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戚逸到了片场，远远地看见徐秋，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他的直觉没有错。
徐秋跟他打了招呼，指了指本子中的一页。
“今天拍这一场，天台的戏。”
戚逸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完了。
天台之吻是穿插在副线，也是回忆线中的一个小高/潮。
戚逸扮演的俞之平是个双性恋，虽然已逐渐陷入与蒋征的暧昧和不敢被人知晓的地下情之中，但内心深处仍然有着退却的念想与挣扎。
两人在天台上约会，恰好遇到俞之平的前女友杨晚，俞之平想要逃开，却被蒋征拉住深吻，后者特意弄出声响，让杨晚撞破了自己与俞之平的暧昧。
这场戏宣告着俞之平心理上的壁垒被彻底打破，是主角命运的一大转折点。
为了让要演爱情对手戏的主角二人迅速熟悉，导演往往会选择在第一场戏就让他们拍一段炽热的感情戏，甚至是露骨的激情戏，让演员迅速适应对手戏的氛围，抛去初次合作的尴尬和陌生感。
这个业内人皆知的措施戚逸当然知晓。
但知道是一回事，这件事落在他和萧崇柏身上，戚逸就是浑身不自在，开车去往室外摄影棚的路上有些坐立不安。
特别是从换衣间出来，看到已经换好了衣服的萧崇柏就站在不远处，他头一次蒙生了在表演时临阵脱逃的想法。
最终，戚逸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机位定好后，演员就位，徐秋坐在监视器后，喊了开始。
黄昏时分，天台的围栏前，俞之平抱着横杆，用脚摩挲着台阶的边沿。
片刻后，他含糊地说：“咱两的关系，怎么说……”
“你觉得呢？”蒋征背靠着围栏，定定地看着他。
俞之平咬着下唇，沉默了半晌，转过身，还是没有说话，夜风将他敞开的外套吹得鼓起。
腰上缠上一双手,俞之平低下头，蒋征修长的手指贴着他的腰，顺着衣服边缘蹭进去，摩挲着他的肚脐眼。
片刻后，俞之平笑出了声：“哎，别动了，痒。”
蒋征的嘴唇贴上他的耳廓，轻吻了下耳廓，声音低沉：“有多痒？”
俞之平不说话。
“嗯？问你呢？”
腰上的手还在作乱，俞之平扭不开，索性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
接下来该吻上去了，但戚逸的表演在此处停滞。
萧崇柏似乎完全入戏，用蒋征该有的目光看着自己。
各个机位的光出现在余光中，让他觉得脊背有点发凉。
戚逸硬着头皮继续，抬手揪了揪萧崇柏脑后的发茬。
有些扎手。
下一秒，萧崇柏便俯身，含住了他的嘴唇。
俞之平略微挣扎了一瞬，也回应起来，他懒懒地靠在蒋征的怀里，两人时不时接着吻。
“哎，你说你后悔分手了？”
“是啊，挺可笑的，都分手大半年了，我还在想着他，越来越想复合。”
“不好意思，我消息不灵通，怎么分手的啊……”
天台的楼梯处传来对话声，俞之平听出了是前女友杨晚的声音。
他惊弓之鸟一般从蒋征怀里跳了出来，有些慌乱地看了看四周，拽着蒋征的手将人拉到一旁的拐角处。
杨晚和同学李珊珊上了阳台，走到了围栏处，开始交谈。
“分手是我提的，”杨晚神色郁郁，“但我有些后悔了，说到底也是我作，我总觉得他长得太好，会有女生觊觎，所以闹脾气闹了几次，他也有些恼了，后来我一赌气，说了分手，他同意了，但是第二天我就后悔了。”
李珊珊点头：“既然还想跟他好，那要是他还没有女朋友，你主动试一试？”
杨晚犹豫了一下：“我有点担心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拐角的盲区，蒋征脸上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像餍足的狼。
他压低声音，咬着俞之平的耳朵说：“有男朋友了。”
俞之平将手抵在他的胸前，瞪了他一眼。
“你们在一起过，说明他就喜欢你这个型儿的，别怕呀，女追男隔层纱！”李珊珊撺掇道。
