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这事儿是真的？”戚和玉问霜降。
霜降道：“孙院史亲自诊的脉，千真万确，假不了。”
戚和玉抚着茶盏，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叶贵嫔未曾怀孕却用药改了脉象，秦嫔肚子里真的揣着个宝贝疙瘩却用药装作没怀。”
霜降知晓戚和玉只是自言自语，并不要她们这些人回答，她安静地垂首站在一旁。
“这后宫里的人才真不少，”系统啧啧感叹，“叶贵嫔就不说了，秦嫔可真厉害，也不害怕用药对孩子不好。”
“她早先不得宠也不争，能忍到现在，就可见心机高深了。”戚和玉道，“不过，秦嫔是不是知道叶贵嫔的事？”
倘若秦嫔知晓，她就是为了藏好真正意义上的帝王第一子，可她又从何得知？若是不然，她又为何要藏下这一胎呢？
戚和玉思索得有些头疼。
系统感受到戚和玉的不适，劝她：“你能想到的，一定也有人能想到，那就不必担心这些了，等着旁人动手就可以了，想要获得帝王宠爱，反而不能太过聪明，什么事情都做。”
尽管系统说这话时语重心长的，十分具有长辈的风范，但听着那三五岁小孩子般的奶音，戚和玉还是颇感好笑。
“知道啦，”戚和玉拖着声音，“获得宠爱，提升位份才更好行事，你讲好多次了。”
系统虽然声音奶，脑子却灵活，预判准确。
这日，戚和玉与淑妃、沈常在、姜御女在御花园中散步，有小太监来报：“淑妃娘娘，太医诊出秦嫔怀了，萧贵妃请您过去。”
淑妃挑眉，道：“秦嫔怀孕，何必非要本宫前去？”
“这……奴才不知，还请淑妃娘娘即刻移步昭阳宫。”
沈常在见状，福身道：“既是如此，妾与姜御女便先回去了。”言毕，便带着姜御女向旁出走开。
戚和玉思索一番，道：“昭阳宫么，宛姐姐，我与你一同去。”
淑妃颔首，传了步辇，由太监们抬着向昭阳宫赶去。往昭阳宫去的路上，二人遇到良妃的仪仗，戚和玉便知此事非同一般。
到了昭阳宫，戚和玉见秦嫔垂首坐着，萧贵妃神色冷然，行过礼后，她便识趣地在角落里坐着——与她一同待在角落里的，还有显出几分痴呆的傅贵人。
“贵妃娘娘急急召臣妾来，是有何要事？莫非还有什么是您这个暂代凤印、执掌后宫的贵妃娘娘自己解决不了的吗？”淑妃开口。
“你急什么，先等皇上来了。”萧贵妃瞥她一眼。
淑妃冷笑一声，落座在戚和玉旁边，像是压着声音，却又被人听得清清楚楚道：“有些人喊得催魂一样，人来了又不说事。”
说罢，淑妃似不经意转头看向萧贵妃，不料萧贵妃也在看她，二人对视一眼，皆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了。
“你表姐与萧贵妃真是冤家。”系统道，“我可太好奇了，她们两个性格相似，不应该成为好姐妹吗？”
好姐妹？戚和玉想到经姜御女开解，表姐虽情绪好转，却时常神色惘然，并未彻底放下，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道：“统统，你说，萧贵妃能不能帮表姐走出去？”
“她们这样不是冤家不聚头的，让表姐把心思放在萧贵妃身上，不也很好吗？”戚和玉道。
系统夸赞：“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此事不好做，还要再探究探究。”
这厢戚和玉与系统对萧贵妃和淑妃的关系分析得津津有味，那厢皇帝也从养心殿赶来了。
皇帝一踏入昭阳宫，便问：“爱妃，你请朕来，可是后宫有大事发生？”
萧贵妃道：“皇上，是这样……”
她话头刚起，一直安静坐在椅上的秦嫔猛地跪下了，她仍旧低着头，然而声音却带了几分颤，她道：“皇上，嫔妾有罪，请您责罚！”
李景明不紧不慢坐下道：“哦？秦嫔犯了什么错，有什么罪？”
