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皇帝来到长乐宫时，戚和玉发觉他心情似乎并不算好。
戚和玉便挽住李景明温言软语，李景明似乎缓和了些，道：“玉儿身上有药香。”
“皇上不喜欢吗？”戚和玉学着系统哼道。
“喜欢得紧，”皇上揉揉戚和玉散开的长发，一把抱起戚和玉走向床榻，带着些狎昵道：“让朕好好闻闻。”
云雨过后，皇帝抱着戚和玉沐浴清洗，随后又回到床上。戚和玉已是十分困倦，就要入睡。
李景明在这时将戚和玉拥在怀中，问她：“玉儿，给朕生个孩子好不好？”
戚和玉心头一跳，瞬间清醒，脑中闪过千百种想法，却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在李景明怀里依赖地蹭了蹭，带着困意软糯撒娇道：“玉儿都听皇上的。”
李景明看着戚和玉，见她似梦似醒间，眉眼含着春色，半晌方叹气道：“罢了，玉儿也还是小孩子呢。”
翌日戚和玉醒时，皇上已经走了，有内侍照例送来补药，戚和玉喝下之后，心中反倒松了口气。
那位何昭仪一尸两命的惨案在前，戚和玉进宫不久，连各宫的脾性都不曾摸清楚，哪敢在这个当口怀上龙嗣，站在风口浪尖？孩子保不住还是好的，只怕同何昭仪一般，身中奇毒，成为疑案。
“惊蛰，”戚和玉唤道，“这些日子你且盯着些。哪一宫请了太医，哪位太医为谁把脉后神色行动有异，都要记牢了。”
惊蛰点头应是，便出了殿去打点。
戚和玉品着口中药汁的苦味与蜜饯的甜味，垂下眼睛想，是谁会这般幸运，怀上皇上的龙嗣呢？
这一个月里，皇帝陆陆续续翻了各宫的牌子，唯一不曾侍寝的秦美人也借此机会成了秦贵人，他又遣太医常常到各宫给众妃嫔调理身子。说是调理身子，其实众妃嫔心里头都清楚，这是要摸清楚有没有嫔妃怀孕。
兴许是原先的避子汤对身子多少有些不好，加上怀孕并非立刻能诊出，一直未曾有谁怀孕的消息。
皇上去的最多的便是萧贵妃、淑妃以及戚和玉宫中，然而三人也迟迟没有动静，宫里便传出些风言风语。
还不等萧贵妃对此作出惩治，倒是先闹了个笑话出来。
这日本不是太医问安的日子，傅贵人发觉自己葵水未来，近日又食欲不振，常常反胃，便派宫女兴冲冲地请了太医来。
太医见这宫女喜形于色，还以为傅贵人已然确定有了身孕，便多喊了几位太医，这些人声势浩荡地到了桃华阁，一诊脉，才发觉傅贵人并未怀孕。
“近日天气转热，桃华阁内通风不多，傅贵人这是邪火入体，才会胃口不好。”
“那我为何葵水也推迟不来？”傅贵人仍不死心，追问道。
“邪火入体，傅贵人您吃旁的必然不好，想来是吃多了寒凉食物，才会导致葵水推迟。微臣给您开副方子，调理一番即可。”太医恭恭敬敬道。
“噗。”离储秀宫远些的叶婕妤方赶来，便听见这话，她讽刺道：“思虑过重可不易怀上龙子，妹妹每天还是少想些，莫要做太多美梦。”
卫婕妤与叶婕妤素来不对付，闻言，不为别的，只为刺一刺叶婕妤，她接话道：“昨日还听说叶姐姐多请了一次太医，不知是不是也白日睡多了做梦。”
戚和玉不去参与这些人的明嘲暗讽，只是在心里惊叹，这卫婕妤声音清清冷冷的冰一样，说出来的话也冰人。而叶婕妤，行事当真肆意，某种程度上比萧贵妃与淑妃还要嚣张——毕竟这二人寻常不去讽刺他人。
不过，最令戚和玉生出敬意的还是傅贵人。先有截胡贵妃不成，后有满脑子怀孕闹得后宫皆知，傅贵人莫不是想成为后宫行走的笑话？
“行了。”萧贵妃道，“既然是个误会，便都散了吧。”
“是。”
回了长乐宫，戚和玉闲来无事，索性睡觉调理身子。
后宫里风起云涌的，各宫明着暗着都在不断请太医，寻方子，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怀个孩子，不说一飞冲天，起码有个生存的倚仗。但因着皇帝后来又命人送来的补药，戚和玉倒是不担心这事了，况且，她心中对此事有些猜测，便更不着急了。
