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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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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已过去七日,虽民女丢失案暂未告破,但汴京城内的安保严防死守,且百姓们都听闻,那采花大盗摘得是脸部有痣的蕊,便让家中有姑娘的均用白麻子点在脸上,掩盖面部之痣。

    说来也奇怪,自那之后,还真没有再丢失过民女。

    霞色在穹顶抹开,沈府门前,梨花簌簌。

    树下站着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正小心翼翼地举起帷幔,将面疾示于眼前人。

    她眼眸闪动,如屡薄冰地问道:“沈公子,真不会吓着你吗?”

    适才李诺来替姐姐送信,接过沈清的回信刚要走,却被沈清唤住:“李姑娘的面部可有灼烧感?”

    李诺回头,半晌不语。

    沈清继续说道:“沈某的外祖父是中医世家,文则不才,会点医理,李姑娘如果不介意,可否示面于我?”

    静默半刻,沈清看李诺双手紧攥裙摆,她知李诺为难了,忙道歉道:“是沈某失礼了,姑娘没旁事,沈某就回了。”

    其实沈清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医者仁心,她从小看自家祖父救助他人,祖父常说:“没有什么比救人更重要。”她也就耳濡目染,出手救助已是本能。

    但如果此事让对方窘迫,她倒也不会继续揭伤疤,刨根问底,毕竟,各人有各人的命。

    “等等,公子。”

    沈清能感觉到李诺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的牙缝都打着颤。待沈清看清全貌,面部斑疹红赤如丹涂之状,形如蝴蝶,果真和她猜测的无虞,是阴阳毒。

    作为医者,必须要考虑到病患的心绪,李诺能揭面示人已是鼓足莫大的勇气,十分不易,沈清尽量安抚她,眉目间皆是温柔,语气放缓:“除了面部有灼烧感,可有关节痛等症状?”

    李诺已全然沉浸在那满含梨花香的柔色目光里,她的手不自觉地松开,放松了下来,点了点头。

    她其实并非生来就有这个红斑的,而是到了清宴坊做杂役后,整日暴晒,休息不足,先是起了小红点,她没在意,之后创面竟越来越大,姐姐便请求老鸨让李诺在身边端茶送水,那时李慈已是花魁,老鸨看到这棵摇钱树上的面子上,还请了郎中来相看,但皆是摇头,从那以后,李诺便是以帷幔见人。

    沈清又细细地问了几个病症,李诺一一配合作答。

    沈清了然,替她将幔纱带上,神色柔和说道:“你且在这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半顷,沈清就从府内走出,抬眼间发现程徹正从东边打马而来。

    毕竟之前有求于他,沈清拱手作揖礼后,便走向梨花树下的李诺,将药方递给她:“李姑娘的病是因为劳累过度,身体亏虚,引起三胶阻滞,按照此方去抓药内服。再配合此膏药进行外敷,一月后,我再瞧瞧。”说完便从衣袖内掏出一青瓷小瓶递给李诺。

    “多谢公子。”李诺感激不尽,正欲跪拜,沈清赶紧扶起,她哪敢接受此大礼。

    从不远处的程徹的视线看过去,两人的举止过于亲密,很是扎眼,双手交卧,再贴近一点,就可以相拥而抱了。

    他语气微沉问道:“那名女子是谁?”

    金顺掀着眼皮看了一眼远处,很是淡定:“是沈公子的相好吧,前几日也来过,看这样,感情很是深厚啊。”

    “相好?”程徹的双眸噙上寒意,“那本官怎么从未听你说过这事?”

    金顺觉得后背没来由的寒风阵阵,毛孔直竖,果然春捂秋冻,还是得多穿点。

    他紧了紧身上的厚氅:“大人不是多年前说过,情爱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吗?我谨记于心。且下官看大人公务繁多,没有必要徒增工作量,这等家闺私事,就没有一一上报。”

    “哼,你还真是体恤本官。”程徹满脸郁色。

    金顺点点头,他都要被自己的熨帖感动了。虽然这感谢之情听着有点咬牙切齿,但一想自己的大人本来就是这副德行,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继续坦然自若道:“大人,我看沈公子给那姑娘的青瓷小瓶有点眼熟,好似在哪看到过?”他苦恼着,“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可不就是眼熟呗,程徹那日涂抹还被他撞见过,眼下沈影赠给“相好”这瓶,和给他的一模一样!程徹莫名的微恼,这沈影,不是说是祖传秘方嘛,怎么,祖传秘方还搞批发?亏他还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

    “金校尉,我看有本书有助于你想起来。”

    “何书?”金顺很有兴趣。

    “《官职志》。”沉声如冰。

    金顺立马噤声,这可太熟悉了,这是罚抄必备书籍。想不想起,已不是那么重要了。

    李诺在帷幔下已感受远处的焦灼目光,收好青瓷小瓶,她福身:“公子有贵客久等多时,奴家就不打扰了。”

    月已笼起,月下的人身影晦暗不明。

    “程大人。”沈清再次行礼,想是他踏马而来,必是有要事相说,难道变卦了?她惴惴不安问道,“大人今日来,所谓何事?”