萧贵妃这次没让秦嫔把话抢过去，她先开口道：“皇上，还是臣妾来说吧。”
“清芸，扶秦嫔起来。”萧贵妃道，“今日王太医按例把脉，却诊出秦嫔脉象有异，他不敢隐瞒，立刻禀告了臣妾，臣妾才知道秦嫔已经有了身孕，然而她脉象并不明显。”
说到此处，萧贵妃见皇帝神色虽有几分惊讶，却算不上生气，便继续道：“王太医告诉臣妾，秦嫔这是用了药物隐藏脉象。且不说秦嫔此举为何，但是用药，恐怕便会对皇嗣造成损害啊。”
“皇上，您听臣妾解释！”秦嫔又从椅子上跪下了，“嫔妾绝无隐瞒的心思，只是……嫔妾得了皇上宠爱，又是头一次怀胎，心里害怕，方才出此下策，想要等过了三个月，胎像稳固后再告诉皇上。”
“怀着身孕还说跪就跪，像什么样子。”李景明道，“起来。”
秦嫔抖着身子站了起来。
皇帝见状，叹道：“你心里害怕什么？怕有人害你不成？”
“这个秦嫔，前些日子还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现在怎么瑟瑟缩缩的。”系统道。
戚和玉心中明白，这是秦嫔在试探皇上对孩子的态度，且示弱害怕，以求得皇上出手，在后头也能保住这个孩子。
思及此，戚和玉索性含笑开口，说些不清不楚的话：“皇上，秦妹妹怎么会怕这个？后宫里姐妹一起侍奉皇上，亲如一家，谁会害秦妹妹呢？嫔妾想，秦妹妹应当是怕早早说出来，不利于保胎才是。”
淑妃接道：“正是如此。民间妇女也常常在怀孕后秘而不宣，待三个月胎气养好才会散播这喜讯。”
“朕倒是不知，还有这等说法。”李景明扫视过众妃嫔，道，“秦嫔，可是如此？”
秦嫔虽抬起了头，却仍敛着眸，声音倒不抖了：“回皇上的话，嫔妾正是这般想的，还请皇上勿要怪罪。”
李景明凝视着秦嫔，道：“爱妃怀上皇嗣，是大功。辞儿，你可有想要的，朕要好好赏你。”
一直带着温婉笑意，未曾开口的良妃道：“皇上，辞妹妹既然不愿过分声张，不如先把赏赐放放，您多遣些人手照顾好妹妹，让这一胎安安稳稳的，便是满足妹妹了。”
“良妃说得在理，秦嫔有功，朕日后再好好赏赐。”皇帝道，“元禄，你去内务府挑些稳重的宫女送到昭阳宫来，再将昭阳宫检查一番，务必确保皇嗣的安稳。”
坐在最角落的，一直有几分痴痴呆呆的傅贵人手上的茶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妹妹这是怎么了？”萧贵妃开口，似笑非笑。
“妾无事，”傅贵人强作镇定道，“妾是为秦姐姐高兴。”
“这倒是很好。”淑妃加重语气赞道，“你能为秦妹妹高兴，想来是识大体且重感情的。”
傅贵人勉强笑了笑。
“她可真不会藏。”戚和玉看着傅贵人奇怪的表现，对系统道，“这样脸色难看、反应奇怪的，莫不是也提前知道了秦嫔怀孕的事，想要下手？”
系统道：“兴许只是得知一起进宫的人怀孕，高兴的呢？”
戚和玉差点笑出声，她道：“统统，你说话怎么也这样讽刺，一点也不像乖孩子了。”
系统奶声奶气提着嗓门反驳：“我不是孩子！”
秦嫔怀孕后，皇帝虽有探望，却并不像从前一般常常歇息在昭阳宫里，而是想起了一度被自己遗忘的宓选侍花娴都。
宓选侍在万寿节大出风头，着实被人嫉恨，戚和玉听说，单单是叶贵嫔和傅贵人，便找过她许多麻烦。
如今皇上又宠上宓选侍，将她从选侍晋为御女，又晋为常在，虽说离贵人还有些差距，但宓常在已经颇有宠冠六宫的架势，叫傅贵人怎么不心惊？
“主子，你也不急吗？”惊蛰对戚和玉嘟嘟囔囔。
“急什么？”戚和玉接过她呈上来的奶糕，慢条斯理咬着问。
惊蛰道：“您刚进宫时，也是得了荣宠的，如今别说与萧贵妃比了，连这宓常在的宠爱都越过了您去，奴婢瞧着，近日里内务府对我们多少怠慢，对翠微宫可很是殷勤。”
