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刘小果取快递的时候碰巧遇到了饰演杨晚的演员段颖琦。
“段姐好！”她抱着快递鞠躬道。
段颖琦也认出这是戚逸的小助理，露在口罩外的眉眼带上了几分亲和：“你好，取快递呀。”
“是啊，给逸哥买点小零食，待会送过去。”
段颖琦讶异地挑了挑眉，打量着刘小果的包裹：“逸哥喜欢吃这个？”
刘小果掩唇偷笑，低声道：“是啊，逸哥喜欢吃小孩子吃的东西，段姐可不要对外人道。”
段颖琦问了句买的哪些零嘴，刘小果掰着指头，嘴里吐出什么亲嘴片，碧根果，鲜虾片，辣片，说得自己都有点喘不上气来了。
“说得我都想吃了，下次也买来尝尝。”
刘小果看了眼时间，连忙道：“我得去送东西了，逸哥住得远，下次再跟段姐聊。”
“好的，拜拜。”段颖琦笑眯眯地挥手。
人走了，段颖琦身边的助理感慨道：“没想到戚逸是个挺有趣的人。”
“是啊，不过，”段颖琦戴好墨镜，“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在外人看来，戚逸行事自在随性，无论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得体周到。
但段颖琦以前和他合作过一部悬疑剧，她在里面饰演暗恋戚逸的警花，虽然不是女主，但跟戚逸也有感情戏。
她也是在那次的合作中才意识到，这个脸上常带笑意的人，心其实并没有多热。
戚逸喜欢热闹，永远置身于人群中心。但越了解就会明白，他始终游离于喧嚣之外，好像从不为谁停留。
至少不会为她停留。
好在段颖琦不是与无谓的追求纠缠的人，她善于在意识到行不通后很快调整好策略，转换目标。
比如，另一位男主。
刘小果按了门铃后等了一阵，戚逸从里面打开门，头发还是半湿的。
剧组在开机前给各位演员安排了住处，但他不喜欢长期住酒店，一直习惯买套房子独居，每天开车去剧组。
刘小果放下零食，很快离开了戚逸的住处。
戚逸拆了包虾片，吃了半包后便放到一旁。
往常他能连续吃完一袋，但今天却有些兴致缺缺，他喝了小半杯水，钻进了室内游泳池。
游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哗啦”一声，戚逸从水里钻了出来，水流顺着他皮肤的肌理往下滑落，他抖了抖头发，半靠在泳池边沿。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状态确实是因为早上的那场戏。
从表演中抽离情绪是演员的常态，他出戏后很快找回了自我意识，但心坎儿始终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会才消减下去。
戚逸将自己的这种情绪归结为情感记忆，纵使已经分手，分手时的种种都抛在了过往，但没有人会忘记一段足够深刻的感情，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影响，这不是件难以理解的事。
放松心态，等慢慢适应了，应该就不再会如此了，戚逸如此想道。
他用手将额发往上撩了撩，看到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
果肉多：逸哥！零食好吃吗？
果肉多：[叉会腰]
戚逸的心情瞬间被小助理的语气感染，也变得轻快起来。
戚逸：不错，过两天给你买个笔记本。
果肉多：啊啊啊啊啊！谢谢老板！
戚逸：嗯，多记记笔记是好事，再买根笔吧，要买就买一套。
果肉多：[成年人疲惫的目光]
果肉多：我以为是电脑……
戚逸笑得眯起了一双狐狸眼，顺手切到淘宝，买了个外星人，收货人信息填的是刘小果的。
他歪着身子翻了翻手机，想到最近的一条微博已经是十天前发的了。
戚逸用手撩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打开前置摄像机拍了张自拍，配了个水浪的表情发了出去，评论顿时如浪潮般涨了起来。
不考上x大不改名：啊啊啊！哥哥好绝！
咖啡要加戚颗糖：呜呜呜，好想你宝贝！又去游泳了吗？！
逸是一场蝉时雨：我有个朋友前两天过生日，许愿哥哥每天都发微博！
……
收到关注提醒时，萧崇柏像往常一样顺手关闭了通知，但在最后一刻看清了发微博的人的名字。
他点开app，翻开了那条微博。
图片上的人怼镜头自拍，即使选择了死亡角度，也掩不住好看的皮相。
水珠点缀在他光洁的面庞上，鼻尖带着微微的红，嘴角勾起，眼睛半眯起来，像只慵懒的狐狸。
片刻后，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那对锁骨上。
因为单手撑地的缘故，图中的人颈侧的锁骨棱角突出，线条干净。
萧崇柏盯着那处肩窝。
早上的那场热身戏，他从背后拥住戚逸时，离那处非常近，近到能看清戚逸脖颈上的血管和皮肤上的细小绒毛。
他那时候就很想吻上那处肩窝。
现在更想。
拍一场热吻戏后，拍摄从故事开头讲起。
戚逸化好妆，对着镜子揪了揪鬓发，转过头便看到萧崇柏从另一边走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戚逸转过身，发现自己的心情波动不大，心下稍安。
机位固定好，徐秋喊了开始。
一袋草莓在袋子中轻轻滚动着，跟随着拥有者穿过巷道，进入小区。