    “路过,来送经文。”这声色竟比天上的月亮还冷。

    “啊?”金顺不忿,大人怎么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有跨过三条街,五条巷,从城北到城南的路过吗?但看了一眼自家大人扫过来的沉寂眼神,连忙乖巧的点了点头,“啊。”

    想到刚刚不知怎么惹恼了自家大人,所谓言多必失,他还是一切顺从为妙。

    沈清愣了一下,倒是没意识到程徹如此在意这经文,她原以为都是御史府内的人替他抄写的。

    纵使他有违公德在先,但那也是秉公办案,现下这认错态度还算挺有诚意,听道炎说家父坟茔前还被种上了冬青树,应该也是程徹的手笔。即便是路过,也应当行地主之谊,她便赶忙把两人迎进了正堂。

    吴管家上奉了茶水。

    刚一坐下,就听程徹开口道:“文则,这几日会试准备得如何了?”

    沈清没理解他的画外音,会试在即,不好好复习功课,竟还在这里处“相好”?

    她以为程徹是在替家父关心自己的学习进度,便老老实实地回答:“策论和经义已是没问题了。”

    嗬,还真是不谦虚!学子都知道这两大部分是会试的主要考点,只要经义和策论没问题,考中进士是胜券在握。

    她现下是在跟他炫耀,一切都复习完善,所以才有时间郎情意妾吗?程徹坐在圈椅上,猛灌了一口酽茶。

    边上的金顺一听,很是佩服,他当年可是头悬梁,尾刺骨,考了十年,方进了个最末进士,又在御史府摸爬滚打六年,才进到现在的校尉。

    他忍不住顺势说道:“沈公子果然是人中之龙,日后必能大有作为。但千万别进御史台,辛苦不说,俸禄还少的可怜。。。”

    话还未说完,就听御史大夫佯装咳嗽了几声:“最近慎思堂缺个会说话的,看来金校尉很有潜质。”

    金顺咽了咽口水,这慎思堂是御史台的内衙,里有个暗牢,关押的都是魑魅魍魉之人,或是面目可憎或是十恶不赦。审判下来会要你半条命,心脏不好的,可能直接就晕死过去了。

    他赶紧提起佩刀,讪讪说道:“大人,我上府外喂马去。”他已看出大人今日心情不佳,此地不宜久留,一瞬就已从府内不见人影。

    沈清不知这两人打的是什么哑语,但作为医者,她第一时间关注的便是程徹的疤痕,她目光灼灼往他鬓边看了看。

    “你盯着我看作甚?”

    听他这么一问,沈清索性就大方地上前,细察了一番:“沈某看看除瘀膏有没有效果,现下看来,这鸦胆子加进去还真是明智,程大人的小疤已无影无踪。”

    程徹看着眼前明净的目光,心中的莫名奇妙的火气,也无故的消散了大半,他的语气不自知的柔和下来:“这样的膏药,你有几瓶?”

    沈清诧异,他既已痊愈,竟还向她讨要?看来,第一次贿赂就很成功,送到人家心坎上了。她玉手一挥,十分大度:“晓翠,再去库房拿二十瓶,赠予程大人。”

    这火气怎么又升起来了,他不是特殊的,只是批发中的一个。。。。。。

    程徹略气恼,摆了摆手:“不必了。”

    沈清说道:“大人不用如此客气,外祖父赠了一大木箱的膏药,不用也是怪可惜了。”晓翠闻言赶紧前往库房。

    程徹被她的一本正经状给气笑了,那本来孤冷的脸瞬时如烟花灿烂,砸碎夜色,眸底如月华般炫璨。

    这天地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这般明媚的笑黡,不知日后会笑给哪家姑娘看。

    沈清的心跳一声重过一声,手心湿的像一片夏日的海。她怎么肖想到这些去了?许是过去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看多了。

    她往后退了退,防止自己如雷的心跳被听了去。不动声色地坐回圈椅。

    沈清轻呷了口茶,就听程徹开口道:“文则的外祖父不在汴京?”他没听先生提过自己的岳丈,这毕竟是家事,他也没有兴趣过问,但近日总是听沈影很是自豪地提起自己的外祖父,他就顺势问问。

    沈清颌首道是,“外祖父母在潞州。”

    嗯,这和金顺调查的一样,沈影只有一房亲戚,远在边陲小镇潞州。

    “那大块头怎么今日不在?”

    沈清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程徹口中的大块头应是道炎,他上次也是如此称呼他:“道炎去城内见故友了,反正我这里也无事。”

    话音落,金顺慌慌张张跑进来:“大人,不好了,那六名女子刚刚均被找到,在。。。在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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