戚和玉拈起一块奶糕，塞进惊蛰不停说话的口中，自己则在霜降的伺候下擦干净了手，方不紧不慢道：“皇上虽说不如过去宠我，但也不曾将长乐宫忘了，隔三差五来一次，这不是很好么？”
惊蛰艰难地咽下奶糕，皱着眉头，道：“可是……”
戚和玉看霜降一眼，霜降便会意含笑道：“你个蠢丫头，哪有可是？如今后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皇上不像过去那样宠爱主子，是保护主子呢。”
惊蛰恍然大悟。
戚和玉道：“行了，你明白就好，这几日在外头办事，路上若遇见了宓常在，不动声色地避开便是。”
惊蛰应声。
宓常在进宫一月有余，除了万寿节当日，戚和玉其实与这位宓常在并无接触，只是听沈常在提起过几句。
沈常在说，宓常在极其张扬，遇见傅贵人也敢挑衅，将傅贵人气得想要掌嘴，却又被身边的宫女劝了下来——于是傅贵人更气了。
宫女太监间也有些传闻，说是这位宓常在不仅舞跳的好，床上功夫也很不一般。
戚和玉心知宫里不缺流言，也并未当真，只是这并不妨碍她用这些流言达到自己的目的。
其实，即便惊蛰不说，戚和玉也觉察到皇上对她的宠爱淡了些，而这绝不是仅仅是为了保护，更似有些忌惮。
“统统，你说，会是因为前朝的事吗？”
“宿主，虽然我很想告诉你，可是我不能，呜呜呜。”系统假哭起来，“但是，如果不挽回皇上的宠爱，你就要面对更多困难了！”
戚和玉知道系统这是不会告诉她了，也深觉系统说得颇有道理，倘若她不争宠，今日这人来欺负一下，明日那人来欺负一下，她哪还有精力做任务续命呢？
戚和玉不是坐着等机会到来的人，打定主意后，她便决定学那些妃子到御花园偶遇皇上。
御花园风景甚美，戚和玉打算从这头走到那头，即使未曾遇见皇上，也能好好欣赏景色。只是不想，她还未走多远，便遇见了叶贵嫔。
叶贵嫔如今可是春风得意，加上戚和玉曾因为姜御女与叶贵嫔多少有些冲突，她便不欲和叶贵嫔碰上，转身想要换条路走。
兴许是戚和玉出宫前不看黄历，她还没来得及溜走，便被叶贵嫔看见了。
“妹妹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看见我就跑，也不行礼吗？”叶贵嫔喊住戚和玉，道。
戚和玉心知不好，立刻回身恭恭敬敬行礼，解释道：“娘娘说得哪里话，嫔妾是怕自己毛手毛脚的冲撞了娘娘，这才回避的。”
“是吗？”叶贵嫔缓缓走近戚和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妹妹穿的这是内务府送的秋装吧，怎么料子这样不好？”
不等戚和玉回答，她便捻着自己的袖子笑道，“瞧我，怀孕后记性也不好了。妹妹近日受恩泽不多，内务府的好料子有限，紧着我这样常见皇上的送也是有的。譬如我这身衣裳，用的料子当真是柔软舒适。”
戚和玉面不改色道：“娘娘说的是，您现在贵重异常，好东西都紧着您也是应该的。”
叶贵嫔见戚和玉宠辱不惊的模样，也失了兴趣，道：“行了，妹妹见着本宫不行礼，是为不敬，念在你年幼不懂事，回去抄写佛经百篇，为本宫和腹中胎儿祈福就是。”
“是。”戚和玉应道。
“你下去吧，看见你这张寡淡的脸就教人心情不好。”
戚和玉于是当真离开了，但她心里仍是震惊的。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系统道：“统统，我这样的也算寡淡吗？”
系统也气鼓鼓的：“你可比她漂亮多了，这么明媚可人的小脸，也就皇上这种见多了美人，自制力强的还能把你冷着，换个昏君，非要把你宠成妖妃不可。”
戚和玉从系统那里确定自己的花容月貌，心情也好起来，她垂着眸，缓缓想着叶贵嫔今日的行径，知道自己不得不争宠。
戚和玉仔仔细细思索皇帝的性子，心中有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