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黑衣人石林显踪
中军帐中除了身受重伤倒地的大都督,并无第二人在,眼见龙卷来袭,我拼却性命也要带大都督走出去,不过被他拒绝了。
为什么?白行舟不解的问道。
孙铿双目之中饱含了热泪,因为我的身份,与众不同。
什么?这与身份何干,大难当前,还分职位么?
白老弟误会了,当时的情形,全军上下若说还有谁能力挽狂澜,那么非我莫属,因为我是扛纛大使,掌中长右军的大纛所指,全军生死不避,那种混乱情况下,只有我最有机会挽回军心。
原来如此。白行舟恍然大悟。
大都督着我扛起大纛,收拢军心,我没办法,只能先从军令。于是尽全力招拢乱军,稳定军心,可惜老孙无用,一身功夫皆是战阵冲杀之术,在狂风肆虐的黑夜里,内力不足,声音难以及远,不过好在也收拢了一些军士,并且机缘巧合之下,钻进了龙卷腹地,说来也巧,这怪风,外围破坏力之惊人,难以想象,但是偏偏在龙卷正中确是毫无波澜。就这样我大概收拢了千余人,就一路跟着龙卷,直到几个时辰后,风势泄了才得以活命。
等大家从风卷之中走出来,已经远离悲风原数里之外,大家正要回去搜寻弟兄们,却不料遇上了流沙。
沉沙谷?
不错,正是沉沙谷,流沙表面跟普通的沙漠并无两样,然而平静的表面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哪怕一片浮木,扔到流沙上也是瞬间被吞没。无论人畜,绝无幸理,大家先遭飓风,又逢流沙,心神早已崩溃,好在我手里还有大纛,凭了这杆大旗的号召之力,我好不容易带着剩余的数百兄弟转回了悲风原,可是,入目的是一片尸山血海,应该是砗磲联军藏于飓风之后,对侥幸逃生的兄弟们展开了追杀。
那个血一般惨烈的情景,不是亲眼所见,属实难以想象,饶是我们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卒,都是梦魇般的存在。我们在悲风原左右搜寻了大半个月,并没有找到大都督的遗体,于是就带着幸存的几百人穿越千里瀚海,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返回了中原,可惜,回到家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长右军反叛,白舜卿成了力挽狂澜的的大英雄,就连先帝都被围在白登。我就知道,咱们弟兄是让人给算计了,为了保住剩余的这些兄弟,我就把他们解散了,然后一个人北上白登,不料刚到半路,便传来先帝殡天的噩耗,心灰意冷之下,匹马返乡,郁郁十年。
白行舟听到此处,一颗心也是愤懑异常,更何况孙铿,周师兄这些身在局中被算计的人。
孙老哥莫要沉沦,正如周师兄所言,此时离大白于天下不远了,正是你我奋力厘清阴谋的时候,既然你我再此相遇,说不得也是老天看不得这幕后之人的猖狂,不如你我二人同去沉沙谷,且看看有什么线索。
孙铿一番遭遇讲完,浑如从新经历了一个轮回一般,听的白行舟开解,心中希望之火又被点燃,当下回道:正有此,此番故地重游说不得会有意外收获。
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穿过一线天,直奔悲风原。
一路上孙铿见了周遭情景,恍若昨日,白行舟一番心思反复思考,周不疑,孙铿给到的信息,就像拼一幅被打乱的拼图,而且还是不全的那种,没到关键处,都少了佐证,沉思半晌,并无半点收获,只能悻悻作罢。
出了一线天再过百十里便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沉沙谷,孙铿老早便跳下马来,对白行舟说,沉沙谷是不停流动着的一处沙丘,今日在此,明日在彼,谨慎起见,绕的远一些走。
二人小心翼翼的走在沙滩周边,白行舟眼见前方有一支干枯老枝,正要放心前行,被孙铿拽住衣袖。
且慢,
白行舟正自不解,只见一只岩枭,扑棱棱直往那老枝上落下,忽然那沙堆肉眼可见的往下沉去,岩枭正是将落未落,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一下掉在沙砾上,双翅一振,正要起飞,爪下黄沙仿佛一张巨口,片刻间便将岩枭吸入黄沙之中,转瞬不见。
见此异景,白行舟后背冷汗涔涔。
孙铿倒是见怪不怪,他对这流沙的认识全是一条条性命喂出来的。
二人又往外沿儿绕了绕,直到双脚踩在稀拉拉的草场上,才放心前行。孙铿一马当先。
这便是悲风原了,相传几百年前,这里是整个葱岭最为肥沃的草场,砗磲的王帐在此逗留了两百余年,直到六十多年前才往东迁徙。这片草场已经大部分硬化了,土块板结,牧草很难生长,也许再过百年,便成黄沙。
白行舟跟在孙铿身后,忽然一阵细微的尖啸传来。这啸声短促,来得快去得也快,听起来微弱,想必隔得甚远,见孙铿并没有反应,白行舟连忙喊住他。
孙老哥,我之所以能顺利的来到翰儿海,乃是在藏区遇见了一位汉民,得他之助,绘了地图给我,来前反复叮嘱过我,沉沙谷极是凶险,并且反复强调过,在这附近,应该是北面的乌风石林,有砗磲铁骑驻扎,他的原意是,翰儿海这一片已经被砗磲封禁了。也许这背后有什么蹊跷也说不定。不如你我直奔乌风石林怎么样?