戚和玉每日便在淑妃、沈常在、姜御女之间走动。沈常在不算得宠，整日里都空闲，很有时间写她的话本，常常把戚和玉——尤其是戚和玉脑内的系统，勾得心痒难耐。
淑妃也对话本爱不释手，但戚和玉察觉到，这只能转移表姐少许的注意力，对让表姐不再把心思扑在皇帝身上无甚用处。
“到底怎么办呢？难道只有表姐有了孩子，把精力放在孩子身上？”戚和玉蹙眉嘟嘴，喃喃道，“可这样的话，也不好。先是皇上，再是孩子，应该让表姐多在乎自己才对。”
“我倒是觉得，得让你表姐对皇帝彻底死心。”系统提议。
“怎么彻底死心？”戚和玉道，“你这和没说一样。难不成你能操控皇帝，让他对我表姐说：’朕不喜欢你，你莫要再天天想着朕了’这种话？”
系统打了个哈哈，道：“皇帝龙气太重，这不太行。”
戚和玉眼睛一亮：“皇上不行，莫非操控别人就可以？”
“那也不行。”系统道，“你现在一个任务也没完成，我可没有多余的能量来操控别人。况且，这事可不能随便干，尤其不能拿来干坏事。”
“那也有很大用处了。”戚和玉弯着眼睛。
霜降和惊蛰瞧着戚和玉无端愁眉苦脸，又喜笑颜开的样子，忍不住相视一笑。
她们小姐进宫前便是这般，人前明媚可人，人后却是古灵精怪，十分讨长辈们的喜欢，再加上身子孱弱，那可真是相府上下的心尖尖。
又过了几日，太医问安后向戚和玉述说时，宫女落星快步走进来，道：“主子，永安宫的消息，叶婕妤怀了！”
“叶婕妤？”戚和玉有些讶然，“这次是真的？”
“千真万确，是王太医诊出来的！”
王太医是一位颇有资历的老太医，诊脉自然不会出错。戚和玉令惊蛰送走太医，思衬一番道：“这样的喜事，怎么能少了长乐宫，走吧，去看看。”
长乐宫离永安宫不远，戚和玉到时，只有离永安宫最近的萧贵妃到了。萧贵妃已然是向太医确定过，此时正拉着叶婕妤的手同她叙话。
戚和玉向二人见礼，随后道：“妹妹恭喜叶姐姐了，叶姐姐是大福之人，真叫妹妹羡慕。”
叶婕妤脸上是压也压不下去的笑意，她一改往常的脸色，对戚和玉和颜悦色道：“妹妹无需羡慕，你年纪尚轻，日后总有机会的。”
戚和玉微微一笑，道：“姐姐说的是。”
各宫妃嫔都到后，场面才真正热闹起来。
卫婕妤向一旁的太医询问：“叶婕妤真的怀了？”
“千真万确，”王太医回道，“叶婕妤已有一月余的身孕，前些日子怀孕时间短，故而太医们问安诊不出滑脉，如今满了一月，老臣方才能诊出。”
“一月有余，倒也和日子对得上。”萧贵妃道。
戚和玉心想，可不是，停了避子汤后，皇上统共只来了叶婕妤宫里那么一次，就让叶婕妤怀上了。
“皇上驾到——”
妃嫔们纷纷起身问安，皇上亲自扶起叶婕妤，含笑道：“爱妃快起，你如今怀着身孕，日后便不必行礼了。”
叶婕妤娇羞一笑，不像怀孕的妇人，反而有几分少女姿态。
萧贵妃正抿茶，见叶婕妤的姿态，放下茶盏，同样是一笑，道：“叶妹妹此次怀孕是件大喜事，说不得自此之后，宫里的姐姐妹妹便能纷纷得嗣了，届时，姐妹们少不得还要感谢叶妹妹呢。”
一向不爱开口的良妃也道：“萧姐姐说得极是，既然如此，皇上不若晋一晋叶妹妹的位份，她日后还要怀胎九月，想来很是辛苦，如此也是抚慰叶妹妹了。”
怎么会是良妃开口提了叶婕妤晋位之事？戚和玉有些疑惑，她问：“统统，你觉得良妃和叶婕妤关系好吗？”
系统老实道：“就目前看来，一般吧。”
戚和玉敛眸，既然一般，良妃为何开口呢，难道真是良妃心思纯善，对后宫里头的谁都好么。
戚和玉思索间，良妃说话那江南的吴侬软语，也说到了叶婕妤心坎里，叶婕妤爱怜地抚摸肚子，道：“为皇上开枝散叶，是臣妾的荣幸，哪里辛苦呢？”
李景明闻言，一双桃花眼更加含情脉脉地看着叶婕妤，道：“良妃说的不无道理，传朕旨意，叶婕妤晋为正三品贵嫔。”
