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为佳人赎身
明月堂柳画眉房间内!
柳画眉接过手,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上面的纹路,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如何?”
许平安虽然不想太过催促,但这个节点,却也顾不上许多。
站起身凑到柳画眉身边,双目灼灼地看看银质花,又看向柳画眉。
灼烫的气浪打在柳画眉的脸颊上,点点晕红悄然泛起。
“我之前在月姨的房间,好似见过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银质花朵,纹路大小都一样。”
迟疑了一下,她补充道:“就是月姨的那块,是全的,没有缺一瓣。”
完整的?
许平安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释然。
虽然不是缺失的那一瓣,有些可惜,但老鸨显然也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接下来该如何解决,却是颇为棘手。
想了一下,推开门把李方叫了进来。
第一句话就是:“能全部都解决吗?”
李方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许平安是问他能不能解决明月堂里的,那些练家子和老鸨。
思忖了一下,李方摇了摇头:“大人,地方太小了,施展不开,而且这里不相干的人也多,会误伤到的。”
许平安点了点头,他也没想过就那般莽撞地直接动手。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擒贼先擒王,然而谁是这个王,他还不能确定。
虽然老鸨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
但万一只是二号、三号人物,恐怕背后的大老虎,就得被放跑了。
不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许平安只是稍一犹豫,就决定先擒拿老鸨。
三人商量了一下,最后把婧儿叫过来,让他去通知老鸨。
就说许大人请他商量些事情。
有些细节,自然是嘱咐的一清二楚。
譬如,许平安确实吃了桌上的饭菜,舀了一勺汤,还在晾着,没有喝。
诸如此类。
总之就是不被老鸨看出什么蹊跷。
“婧儿打小就和我在府里长大,被抄了家后,也一同被发配教坊司,说来是主仆,其实胜过亲姐妹。”
待到婧儿离开后,柳画眉又给许平安打了一剂强心剂。
许平安点了点头,既然之前柳画眉提议让婧儿去叫老鸨,而且他也点头同意,那自然是用人不疑。
三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李方在外面吃着饭,两人在房里吃着饭。
许平安还用茶水,配着一些个菜,勾兑了一碗形似银耳红枣汤的水汁。
……
老鸨郑月,此时刚从厨师的房间出来没一会儿,正摇着一把团扇,喜笑颜开地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她双眼时不时扫一眼楼梯,看到下了楼的婧儿后,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嗔怪地说道:“婧儿,你不在房里伺候许大人,偷跑出来干什么?”
“我可不是偷跑出来的,”婧儿摇了摇头,拉着老鸨的手,“月姨,许大人找你有事哩。”
“许大人找我?”
老鸨身体一抖,但依旧平静地问道:“是什么事啊?”
“好像是和小姐有关系。”婧儿信口胡诌着。
老鸨眉头一皱,但也没有再去追问这个,而是佯作局促地问道:“那饭菜,还和许大人口味吗?”
“这些当官的,口挑的很,可不能得罪啊。”
“饭菜很好啊,我看许大人好小姐都吃的很开心。”
听的婧儿这般说,老鸨才算是放下心来,脸上泛起职业性的微笑,跟着婧儿到了柳画眉的房间。
“许大人!”
老鸨热情中带着拘谨,低敛着眼垂,偷偷地打量着两人,以及桌上的饭菜。
虽然说不上是风卷残云,但不少盘子都是空了的,许平安的嘴角边,甚至还能看见些许油光。
而那罐银耳红枣汤,也是空了一半,许平安身前的碗里,倒是盛着半碗。
老鸨心中一阵暗喜。
许平安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却是刚才一番计量,又变了主意。
以李方的武功,自然是可以制服老鸨。
但是,在抓住老鸨后,该如何收场?
如果老鸨真是为首之人,那挟制住,那些打手投鼠忌器不敢动手,自然是最好的。
万一老鸨不是呢?
再万一,那些打手皆是亡命之徒呢?
