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小人搬弄是非，美少年神拳断岳
西出玉门关的驿道上，零零散散来了十多骑江湖人，三两成群，其中五六骑衣饰华丽，器宇轩昂，很是扎眼，这五六人俱都背了宝剑，正蜜蜂一样围着一个妙龄少女。当先一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很是精神的一个公子哥，手里还攥了把折扇。落在后面的是一个驼背老者，骨节虬起的手里颠了只铜烟袋，正在吞云吐雾，座下马儿挂了一杆长枪。
被几个青年围着的少女戴了一顶笠帽，笠帽边上垂了轻纱，遮住面容，这少女身姿曼妙，恰似阳春三月刚刚抽芽的柳条儿一样，摇曳生姿，不时被逗得花枝乱颤。江湖上有仙子侠女在的地方，总是比较热闹一些。
少女姓柳，闺名倩娘，乃是关中剑派柳公卿的独生爱女，此番得了江湖客栈的消息，便央求父亲放她出来见见世面，柳公卿老来得女，宠爱非常，于是派了门里精英弟子一路护卫，饶是如此还不放心，又拉下老脸，去请了客卿龙驼子。
那折扇公子哥儿名唤王英，乃是将门世家，其父现为玉门守将，五年前的一次关中各派聚会的时候，见了柳倩娘一眼，便再也难以忘怀，于是想尽办法拜入柳公卿门下，近水楼台，以期得到佳人青睐。可惜天不遂人愿，柳倩娘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一行人说说笑笑，并不觉得疲累。正当午的时候，走到一片林子里。此刻正是初秋，塞外的天气还是酷暑难当，王英一副心神全在柳倩娘身上，提议进林子休息。众人便拴了马，围坐一起，小憩一番。
柳倩娘早已香汗淋漓，她随手摘了笠帽，扇着风，露出一副绝美面容，眉若青山眼似秋水，沱红的脸蛋儿未施粉黛，果然不愧关中第一美人。
王英捧了水壶巴巴的跑到倩娘面前大献殷勤，“师妹，喝水。”
柳倩娘应声接过，然后扬起修长的脖颈，大口喝着，她虽然心里并不喜欢他，但也不排斥他的殷勤，或者说，有时候反而还很享受。
“这天儿也太热了吧，”柳姑娘刚放下水壶，“咦，那个脸谱好好玩啊。”
王英顺着柳姑娘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个少年戴了一张美猴王的脸谱，上身穿了件青色短褂，半敞了怀儿，露出结实的胸膛，胯下骑了一匹健马，正慢悠悠的走进林子。正是方少侠。
方不回转头扫了一圈，视线落到那驼背老汉身上，此刻那老汉正半倚在一株老松下，左手掂了那只烟锅，抽的正美。一个木讷少年正立在一旁伺候着。
听到柳姑娘大赞方不回的脸谱，王英不动声色的冲旁边一个关中剑派弟子使了个眼色。一个麻脸少年心领神会，跨前半步站了出来，一脸不耐的冲方不回喊道，“兀那小子，慢行一步，跟小爷打个商量。”
方不回见他言语无理，有心戏弄于他，打马一圈，胯下马儿半转了身子，一下人立而起，冲那麻脸少年一阵长嘶。麻脸少年没有防备，给吓了个趔趄，登时大怒，仓啷一声，抽出背后宝剑，就要刺向方不回胯下马儿。
方不回提了提缰绳，一人一马往后退了半步，堪堪躲过麻脸少年手中长剑。嘴里调侃道，“这位兄台，小弟与你素昧平生，何故刀剑相向啊？”
麻脸少年一剑不中，心里咯噔一下，他最善察言观色，不然也不会天天跟在王英身后，这脸谱少年手底下也肯定不弱，心里暗自嘀咕。
一旁的王英瞥了柳倩娘一眼，见她正一脸好奇的盯着那脸谱少年，王少侠摇着折扇走上前去，自觉风姿绝世。
“何师弟，忒也鲁莽，有事好好说嘛。”
何师弟见台阶已至，立马顺着就往下爬。哼了一声退到王英身后，把舞台让给了他。
王英点了点头，对何师弟如此识时务的表现很是满意。
“这位少侠，在下关中剑派王英，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少侠成全。”
方不回斜睨了他一眼，此人外表谦恭，骨子里应该是个狠辣之人，眼角眉梢偶尔漏露出狡黠狠毒之色。
哈哈一笑，故意一提马缰，居高临下说道，“兄台但说无妨。”
王英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温言道，“鄙师妹对少侠这张脸谱很是喜欢，不知兄台能否割爱？”
“实在抱歉，这脸谱也是在下心爱之物，兄台所请，小弟爱莫能助。”
王英压了压火，“兄台，在下可以出高价，请兄台成全。”
方不回淡定摇了摇头。
一旁的何师弟一看情势，又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了，大喝道，“小子你不识抬举？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后面的几个弟子一起围了上来。
