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礼
一枚雕刻着老虎兽首，被磨得光滑盈润，有点老旧的象牙扳指静静躺在里面。
萧景盛瞳孔微缩，一眼认出这枚扳指正是陆胜将军随身之物，他能记得如此清晰，那是因为陆胜将军当年教他射箭时，怕他割伤手指，亲手把这枚扳指扣在他拇指上，还指着扳指上一条小凹槽说：“这枚扳指跟着我东征西伐三十九载，用它射杀过无数敌人的头颅，这么多年从未脱离我手上，这条凹槽就是这些年射出去每一箭的见证，做为一个上阵杀敌的将领，武器就是你的灵魂，能不能让它为你所用，除了勤奋练习外，还有一样至关重要。”
年少的萧景盛仰着头问陆胜：“什么？”
陆盛握拳拍在自己心口上，目光深远，说道：“那就是用心，人有灵，武器也有灵，用久了你能随心所欲操控它，它也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萧景盛晃了神，顾如星见他眉睫颤动，看到扳指刹那间的恍惚，明白村长送的这一匣子东西事关重大，只是惊讶村长什么时候知道萧景盛的将军身份。
但深知这事隐秘，不便开口询问，便故作不甚在意的将扳指递到萧景盛手里，笑着打趣：“萧大哥，村长这是知道你擅长打猎，特意给你送来扳指，不过村长是不是小气了点，连买个新的扳指都不乐意，这扳指看着有些年头了。”
萧景盛知道以顾如星的聪明才智，想必已经猜出些什么，他一直装作不知情，那是顾虑他的为难之处，他家夫郎如此善解人意，心底不免对顾如星多了份珍爱之情。
“夫郎说的是，村长忒小气。”萧景盛用打趣的口吻道，：“不过村长也是一番心意，夫郎可愿意陪我一起登门道谢去。”
“我正有此意，回来路上我看到祠堂后面的院子在修整，再过十天半月开设私塾的事就能尘埃落定，我正想去看看名册，也不知道村里的哥儿女子有没有来受学的。”顾如星说起这事，心事重重。
虽说之前以太傅为先例打动了村长，但现实中哥儿女子想来读书受学，还是受到各种羁绊，顾如星一刻不想耽搁，迅速穿戴好衣服下床，萧景盛见他如此迫不及待，笑着摇了摇头。
海纹纸和扳指顾如星用不上，也知道这两样东西肯定跟萧景盛暗中筹谋的事有关，便推脱不适用，让萧景盛自个留着。
萧景盛默默收好小匣子，两人出了屋。
仅是短短几日，里河村已经下起了小雪，雪絮飘飞，地面落了一层雪花，一脚踩下去印出一个个脚印，顾如星童心未泯，萧景盛脚印比他大，他就跟在后面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萧景盛见他调皮，故意走几步就停下来一歇，顾如星埋头玩得不亦乐乎，不小心一脚踩在萧景盛脚后跟，接着一头栽进他宽厚结实的后背。
萧景盛迅速转身捞住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宠溺道：“调皮，小心路滑摔倒。”
顾如星满心欢喜，咯咯直笑。
小豆芽正睡醒，就被屋外笑声吸引，从屋里走出来正巧看见顾如星踩着雪地上的脚印，兴致勃勃加入队伍中，队伍一下变长了，顾如星踩着萧景盛脚印，小豆芽踩着顾如星的，三人排成一条会蠕动的‘小虫’，萧景盛绕着院子转了几个圈，后面跟着两个甩不掉的尾巴，落日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印在雪地上，顾如星眼珠滴溜一转，一脚踩在小豆芽的影子上。
小豆芽气得呱呱叫，他穿着厚厚的小棉袄，迈着小短腿去追顾如星，没一会一大一小笑声充彻着小院。
林世阳顶着一脸惺忪，出门一看，登时膛目结舌，眼角直抽。
觉得他家将军有返老还童的迹象。
玩闹一会，顾如星怕身上衣衫被雪浸湿，便同萧景盛收拾了一些腊肉，晒干的野味，柿饼和糕点前往村长家。