恐怕难以善了。
而且这个老鸨,和摘艳楼之前的老鸨月霜,看着怎么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恐怕月霜另有其人。
所以,他的后一种猜想,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也因此,他决定不在此时对老鸨动手。“找你来,是为商谈一件事情。”
端起那碗“银耳红枣汤”,轻啄一口。
难喝,呕~
强忍着反胃,许平安一脸的恬然自如。
“许大人请讲。”
亲眼看到许平安喝了一口汤,老鸨更是心花怒放,但态度依旧恭敬。
许平安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画眉的赎身费,是多少两银子?”
老鸨一愣,侧头看向低敛着头,满脸红晕的柳画眉,心里啐了一声狗男女。
不过这一瞥,她也是看到了柳画眉身前,同样摆放着的半碗银耳红枣汤,知道柳画眉也命不久矣。
虽然有些可惜少了一个进身之阶,但能除掉许平安,也可以接受。
“不过,你们临死还想着做一对野鸳鸯?”
老鸨心里冷笑不止,但依旧一脸为难地说道:“许大人,画眉是我明月堂的头牌……”
“这我知道。”
许平安摆了摆手,出言打断。
脸色一沉,按着桌子佯装发怒道:“画眉总归是要赎身的,难道这点面子都不给本官?”
“许大人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一般来说,吃了这种砒霜,大概在一刻钟到半个时辰之间,就会毒发身亡。
虽然许平安之死,肯定和她明月堂脱不了干系,但最好的结果,还是要死在其他地方。
这样一来,既有明月堂厨师畏罪自杀背锅,又有上面打点运作。
明月堂最后一清二白,片叶不沾身。
想通其中关窍,老鸨思忖着说道:“画眉是未梳拢的头牌,身价自是不能和一般姑娘比,少说,也要……嗯,也要五万两。”
许平安冷声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老鸨识趣地躬了躬身:“但是许大人和画眉情投意合,又于我明月堂有恩,我也不能当这恶人。”
一咬牙,她道:“作价五千两,许大人看如何?”
其实她还想说更低一点,毕竟这钱她也知道是挣不来的。
但又怕引起许平安的警觉,只能报出这么个价格来。
“好,成交!”
许平安一拍桌子,将此事定了下来。他自然是没有五千两白银。
别说五千两,他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
但这银子,他本就没打算要给。
如果不是怕老鸨起疑,五万两他都能答应下来。
反正事后把明月堂一抄,人一抓,银子付不付,还不是他说了算。
“不过本官今日出来,却是没带多少银两,下次自当亲自送过来。你若不放心,稍后可与本官一道回府去拿。”
他吃定了老鸨的心思,绝无可能跟着他去县衙拿银子,自是满口胡诌。
果然,老鸨强笑着说道:“许大人为我钱塘县父母官,一言九鼎,我哪能信不过。”
“信得过就好。”
许平安笑着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拿起碗喝了一口。
呕~
一嘴的异样味道,一个没忍住,就是干呕了起来。
这就发作了?
老鸨心里有些着急,想要出言让许平安快点离开,却找不出由头。
只得假意关心道:“许大人可是不舒服?”
“无妨,只是有些恶心。”
喝了口茶漱口,许平安指了指柳画眉:“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去给画眉销了乐籍,从明月堂除名。”
老鸨一愣,只道是许平安太过急色,连忙点头答应。
其实如柳画眉这种隶属教坊司的,是不能在她这里销乐籍的。
但反正都是一个死人,她也没必要说出来,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老鸨转身就去处理。
许平安舒了一口气,转眼看到还傻愣在原地的柳画眉主仆二人,立即催促道:“你俩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收拾一下细软,等会就走。”
“嗯。”
“啊?”
婧儿看着事情诡异的发展,已经陷入懵圈状态。
怎么一去一回,小姐就被赎身了?