方不回冷冷道，“所以，众位大侠是要抢喽？”
“哼，一张破脸谱，几文钱的东西，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几人蠢蠢欲动。
“胡闹，你们要干嘛！”那木讷少年赶过来，“出来前，师傅怎么交代的？”
“大师兄，这人太也不识抬举。”众弟子一阵聒噪。
那大师兄转过头向方不回道歉道，“兄台莫怪，是我管教不严，冲撞了兄台，我们师兄弟第一次出门，行事没有分寸，还请兄台见谅。”
方不回见他忠厚，并不为难他，拱手道“好说好说。在下先走一步，后会有期了，”言罢瞅了王英一眼。
“哼，什么了不起的嘛。”柳倩娘撅着小嘴老大不乐意。
王英折了面子，大是愤怒，两眼一转。肚儿里坏水儿又要泛滥。他使个眼色，几个师兄弟们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从头到尾，龙驼子不发一声。
方不回催马走了一阵儿，渐渐慢了下来。他临走瞥了一眼王英。知道此人睚眦必报，脸谱这事肯定没完，索性放慢速度，给他一个机会。
这王英总是带给他一些不太美好回忆。他少年时为了生计，曾在一个大户人家做了几个月小厮，那户人家有个小少爷，长的粉妆玉琢，很是可爱，人前又乖巧无比，很得大家喜欢，就连他一开始也觉得挺好，可忽然有一天，当这个小少爷哭着央他帮忙从一只闷口瓶里取玩具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把手伸进去的一瞬间，被管家逮个正着，那瓶子里哪有什么玩具，正躺着几锭小少爷事先放入的银子。他被管家吊起来一顿毒打，并且克扣了工钱。临走，那小少爷还纠结了几个纨绔子弟，在他身上绑了两挂鞭炮，炸的他两条腿血肉模糊。
有些人生来就是恶魔。这王英就是。
方不回正在休息，突然一阵兵器破空声，几个人从林子里走出来，慢慢把他围在当中，当先一人油头粉面，正摇着折扇缓步走来。
“兄台？你看这次能不能把脸谱让给我了？”阴讪讪道。
方不回随手把脸谱摘下，学他摇折扇一样。贱兮兮的说道，“哇，不好意思呐，小爷不想割爱，怎么办哩？”
“臭小子，找死！”一旁的何师弟抢先喝道。
其余众人也蠢蠢欲动。
对于这位何师弟，方不回其实还真有点佩服他，此人生就一身阿谀奉承的神技，该捧的时候捧，该出头的时候出头，该他隐身的时候绝不抢风头，他把这些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此人绝对是天才级别的狗腿。
王英见方不回居然还敢调侃，当下大手一挥，众人各执了兵器围了上来。
方不回嘿道，“你们忒也啰嗦，小爷在这等你们半天了，”言罢双腿一沉，左拳当胸击出，携了雷霆之势，有点许冲的影子在里面。
此招名为断岳，正是得自许冲的巨灵神拳，不过方不回使将出来，并不笨重，拳意极盛。
何师弟鼓躁了师兄弟们动手之后，不知不觉间悄悄转到战圈外围。
直面方不回拳风的少年，只觉对方一拳打来避无可避，横剑当胸，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连人带剑被方不回打出两丈。
众人见他一拳既出，威力至斯，俱都吓了一跳，王英此刻心里后悔不迭，本想逮个软柿子捏，并顺便给师妹献个殷勤，没想到踢到铁板上，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嘴里大喊，“我去叫师兄，你们围住他。”然后一溜烟儿往回跑去。
方不回也不阻止，他一拳建功，左脚斜出，又是直直的一拳击出，剩下的三个弟子眼见不敌，大喝一声，长剑交击，进退间相互照应，彼此弥补，看来颇有默契，应该是一套阵法，几人稳下心来以后，剑势渐起，总算有些名门大派的气度。
方不回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那个驼背老汉，所以，当他听到一阵喧哗之时，手底下再不留情，马步一扎，双拳齐出，那三个关中弟子同时踉跄一下，剑阵随即被破。
此刻关中剑派众人俱都赶到场中。众人看到自家弟子东倒西歪，心下大惊。木讷少年正要上前，驼背老汉扯住了他，迈步走到方不回面前。
“阁下小小年纪，一身所学居然如此精湛，不知出身何门何派。”
方不回并不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老先生可是太行神枪龙老爷子？”
“你识得我？”龙驼子大惊道。
“晚辈方不回，久闻龙老爷子一身枪术独步太行，难逢敌手，号称当世枪神，小子何幸，得此机缘，小子不才，请龙老爷子赐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