叶贵嫔欣喜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皇上立刻扶住叶贵嫔，带着几分宠溺地责怪道：“说过爱妃不必行礼，怎么没记住？再这般，朕可要罚你了。”
叶贵嫔挽住皇上，甜腻腻地唤了一声。
戚和玉将在场众人环视一遍，看萧贵妃端庄得体地笑，良妃神色淡淡，傅贵人咬牙切齿，她只当看了场变脸大戏。
回宫时，淑妃走得匆匆，戚和玉没能喊住，便转而叫了沈常在与姜御女，一同到长乐宫去闲话。
沈常在道：“良妃娘娘平日里深居简出的，离永安宫比我远，今日来得却比我还要快些。”
“倒也不奇怪，”戚和玉道，“我们这些人进宫不久，但像是良妃这般从太子府到现在的老人，大多对皇上都有感情。”
“我瞧着，傅美人也是很喜欢皇上的。”姜御女道。
戚和玉捏了一把姜御女的腰，看她痒得直笑，道：“她哪里是喜欢皇上？她是喜欢荣华富贵。”
“怜翠，你说，喜欢皇上和贪慕荣华哪个更可怜些呢？”戚和玉又对沈常在道。
沈常在一把捂住戚和玉的嘴，见戚和玉收声，方拍拍胸口，道：“好姐姐，话可不能乱说，喜欢皇上那是每个妃嫔都该的，怎么能说可怜呢？”
沈常在又道：“阿玉，你莫要嫌我话多。我知你被千宠万爱着长大，又是相府这样的权贵之身，可越是如此，你便越发要小心。”
戚和玉愣住，未曾想到沈常在会对自己说这般掏心的话，于是她安抚地拍了拍沈常在，笑道：“我都知道。可是沈姐姐，正是因为我出身好，我才不能小心翼翼，我必须要留下把柄。”
沈常在若有所思，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姜御女打断，姜御女从旁边挤到两个人中间，气鼓鼓道：“不是说好了吗，和我在一起时，不说这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好好好，不说。”沈常在立刻道。
戚和玉笑眼弯弯，既是觉得姜御女很是可爱，也是觉得沈常在给她一种为人母的感觉，很是有趣。
回到宫中，同沈常在和姜御女闲聊了会儿，沈常在便带着姜御女回钟粹宫去了。
戚和玉用过膳，思索起今日的事来，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便问系统：“统统，你觉得叶贵嫔是真的怀孕吗？”
系统装傻：“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是个无辜的小系统啊。”
戚和玉明白系统便是知道也不会说了，于是唤了惊蛰来：“惊蛰，你去太医院悄悄请孙院史来。”
孙院史同戚府有些交情，戚和玉过去身子不好，一直是请他看诊的，很是信得过。
“孙大人。”
孙院史到后，戚和玉挥退旁的宫婢，只留下霜降和惊蛰，又扬起明媚的小脸唤孙院史。
孙院史先是向戚和玉行了礼，方才问：“戚容华找微臣，可是身子不适？”
戚和玉摇摇头，借着孙院史给自己把脉的功夫，悄声问道：“孙大人，先前的避子汤，长时间服用后，可能停用后立时怀孕？”
“戚容华是怀疑叶贵嫔娘娘？”孙院史显然是也对此进行过一番考量，他道，“叶贵嫔虽说服药许久，但她身子康健，加上皇上也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倒也并非不能怀孕。”
“微臣过几日会去为叶贵嫔请脉，届时必然仔仔细细，若有不对，自会告诉容华。”孙院史又道。
“那就麻烦孙大人了。”戚和玉向孙院史行了个礼。
孙院史侧身躲开，未受这一礼，而是道：“微臣过去多次受戚大人照顾，如今戚容华这般小小请求，微臣岂有不应之理？”
戚和玉指尖叩击桌面，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