但到底知道这是对小姐有好处的事情,她连忙跟在小姐身后,回后院去收拾细软。
许平安在原地发了一会楞,起身把那两碗勾兑的汤汁,倒进了瓦罐中。
帮柳画眉赎身,说起来也是恰逢其会。
这个情况下,就算是他开口说要明月堂每月大半的收益,老鸨都会答应。
更何况只是要一个死人。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而且就柳画眉帮他付那一万两银子的事,他可是欠了一大笔人情。
这次也算是还上了。
“许大人,一切都处理好了。”
等到许平安出屋走到大堂时,老鸨拿着花名册,一脸谄笑地走了过来。
许平安瞟了一眼,知道老鸨不可能在这事上糊弄他,就点了点头。
在大堂里转了转,见老鸨还跟在身后,随意说道:“你们这明月堂,倒是和摘艳楼不同,大中午客人就这般多。”
“那是自然,我们虽然也做皮肉生意,但更多的还是清倌人,才艺歌舞,琴棋诗画,白天客人自然也多些。”
许平安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蒙上了一层阴翳。
他之所以不在此时动手,就是怕波及这些无辜的人。
而他后面的打算,是直接带着大批衙役强势镇压这里。
到时候,这些人,恐怕还是难免被殃及池鱼。
得想个办法才行。
“公子,这里。”
在老鸨的指引下,绕到后院小门时,柳画眉和婧儿,大包小包装了不少,还有其他一些女子,也帮忙提着一些包裹。
看到许平安走过来,都是极为好奇地看向他。
柳画眉赎身,这对她们而言,无疑是一口大瓜。
七口八舌地讨论过后,艳羡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但临了要离别时,却也能送上一番祝福,说给柳画眉听,也说给自己听。
毕竟,没有哪个青楼的姐,是不想脱离苦海的。
老鸨则又是懊悔,又是心疼。
事先没想到这一出,柳画眉的那些钱财细软,珠宝首饰,自是没来得及收走。
算来,亏得有些太多了,但这个时候,自是不好再腆着脸去收那些包裹。
看着这多包裹,许平安心中咋舌不已,招呼李方一起上前。
最后,两人身上都是挂了四五个包裹。
“这老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回去的路上,感觉到几个人有些尴尬,想要活络一下气氛。
但话一说完,柳画眉和婧儿都更加尴尬了。
踌躇了一会,柳画眉开口问道:“公子,你准备如何安置我和婧儿?”
啊?
许平安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虽然是他替柳画眉赎了身,不过更多是存了报恩的心思。
但要说,真对柳画眉没那点心思,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说,就这样将柳画眉视为自己的附庸,他总觉得很不尊重对方。
大抵就是后世思想作祟。
见到许平安不说话,柳画眉脸色变得煞白。
很多青楼的姑娘,并不是没有钱替自己赎身,但鲜少有这么做的。
说到底,她们这些人,才艺是有,但除了才艺,却也一无是处。
也就是说,她们出了青楼,就没有任何的谋生手段。等积攒下来的钱消磨殆尽,又找不到一个好的归宿,就只能等死。
不想等死也可以,那说不得又得重操旧业。
但到那时,年老珠黄,不复往日风光,又能挣几个钱?
想到自己以后会是这种境况,柳画眉一双明眸泛上些许雾气。
不过骨子里的倔强和果决,让她强忍住不哭。
见状,许平安立即说道:“要不,你和婧儿先住在县衙后院吧,空的屋子还挺多的。”
“好。”
许平安话音刚落,婧儿就抢先答应了下来。
柳画眉也微微颔首。
但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
等走到里县衙不远处时,许平安却是停住了脚步。
他意识到自己疏漏了一个点——县衙里,有对方的卧底。
如果他回了县衙,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召集衙役捕快去明月堂,那等待他的,只会是人去楼空。
“李方,你把包裹都给我吧。”
想了一下,许平安决定不动用县衙的力量,而是请城外的驻兵帮忙。
之前秦明走时,曾经承诺过,城北外的驻兵,会配合他的行动,这段时间也一直没用上。
这次,恰好可以动用。
接过李方身上的包裹,仔细地叮嘱了一番后,又把自己的腰牌给了李方。
没有腰牌,很难取信于人。
等李方走远,三个人才走进后院。
“床单被褥我派人去领两份,晒一晒就行,不过房间里也许久没住人,得打扫一下。”
县衙后院空着的院落,恰好就在许平安那院的旁边,原来是钱塘县主簿住的,但钱塘县主簿一职缺了大半年,房间自然是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