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分赃大会
李有才房间内！
“这么多银子啊。”
没有理会李有才的反应，许平安拿起两块银锭，双手一挥，狠狠地将两块撞在一起。
“李大人能给本官解释一下，这些银子，是从哪儿来的吗？”
李有才摇了摇头，没有吭气。
“你知道的，本官都知道，你不知道，本官也知道。”
“唉，只要李县丞心向钱塘县，那本官还是会顾及同僚之谊。”
将两块银子扔回去后，许平安又说道：“如果李县丞告诉本官，你和月霜地联系方式，那本官还是可以既往不咎。”
许平安给了李有才两个暗示。
一个是，两次的自问自答，让李有才以为，许平安所问的，都是许平安已经知道的。
而现在这个问题，许平安很可能也知道。
另一个是一步步地揭露白银，给了李有才一种错觉，许平安真的在给他机会。
真有可能会放过他！
于是，在许平安问出这个问题后，李有才开始犹豫了。
等看到许平安张嘴又要说话时，他抢先一步说道：“我跟月霜都是闻香识人，我们通过特殊的香味，来互相辨识。传递信息时，也要附上特殊的香味。”
特殊的香味？
那个信封！
以及摘艳楼四楼房间风干的水渍！
“李大人还是良知未泯。”
心里一动，许平安继续出言诈道：“那不知李大人，你那特殊香味的信封，是怎么来的？传信时，又是如何送出去的？”
李有才不自觉地看了一下自己的书桌，那特制的信封，就藏在那里。
没想到，许平安竟然也已经查到了。
此时再也没了侥幸心理，万念俱灰地说道：“月霜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差人给我送来一瓶香水，用来涂抹信封。当遇到紧急情况，需要传信时，则是飞鸽传书。”
飞鸽传书？
在古代，这确实是一条极佳的传递消息的方式。
他之前确实是疏忽了。
刚要开口问飞鸽在哪里时，却猛然看到窗外有人影闪过。
下意识地就起身喝到：“谁？”
反应迅速的李方，立即撇下李有才，纵步冲出了房间。
但出去时，又哪有什么人影。
疑惑地四周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大人，什么都没有啊。”
看到许平安也走出来后，李方摸了摸头，四处张望着走了过来。
“没有？”
难道是我看错了？
李方言之凿凿，许平安也只得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转头又继续问李有才：“你传信的那只鸽子，在哪里？”
这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之前的问题，他基本都清楚，特殊香味的意义，他也有一些猜测到。
但这些，于破案的帮助，其实并不大。
更多的，是佐证他的思路不出问题。
而刚问的这个问题，就完全不同了。
倘若信鸽在手，自然就可以找到月霜的位置。
直捣黄龙！
李有才显然也清楚这个问题的意义，踌躇了一下后，问道：“许大人，破案之后，你真的会放过我吗？”
“本官一向一言九鼎，破案之后，不但不会追究李县丞，而且还会为李县丞请功！”许平安眼都没眨一下，一脸的正直善良，
李有才别无选择，只能安慰自己，许平安会兑现说的话。
“鸽子就在附近栖息，听到我吹的口哨，就会飞过来。”
“你现在就把鸽子招来。”
李有才点了点头，蜷起舌头，噘着嘴。
一道奇妙旋律的声音，传来出来，并飘荡扩散。
感觉到可以了以后，他就停止了吹哨，仰起头张望着。
但……四个人抬着头看了半天，除了碧蓝的天空，和连绵的云朵，什么都没有。
更别说是鸽子了。
许平安幽幽地看着李有才：“鸽子呢？”
“可能……可能没听到。”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看许平安有发怒的趋势，连忙又撅起嘴，吹起了口哨。
这次吹得更为卖力，憋足了劲地吹，但任凭他吹得再大，吹的时间再久，也没有鸽子飞来。
“别吹了，再吹下去，本官得上厕所了。”
一摆手，许平安制止了李有才还想要吹口哨的动作。
看李有才的神情，不像是在作假骗他，但吹了这么久，鸽子还没来。
那就说明，要么是那鸽子不在附近，要么是，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又闪过之前窗外的那个人影。
