鱼传舍,雨无正纷至沓来。
不片刻间,数十招已过,二人一个跳脱灵动,仿若稚子,一个风姿偏偏,恰似谪仙。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臭小子,停手啦,非要把老夫铺子拆了不成。”王贲见二人倏忽间已过百招,双腿微屈,单拳斜斜击出,劈空拳劲正中二人兵器相交之处,时机,角度把握的老而弥辣。
二人一触即分,彼此注视的眼神中更是相得,白行舟随手抛了手中短铁,笑吟吟望着方不回道:“恭喜方兄喜得神兵。”
方不回也是爱惜的摩挲着手里的铁棍,爱不释手。
“王老,实在不知怎么感谢,这真是在下梦中情棍!”
王贲摆了摆手:“客气话都免了,咱们并肩战斗的交情,岂是区区一根棍子能比的。”转身让王宽续了茶水,几人围桌而坐。
“王老,铁勒王公告您可看了?”方不回问道。
“什么公告?这两天尽打铁啦,哪看什么公告。”王贲啜了口茶。”
当下方不回把铁勒王广邀豪杰之事道来。“王老,您不想会会天下豪杰嘛?”
“争名逐利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夫一把年纪了,不去凑这热闹,倒是犬子,见识浅薄,小方你要是方便,可以带他见识一下场面。”王贲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爱子。
“没问题,明日一早,来接王兄。”方不回满口答应。
言罢方不回起身告辞,喜滋滋的掂着铁棍一蹦一跳的走了,白行舟哭笑不得的跟在身后。
回到客栈,方不回先去给丁谣运了一次功,然后就到柳公卿房中商量明天事宜,直到深夜方才歇息。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方不回早早起了,先去做了早课,然后去喊丁谣起床,丁谣自从习了蛰龙法,每日间昏睡不断,方不回来喊时,正自睡得香甜,嘟嘟囔囔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洗漱完,走出房间一双美目含愁带怨的盯着方不回。
小方少侠被他盯得发毛,忙不迭给他递了早餐,先堵住嘴巴再说。
不一会,白行舟,韩缺,柳公卿,纷纷来到大堂,几人匆匆用了早膳,便往王宫去了。
铁勒王宫紧靠天山,坐落于城北,从客栈到王宫正经过老王铁匠铺,顺道接了王宽。
大街上随处可见各族豪客,各国使臣本就从鸿胪寺出发,刚好跟江湖中人岔开。走到宫门前,只见溜溜排了一条长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进入宫城。
众人正在老老实实排着队,忽然两骑健将自矮门出来,一路小跑,边跑边喊:哪位是柳公卿柳大侠,还有韩缺韩先生。
柳公卿排众而出,二人奔到面前,高声宣道:奉王命,关中柳公卿,韩缺先生,特许入内。
“嘿,名气大就是好,不用排队。”
“本来就是啊,人家邀请的本来就是江湖豪杰,那些阿猫阿狗当然要往后稍一稍了。”
正在排队的一众江湖客哄得一下乱起来。
两骑宫门将随即大声喝道:肃静!再呱噪,小心把你们拿下!
方不回一行人跟着柳韩二人自往宫城去了,饶是方不回这等面皮的人,走在队伍外面,也是如芒在背,好在并不很远,片刻功夫就随着二位宫门将进了王宫。
铁勒的王城风格传自旧唐,精美有余,威严不足。但毕竟蕞尔小国,也没那么多讲究。一行人进了宫门,便有专门宫人来接。
方不回尚是第一次进一国王城,两只眼睛骨碌碌转的飞快,见了什么都要仔细探究一番,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韩缺仍然冷着一张脸,一头白发很是醒目。白行舟气质端方,以他的风采,莫说铁勒王宫,就是大梁的紫禁城内,他也是谪仙人一样的存在。
丁谣依然迷迷糊糊半倚在方不回身上。倒是柳公卿,毕竟一方大豪,见识超卓,举止间浑然自在,就像漫步在在家花园。
转过前面威严的宫殿,便进入了御花园,景色为之一变。此刻正是初冬时节,铁勒城地处天山之下,气温早已极低,但是这铁勒王的御花园却仍是姹紫嫣红,百花齐放,一派初夏的盎然景象。
众人俱都咋舌称奇。方不回忍不住摘了一小朵,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花香扑面。不由惊呼道:
“居然是真的!”
领头的两个宫女,回身解释道,大王在天山脚下掘了一处地热泉,虽然数九寒冬,泉水依然灼灼若沸,大王便命人引了水渠过来,御花园的地下全是地热泉的水,所以,现在依然是花开遍地。
穿过御花园,一处小小拱门映入眼帘,汉唐制式,更显精致。迈步走进小门,眼前景色又是一变,只见葱葱郁郁,入眼的都是一竿竿修竹,正自迎风摇翠,沙沙作响,几人恍如置身江南。
方不回更是张大了嘴巴,恨不能抱着眼前绿竹啃上一口。
众人又绕了几绕,眼前终于现出几座精致的亭台,错落地隐在修竹之间,一条清渠深不盈尺,在亭台修竹之间曲折蜿蜒,绕了一个大圈,渠里水汽氤氲,想来正是引自那处地热之泉,渠边正有无数佳酿鲜果,更有数名美侍穿梭其间。
早有几国使团落入座中,正感叹于此处的奇景,一时间人声鼎沸,平白坏了这塞上江南的意境。
两位宫女把众人引入一座精制小亭中,便飘然离去。
方不回随意坐了,便着意打量着周围的众人。
正北面是一座明显大出一圈的亭台,亭中早已布置了鲜果佳酿,更有多名侍女随侍,亭中正主尚未到场,应该是铁勒王无疑了。两侧各有长长回廊,引入修竹之间,不知通往何方。台下一座小小廊桥,桥下正是引自地热泉的清渠。
余下七八个小亭,规制都差不多大,左手第一亭,正是砗磲使节,方不回尤其多看了两眼,一个长腿美女,顾盼之间眼波流转,只是眉宇间藏了一丝淡淡忧愁,手里正拿了一管玉箫,怔怔出神,砗磲殿前将军哲赫力正立在一旁,将将挡住了坐在主位的人,方不回梗着脖子,看过去,只瞥见了一角灰色布袍。
丁谣臻首半靠在方不回肩上,不舒服的蹭了蹭,方不回才不甘心的缩回了脖颈。紧邻着砗磲使团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正是树生和尚,此刻场中人生鼎沸,只有他半阖着双目,嘴里念念有词,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装模作样,等让小爷抓住机会,非得暴揍你一顿不可。”方不回撇了撇嘴,暗自腹诽。
右手第一亭,乃是日前动过手的铁公流,只见他昂首坐在席间,胸腹高高鼓起,形貌奇异,侍立一旁的侍女,执酒的手都微微发抖。
“白兄,白兄,”方不回回头看向白行舟,只见白行舟神色微微有些慌张,整个人巧妙地躲在王宽的身后。
听到方不回呼唤,小心的探过头来:“怎么?”
方不回本来要询问白行舟跟铁公流交手的细节,此番见了他怪异的举动,不由得心中大奇,一双眼睛骨碌碌一转:白兄,你这神情不对啊,可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