蒋征提着这袋草莓，走过放声高歌的住户门口，与在楼道中玩耍的小孩擦肩而过，走到了自己和俞之平的家。
他打开钥匙，里头几乎完全漆黑，只有茶几上点着一柱蜡烛。
停电了。
蒋征换了鞋，放轻步子走了过去，目光落在沙发，和陷在沙发里的人身上。
已经是盛夏，因为停电的缘故，屋子里愈发闷热，俞之平平躺着睡着，额头上出了一头的汗，但还是睡得很熟。
蒋征放下袋子，矮身端详着俞之平，冷硬的脸部线条在烛光中显得柔和了不少，他抬起手，轻轻捏了俞之平的鼻子。
睡眠被骚扰，俞之平不满地挥了挥手，身子动了动，嘴唇微微嘟起。
蒋征俯下身，擦去他额头的汗，在那饱满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俞之平被蒋征的动作惊醒，他一下子睁开眼，一把将人推开，看清是谁后愣了愣，泄了气般往后一靠，声音发哑。
“回来了。”
“嗯，热不热？”
“还行，”俞之平答得有些敷衍，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冲个澡。”
“停电了，没有热水。”
“凉水正好。”
俞之平匆匆从蒋征的身边跑开，躲他似的。
拖鞋的声音渐渐远了，蒋征转过头，目光落在那袋草莓上。
俞之平冲完澡出来，灯泡闪了闪。
来电了。
他微微眯起眼，听到厨房的动静，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蒋征刚把一袋草莓倒进盆子里，戴着塑料手套，徒手在压草莓汁。
“怎么不用榨汁机？”说完俞之平很快反应过来，用手扣了下下巴，低喃了一句，“哦，没电了。”
他靠在门边，看见蒋征后背湿了一大片，草莓的气味浓郁，甜腻得让他有些烦闷。
俞之平走过去，愈往前走草莓味愈浓，他皱起眉，靠在旁边看。
“别榨了，味道腻了。”
蒋征手一顿，侧过头，淡淡笑道：“你夏天最喜欢喝草莓汁了。”
“我说了，我不想喝，今天不想喝。”
“榨出来你可能就想喝了，再说了，还有我呢。”
厨房的灯泡旧了，一年多没换，被油烟熏出了黄色，灯光黯淡，有飞虫在灯周围绕。
俞之平去拉蒋征的手：“别折腾了行吗？真不想喝，待会该睡了。”
“那你睡吧，我等会放到冰箱里，你明天还可以喝。”
短暂的沉默过后，俞之平脸上也现出怒气。
“你到底能不能听我说话？我说了，我他妈的不想喝！”
“你想也得喝，不想也得喝！”蒋征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俞之平，他直接动手要去抢盆子，蒋征按着盆沿。
拉扯间，一股草莓汁溅到了戚逸的眼睛里。
他下意识嘶了一声，抬手按住眼睛。
剧本里没有这一段，戚逸思忖着如何圆场，继续接下来的表演，耳边很快传来萧崇柏的声音，手腕也被人握住。
“进眼睛了？要洗一下。”
戚逸心中一跳。
演员的职业素养不可或缺，导演没有喊卡，剧情也没大问题，不该擅自中断表演，萧崇柏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不用管我。”他还在戏中，情绪的惯性没有消失，声音还带着生硬的怒气。
“不行。”萧崇柏的声音也仿佛在戏中，没有给他留有拒绝的余地。
手腕被人拉住，戚逸没想跟着走，用力往后一缩。
“卡！就演到这里！”
徐秋在这时喊了卡，戚逸没有想到。
他捂着眼睛，转身去了洗手间。
再回到摄像机前，徐秋和萧崇柏坐在那儿。
“重拍一次吧。”戚逸提议道。
徐秋抬了抬手，示意他和萧崇柏看一遍。
戚逸刻意忽略身边某个人过强的存在感，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重看一遍刚拍好的片段，戚逸突然明白徐秋的意思了。
他和萧崇柏因为意外都出了戏，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像是来了场即兴表演。
盆子被碰倒，往下坠落，在地上翻来滚去，咕噜噜地擦出尖锐的声响，刺耳又突兀。
鲜红的草莓汁争先恐后地从盆沿流出去，淌了一地。
有些东西覆水难收。
屋内里的两个人陷入冗长的沉默。
两个人都不再出声，房间里静悄悄的，唯有灯下的飞虫发出碰撞和风扇转动的声音。
隔阂在冲突过后的平静中突显。
如果按照原剧情演，反而不会有这样的张力。
戚逸一时无言，片刻后笑了笑。
“挺好。”
徐秋觉得演员的情绪要有足够的过渡时间，他向来不喜欢把场次安排得太满，天气预报说下午到晚上会降雨，他索性给众人都放了假。
戚逸昨夜没怎么睡好，没有在剧组吃盒饭，早早开车溜了。
前一天睡得太多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醒得过早，四点半戚逸就睡不着了，用过早点后便去了剧组。
他等了一阵，问工作人员要了摄像机，把昨天的拍摄重新看了一遍。
看到末尾的时候，他倒回去看了几次，才确认自己忽视了一件事。
昨天他捂着眼，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拉扯间，萧崇柏的手撞在旁边的菜刀上。
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整个过程，他的手看起来是受了伤。