林世阳打算明日一早启程回一趟将军府，临走前想去看一下那被晾了几天的两亩田地，他们去夏北村前，一亩田里种了冬小麦，一亩种了大白菜，土豆和萝卜。
有了这两亩地之后都是林世阳和萧景盛在打理，没几日光景，萧景盛忙着定亲、开设私塾的事，照顾良田自然落到林世阳身上，这几天里河村又下起了小雪，他担心幼苗被冻死，心里一直牵挂着。
去村长家要路过农田，也要经过祠堂，一路走过去顺道可以把农田，私塾看一遍。
农田里还有几个村民在劳作，还没走进他们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弯腰给他们菜地清理积雪，林世阳眼尖，认出那人是谁，惊讶道：“是大牛哥。”
萧景盛也看到了李大牛，李大牛自从他们来了村里之后，对他们很是照顾，没想这两天还默默帮他们收拾菜地。
李大牛听到声响，回头看见他们，冲他们一笑，“哟，你们回来啦，萧兄弟顾夫郎，听村长说你们回去定亲，恭喜啊。”
萧景盛连忙走过去，拱手道：“多谢大牛兄，还要劳烦你给我们收拾菜地。”
“这有什么，你们这菜苗刚刚长出来，要是不清理积雪这苗子就冻死了，我这也是顺手的事。”李大牛穿着棉袄子，还是被冻得脸颊双手通红，萧景盛甚是过意不去。
“道谢的话就不多说，大牛兄晚上有空来我家喝酒，这几日我在岳父家里带来他自酿的桂花酒，让如星做几道拿手小菜，兄弟们一起喝上几杯，之前定亲准备匆忙，也没得及告诉大家，今晚算是我和夫郎为定亲之事设的回礼宴，大牛兄可不要推托。”萧景盛满怀歉意看了一眼顾如星。
虽说瞬间多了几口人，但晚饭始终要做，顾如星毫不介意，当下便道：“是啊大牛哥，你还没吃过我做的东坡肉，水煮鱼，今晚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光听这两个菜名就让李大牛口舌生津，见推托不掉就应承下来。
林世阳留下来帮忙清理菜地里的积雪，弄完之后通知几个平日里相处得熟悉的猎户晚点过来吃饭。随后按萧景盛吩咐去何屠夫那里买了鸡和鱼，回家先处理妥当，等着顾如星回来掌勺。家里之前存储的腊肉野味这阵子消耗光了，肉类不够，只能从外面买。
过了农田，萧景盛不顾小豆芽在场，拉起顾如星的手，歉意道：“今晚有劳夫郎了。”
顾如星知道萧景盛为方才之事心怀愧疚，笑着拍他手背：“萧大哥，你我何须这样客气，若是觉得不好意思，今晚你就负责把所有吃剩的菜都吃完，一个也不许留。”
萧景盛用力捏了捏顾如星手心，眼底噙着笑意，重重点头，：“好。”
小豆芽夹在中间，虽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但对吃情有独钟，听出今晚顾如星要做大餐，喜滋滋的自告奋勇，挺了挺小肚子：“萧叔叔若是吃不下，小豆芽可以帮他吃。”
两人闻言，相顾而笑。
没走多远，到了私塾的院落，院子很大，有三个院堂相接，足可以容纳一百来人，经过这几日打理，除掉屋顶稻草，修补墙角漏洞后，看上去没之前破落，廊檐下放着不少刚刚砍下来的竹子，还有几样器具。
小豆芽好奇满院子跑，疑道：“顾叔叔，这些竹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给你们做书案用的，等私塾打理好，你就可以在这里和其他孩子一起读书，以后村里想读书的孩子都到这里来。”顾如星看着初见锥形的私塾，心里甚是满意。
几日不见，村长雷厉风行就把私塾整理得井井有条，连萧景盛忍不住赞叹。
正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不知道顾夫郎，萧大哥对私塾的安排是否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