杨晚神情又有些沮丧：“其实我们在一起，也是我主动多一点……”
那边细语不停，蒋征已再度低下头，贴着俞之平的唇厮磨。
隔着半堵墙有人，俞之平害怕被发现，一开始放不开，但蒋征用手捏着他的腰，舌尖也蛮横地撬开了他的牙关，让人无法逃离。
“哐当”一声，蒋征踢到了一块铁板。
杨晚和李珊珊吓了一跳，转过头：“谁在那儿？”
俞之平立刻睁圆了眼，想将人推开。
但他的力气比不过蒋征，后者固执地搂着他的腰不放。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杨晚却还是跑了过来，隔着雨帘，她看到两个人搂抱在一处，俞之平面色还泛着潮红，嘴唇红肿。
她脸色变得苍白，捂着嘴唇跑开。
“啪”的一声。
蒋征的脸被巴掌打得侧向一边，他用舌尖顶了顶腮部，又重新转过头来，目光如炬。
俞之平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气急道：“你是故意的！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
蒋征笑了起来，他用力将人抱在怀中，俞之平奋力挣扎，但无论如何踢打，他都不愿意放手，深深地吻着怀中人。
他渐渐被磨软了，揪着蒋征衣领的手往下滑，勾住了他的脖颈，被顶到上颚的时候发出哼声，目光迷离。
蒋征的攻势却放缓了，他安抚似的抚着俞之平的颈背，一下又一下。
额头相贴，他的瞳孔仿佛聚着烈火，声音喑哑地唤着怀中人的名字：“小平，小平……”
大雨倾落，俞之平眼角的一滴泪很快便被雨水冲刷掉，不见踪迹。
他回望着蒋征，心里那道坎儿被这场冲突磨平了。
雨渐渐停了，俞之平头发和全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他低声喘着气，眼睛微红，咬了口蒋征的下唇，听到他嘶了一声。
“以后你要是对别人动了心思，我不会原谅你。”他警告道。
“好，我求之不得。”
蒋征用手指揩去他脸颊上的雨水，慢慢啄吻着他的嘴唇，温情脉脉。
耳鬓厮磨间，戚逸微仰起头。
这个主动的亲吻很快落空了。
他原本半靠在萧崇柏身上，失衡感让他从迷乱的思绪中回神，立刻睁开眼。
后者的手已经从他的腰际撤离，炽热的爱意已经从萧崇柏的眼中褪去，如潮水一般，他望着戚逸的目光冷静又疏离。
“要是不喊卡，感觉你们还能继续演下去。”徐秋从监视器后侧了下身，目光里闪着愉悦的光，“不错，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原来徐秋都喊了cut，他却没有听见。
萧崇柏开口道：“一直担心拿捏不准角色，现在找到了些感觉。”
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头顶，戚逸彻底清醒过来，脸上开始发烫，感到了一股清晰的难堪。
萧崇柏应该至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入戏，他竟然沉迷其中，结束了都还没意识到。
这场戏比戚逸想象中拍得顺利得多，他以为自己中途会演不下去，实际上这些没有发生，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萧崇柏已经迈步下了天台，戚逸在原地站了站，接过刘小果递到跟前的干净衣物，走向试衣间。
将门关上，他转过身，镜子中的自己头发湿透，嘴唇有些肿，眼中似乎还含着雾气，彰显着戏中的意乱情迷。
戚逸沉着脸，抬手脱掉身上的衬衫上衣，但衣服潮湿，袖扣太多也加重了他内心的烦躁。
实在有些等不及，他用力一扯，劣质的扣子被拽断，啪嗒弹到地上，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
半晌，戚逸用手掩面，深深地吸了口气。
真是糟糕的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