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他的确不愿意主动和萧崇柏搭话，但如果自己造成对方受伤，戚逸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下。
跟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得知萧崇柏就住在附近的酒店，戚逸便动了身。
车子启动时，戚逸试图给自己的这趟行程找个理由。
按理来说，他可以等待萧崇柏到来，然后再去询问，但戚逸潜意识想避免在公共场合和对方的接触，剧组里常有偷拍的工作人员，过多的接触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抵达酒店，乘坐电梯上了萧崇柏所在的楼层。
刚转过弯，他便看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段颖琦穿着一套紧身牛仔连衣裙，染成橘红色的长发披在肩头，脚下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她手上提着一个透明袋子，能够猜到里面装着一些药物，她站在萧崇柏的门前敲了敲门，脚跟轻快地点着地，举手投足都像是在等待情人开门的小女生姿态。
门开了，萧崇柏看到段颖琦，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直接道：“进来吧。”
重新坐回车里，戚逸静静地坐了一阵，他抬起头望向后视镜中的自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冒冒失失走了这么一趟，有点自作多情了。
圈内公布恋情的人不多，大多人都选择进行一段地下恋情。
出道以来，萧崇柏几乎没有传过恋情方面的绯闻，但不代表他真的没有女友。
戚逸想起以前合作的时候，段颖琦曾经试探过自己，但戚逸疏离地拒绝了，她也没有再纠缠。
这两年来，段颖琦向来以绯闻众多被大众议论纷纷，她是清纯型的长相，但身材极好，以一双美腿著称，号称是男神收割机。
段颖琦分别和三任顶流男明星谈过恋爱，上一段恋情才分手没多久。
戚逸从来看不上凭借这类手段往上爬的人，无论是男是女，但方才亲眼见她进了萧崇柏的房间，他不得不承认，或许对方真的有些手段。
虽然他认为萧崇柏值得更好的，但那跟他戚逸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如今的关系或许比陌生人还不如。
前任而已。
传达不满的鸣笛声从车后传来，戚逸回过神，意识到红灯已经转为了绿灯。
他平复了下心绪，重新启动车子，跟上前方的车流。
走进萧崇柏的房间，段颖琦心中的期待值升到了极点。
她没有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要知道萧崇柏向来冷淡，她在圈子里的人脉很不错，根据之前的调查，萧崇柏恐怕还没谈过恋爱。
这样正好，她恋爱经验丰富，知道如何能把握男人的心。
而要真能和萧崇柏谈成，她能够得到的不止是资源和流量，能跟萧崇柏这样的人谈一场恋爱，段颖琦也是满心憧憬。
只是短短的几步路，她已经对未来充满信心。
“工作上的事请讲，没有的话就请离开。”
萧崇柏的话一出，段颖琦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愣了片刻，直到对上那双冷淡的眸子，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切可能和自己所想的不太一样。
她缓了缓神，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萧哥，昨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你手受伤了，所以才送些药过来。”
没事，慢慢攻克就好，愈冷的男人征服起来才愈有成就感。
“不用了，我的助理已经去买了药，等会就要去剧组了。”
段颖琦笑了下，点头说好，走了两步又转过身：“萧哥，我待会可以坐你的车去剧组吗？我的车刹车有问题，还
“在4s修理。”
“坐我的车？”萧崇柏望着她，目光中没有半分温度，“你是觉得自己的绯闻太少了吗？”
段颖琦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萧崇柏会是这样一番态度。
她如果主动，男方最多是玩暧昧，不急着上钩，但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直接把钩子掰断的。
到了这一步，她的脸色也维持不下去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让我进门？”
“外面楼道随时可能有人，”萧崇柏冷冷地道，“我不想被更多人看到，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
话已至此，段颖琦再也待不住，药也顾不上拿，匆匆夺门而出。
萧崇柏起身，连药带袋子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