连忙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那个鸽子的事情？”
但话音未落，一团黑影从院墙外飞了过来，然后砸在了他的身旁。
正是一只染血的鸽子。
李方见状，立即朝墙边跑去，而后顺势跃上了墙头。
许平安看了一眼，附身捡起了那只鸽子。
小腿处绑着一个竹筒，取下来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一颗银针。
丝丝缕缕的血迹，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鲜艳。
“完了。”
李有才双腿一软，脸色惨白地瘫倒在地上。
整个人仿佛一滩泥，王庆愣是没拉住。
许平安凝视着那根银针，彻骨的寒意侵蚀着他。
这是警告？是威胁？
县衙里，除了李有才外，还有其他月霜的爪牙？
“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半晌后，许平安看向李有才。
“我不知道。”李有才摇了摇头，双眼无神地看向许平安，“被发现了，被发现，我们都要死，都活不了。”
“月霜不会放过背叛她的人，我，我，我……”
李有才失魂落魄地说着，而后猛地双眼一亮，挣扎着扑向许平安：“许大人，你要救我啊，你一定要救我啊。”
许平安诡异地点了点头：“自然。”
说着，给王庆使了个眼色。
从李有才这里能得到的信息，应该也就这么多了。
收押入狱，等秋后算账吧。
王庆会意，拖着李有才，出了院子。叫了几个衙役，抬着李有才去了县衙监狱。
“大人。”
此时，李方也翻墙回来。
懊恼地说道：“我出去后，看到一个身影，但追了一路，最后还是跟丢了。对方比我熟悉城里的地形。”
许平安点了点头，拍了拍李方的肩膀，拿着竹筒走回了李有才的房间。
对方敢这样做，肯定有逃走的把握。
追不到，也是预料中的事情。走到书桌旁，许平安找出了那封信封，用它包着竹筒和砒霜。
环顾了一圈房间后，一脸阴翳地走了出去。
这次虽然解决了李有才这个隐患，但李有才这条线，也算是彻底断了。
而且，他很可能已经彻底激怒了月霜，也引起了对方地警惕。
之后不但自身安全是个问题，恐怕查案也要难上不少。
敌暗我明，这是最难受的。
“大人，那个人的背影，我看着挺熟悉的，似乎就在县衙见过。”
李方沉默了半天，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切地拉住了许平安的胳膊。
“在县衙见过？”
许平安一愣，急切地看向李方：“那个人是谁？”
月霜很可能在县衙安插了两个棋子，一颗是明面上的李有才，负责给她传递消息，并配合她盗窃赋税。
而另一颗，则是用来监视李有才的。
在发现李有才出卖月霜后，那人当机立断，杀了传信的鸽子，并且抛进院子里。
不仅仅是威胁，恐怕还有挑衅的意思。
“那个，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很眼熟，具体是谁，我还没对应上。”
看许平安的反应比自己还激烈，李方摸了摸头，一脸的尴尬。
“没事，不急。”舒缓了一下心情，许平安转身边走边说道：“你在县衙里多留意一下，如果有发现，切记不要轻举妄动，要先通知我。”
李方连忙点了点头。
随后许平安就带着李方前往刑房。
原本他就是要去查西城碎尸案的卷宗，只不过临时处理了李有才。
耽误了一些时间。
就目前来看，西城碎尸案也是一个着手查案的切入点。
动手的人，绝对是受了月霜的指使。
如果能破了这桩无头公案，那也可以顺藤摸瓜，找出月霜。
到了刑房，因为之前整理过，所以许平安很轻松地就找出了西城碎尸案的卷宗。
“报案人呢？”
翻阅了一遍，基本的信息都和他脑海中信息没什么出入，但找了半天，他都没有找到报案人是谁。
按理来说，这件案子既然到了县衙，那绝对有报案人才对。
而报案人的供词，也是初步查案的依托。
但这件案子，竟然没有报案人。
更为奇怪的是，受害者姓名不详，籍贯不详。
唯一还算有用的信息，就是仵作的验尸报告。
当初看时，他还没有在意。
毕竟被定性为无头公案，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是正常的。
但现在来看，疑点太多了。
按下心中的疑惑，许平安又仔细查看了仵作的验尸报告。