乌风石林乃是此地独一无二的景观,方圆十数里全是突兀的岩石群,就像刀枪一样直刺天穹,当年技击营负责勘探地形的人回来建的简易沙盘我是见过的,若是作为藏兵之所,确实不错,不过据说那些石林的位置大有古怪,三弟说过,可能是上古时,胡人先辈们随手布置的简单阵法,类似于中土的奇门遁甲。你我二人若不是熟谙奇门之术,不好深入此地,万一陷入其中,不好脱身。孙铿犹豫地说道。
此言差矣,老哥,若是像你所说,岂不恰恰证明此处的古怪么?也许一线天中所遇的骑兵就来自这里。
也好,就去一探。
二人拨马往北去,白行舟觉得先前的啸声有古怪,怕有埋伏,所以一马当先。
行不多久,一片怪异石林映入眼帘,林中俱是数丈之高的巨石,参差不齐,古怪嶙峋的直刺苍穹。沧桑之感扑面而来。
还未靠近石林十多丈的地方,一声尖啸呜的传来,白行舟提了马头,胯下马儿人立而起。只见一只羽箭急掠而来,正钉在马前。
孙铿也赶了上来,果然有人驻守。看这支箭来势奇疾,该是此道高手。
白行舟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对方倘若有十数个这种水准的箭手便能很好的封锁石林前的这片区域。即便是自己全力施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进入石林。对方这一箭并没有完全冲着人来,警告意味十足,想必其中大有深意。
于是着意往前试探了半个马身的距离,果然,咻咻两声,两支羽箭激射而来。他故技重施,拨马转了半圈,让过了两箭。转头向孙铿说道:老哥,看来只要我们不入石林,对面这些人也并不会难为我们。
你且后退,看我在试探一番能不能把他们引出来。
白行舟说完,跳下马来,拿了玉箫徒步往石林间走去。刚走入十丈以内,呜呜声大作,一蓬箭雨,激射而来,此番是全冲着人来的。
白行舟玉箫一横,反帐一圈,将来箭尽数挡下。
林中众人见他轻描淡写便把箭雨挡下,一时间惊惧非常,要知道,藏在石林背后的乃是砗磲骑兵之中善射的佼佼者,射术精良,膂力奇大,正是守住石林入口的不二人选。
白行舟正等着林中人下一步举动,不意一阵尖啸声过,只见一只鸣镝直冲天际。
是鸣镝,砗磲的鸣镝,里面果然是砗磲骑兵。孙铿急道。他们这是搬救兵了。
老哥你且稍待,对方发出鸣镝,正说明他们正面力量不足以阻挡我们,给我压阵,我冲上去看看。说罢身躯一轻,一步跃出丈许,林中射手见他强冲,一时间引弓之声大作,又是几十支箭袭来,白行舟一个侧后方的瞬步,躲过了大半正面射来的羽箭,手中玉箫一圈,又将余下箭支当下,此刻石林已经近在咫尺。
正要迈步钻进去,侧后面一股阴沉掌力袭来。白行舟上身一扭,转出半个身位,手中青箫迎向那股掌力。
不等玉箫击实,那掌力忽而消失不见,眼角瞥见一角黑色。
此人身法好快,放下轻敌之心,此人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反应急速,让自己眼神都捕捉不到得境界,必是当时绝顶高手,也有可能此人第一下掌力本来就是虚招。
更为难得的是对方这一掌击出,再到身形转换,在自己身后的孙铿一丝反应都没有,一来说明此人速度快,二来此人必是有隐藏身形的秘术。
白行舟心念电转,手底下却没有丝毫放松,全身真气紧绷,脚尖点地,整个身形倏地转了方向,还是只瞥见了一角黑衣,糟糕,又在此人意料之中。
白行舟功夫大成之后,绝不会想到这世间还有人能在三招之后还不让他看到对手的脸。心中好胜之心一瞬间被激起。
此时,孙铿的声音才传来。是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