“死者男，死亡时间推测为五月十二日晚到凌辰期间，死亡原因为钝器击打脑后颅。”
“骨骼脆弱，密布裂纹……”
骨骼脆弱。
许平安低声重复了几遍。
什么样的人，会骨骼脆弱？
消瘦的人？
显然两米高，虎背熊腰的人，不可能说他消瘦。
老人，或者女人？
那也不可能。
还有就是不怎么运动，或者还有骨质疏松的人。
作为一个法医，许平安对这些信息极为敏感。
看似无关紧要，但往往可以凭借这些信息，推测出死者生前的生活习惯，工作环境等。
想了一下，许平安合上卷宗，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骨骼脆弱？
突得一惊，还有一种人，他们的骨骼也极为脆弱。
那就是被阉割的男人，也就是太监！
由于无法分泌睾丸酮，所以太监的骨骼，较之常人更加的脆弱。
钱塘县为什么会有太监？
难道是天阉之人？
……
“大人，我已经将李有才关押到牢狱里了。”
在翻阅其他几例无头公案时，王庆走了进来。
许平安点了点头，打着哈欠问道：“李有才没什么过激反应吧？”
“没有。”
王庆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诡异地说道：“他还挺高兴的，跟回了家一样。”
“他应该是觉得，那里比较安全吧。”
许平安笑着说道：“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之前西城碎尸案，是不是没有死者家属前来认尸？”
“没有。”王庆摇了摇头。
“你知道钱塘县，不，江南省哪里有太监吗？”
“太监？”
王庆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太监的话，好像还挺多的，有些卫所就是太监监军。”
“还有楚王府上有许多太监，其他郡王也有一些赏赐下来的。”
“不过具体人数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许平安一怔。
楚王，是大明朝建国后，就封下来的亲王，秩一万石，且世袭罔替。
多年发展下来，早已是树大根深。
如果那个太监是出自楚王府，那基本就没得查了。
叹了一口气，许平安也懒得收拾那些卷宗，迈步走出了刑房。
大明朝官吏腐败的太深，深到牵一发而动全身。
官官相护，共同致富。
他这样查下去，查到月霜这一环。
再想往下查，恐怕就是痴人说梦。
而且就算他查到月霜，查到三年的赋税，最后也无法直达天听。
层层拦截下，他甚至都可能无法重判月霜这些人。
毕竟对囚犯的量刑一高，就得申报刑部审核。
这一圈兜兜绕绕下来，几经易手，最后给弄出一个无罪释放来，他都不会感到有什么意外。
顿时，就有些意兴阑珊，对继续破案追查，没了多大的兴致。
“大人，李有才房间里的那些银子，该怎么处理？”
走在身旁的王庆，殷切地看着许平安。
“取二百两，分发给兄弟们一些后，五百两你二人分了。剩下的，全部收归府库，里面的卷宗，整理一下抱到户房。”
“多谢大人！”王庆欣喜地行了一礼，小声提醒道：“大人，您还欠着佳瑶姑娘一万两白银呢。”
许平安犹豫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打算要还那一万两银子的，但随身傍点财产，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倒不是迂腐，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而是他确实不怎么需要银子，需要花销的地方太少。
或许忙过这阵日子，才有比较多的时间，去享受一下。
王庆点了点头，敬佩地看了许平安一眼后，快走几步，去叫人搬银子。
“大人，我不需要那么多银子。”李方犹豫了一会，诺诺地说道。
“怎么会不需要？”
许平安拍了拍李方，指着房子说道：“三河村毕竟太小，还是要在县城或者更大的城市买房子。”
李方疑惑地摇了摇头。
在他朴素的想法里，赚够了钱，就是回三河村盖个房子，然后结婚生子。
这倒不是目光短浅，而是时代如此，局限性就放在那里。
就算如此，依旧有着当官的无穷尽的剥削。
屠龙者，最后终究是变成了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