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画眉如莲
摘艳楼包厢！
“哈哈，画眉姑娘说笑了，我怎么会逃账。”许平安身体一僵，尴尬地笑了笑。
柳画眉表情一肃，郑重地说道：“画眉也并非咬着那一万两不放。只是如果公子逃账，恐怕会对公子的名声有所影响。”
你早说你不在意那一万两么！
许平安放下心来，眉头一挑：“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逃账的许平安就是我？”
啊？
柳画眉惊讶地看着许平安，这人怎么能无耻的这么正大光明？
不过对于许平安把她算作“自己人”，她还是有些窃喜的。
想到这，她微红着脸说道：“但是佳瑶会说的。”
“……”
许平安嘴一张，无语地点了点头。
赵佳瑶不仅知道是他送的，关键她还知道他就是钱塘县知县。
这个女人，知道的太多了！
许平安不由得有些幽怨地看向台上载歌载舞的赵佳瑶。
赵佳瑶唱的词，许平安并没有听过，但经过赵佳瑶婉转的歌喉，配着窈窕的舞姿，也是一场视听盛宴。
“那个彩字呢？”
看了几眼，许平安皱着眉喃喃自语。
赵佳瑶此时穿的裙子，和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所穿的，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但此时在赵佳瑶挥动衣袖时，许平安并没有在她的袖口处，看到绣着的那个“彩”字。
很明显，她是换了一件衣服。
“什么彩字？”柳画眉疑惑地看了看许平安，又顺着许平安的目光看向台上的赵佳瑶。
“我之前在佳瑶姑娘的袖口处，看到绣了一个彩字，现在怎么不见了。”说着许平安指了指赵佳瑶飘摇的衣袂。
“佳瑶袖口处怎么可能有彩字？”柳画眉笑着摇了摇头，举起自己的左手，捻着衣袖在许平安眼前晃了晃，“你看到的彩字，应该是在我的袖口处看到的。”
许平安一怔，仔细看去时，果然在柳画眉的衣袖处，绣了一个彩字。
“那我应该是记错了。”许平安点了点头，不经意地问道：“画眉姑娘的袖口处，为什么要绣一个彩字呢？”
“唔，凡是明月堂的姑娘，袖口都要绣彩字的。”柳画眉奇怪地看了许平安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只有明月堂的，才会绣彩字？
许平安皱了皱眉，他不可能看错，更没有记错，之前赵佳瑶的袖口处，绝对绣有彩字。
但赵佳瑶并非明月堂的，而且她现在又换了一身一模一样，袖口却没有彩字的裙子。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只得探究的事情，毕竟别人穿什么衣服，袖口绣没绣字，都跟他无关。
但是刚在四楼遇险，他此时自然是加倍的小心谨慎。
而且他记得，赵佳瑶当时是往楼上去的。
“画眉姑娘，你自己去歇着吧，我还有两个朋友在这里，要去见见他们。不是逃帐，我就在这摘艳楼转转。”
柳画眉疑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叫过丫鬟婧儿，往楼上走去。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权利或者义务去管束许平安，最后哪怕许平安逃帐了，也不会算到她的头上。
看着柳画眉离开后，许平安就四处找起了王庆和李方。
在二楼找到二人时，他俩一人拿着一块桂花糕，居高临下地看着舞台上赵佳瑶的表演。
“大人，你可真有钱啊，一万两啊！”
两人看到许平安后，桂花糕也不吃了，表演也不看了，都是眼巴巴地看着许平安。
眼神里透露着苟富贵，勿相忘的渴求。
许平安脸一黑：“老子不知道一朵鲜花就是一两银子。”
哈？
王庆和李方目目相觑。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许平安是个富家子弟的事实，没想到最后的落差会这么大。
不是个富家子弟不说，这还倒欠了青楼一万两。
“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两人没憋住，笑出了声。
但看到许平安越来越黑的脸色，立即就憋了回去。
“送花的许平安，不是本官，懂不懂？”瞪了两人一眼，许平安压低了声音，“以后不要跟人说本官送过鲜花，这事就当没有发生。”
“大人，这不是逃帐吗？”李方下意识地回道。
“放屁，大人没有送过鲜花，怎么就是逃帐了？”王庆呵斥道。
孺子可教也！
许平安满意地看着王庆点了点头，这就是官场老油子和小萌新的区别。
李方的成长之路，还很漫长啊！
拍了拍李方的肩膀后，许平安就带着二人来到了四楼那间房间。
点亮烛台，将房间照的灯火通明后，许平安就吩咐两人仔细地搜查。
凡犯罪人实施犯罪行为，必然会在犯罪现场留下痕迹。
这就是著名的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
虽然袭击他的人，已经有意识的打开了窗户，想要销毁房间内的痕迹，但有些痕迹，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
而且这几扇开着的窗户，也提醒了许平安，对方应该是想要用流通的空气，冲散房间里的某种气味。
走到窗户口，许平安抓着窗沿，朝下方看去。
此时已近半夜丑时，摘艳楼内依旧喧嚣如白日，摘艳楼外却已行人稀少。
灯火的照耀下，窗户正下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
“大人，这地板上有风干的水渍。”王庆突然叫道。
许平安连忙走过去。
“有股味道。”王庆趴在地上，迎着灯光看了看地板后，又把头凑过去，闻了闻。
许平安也连忙趴到王庆身旁，迎着灯光斜视地板：“什么味道？”
“挺香的气味。”王庆一边说着，一边给许平安让开位置。
香味？
许平安眉头一皱，凑过鼻子闻了闻。
嗡~
许平安脑子里一震，这香味，和他在李有才房间里闻到的那个信封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很香，有些齁鼻。
站起身，许平安思忖了一下，问道：“李有才，今晚来摘艳楼了吗？”
“我们走的时候，李县丞还在县衙后院。”
“今晚没在摘艳楼看到李有才。”
许平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又在房间里找了一会，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后，三个人就离开了那间房间。
许平安是没有想到，这里发生的事情，竟然会和李有才扯到关系。
不过知道的信息太少，短时间内，他也没有丝毫破案的头绪。
但他有种预感，那个香味，恐怕和四大家族偷税漏税有关。“许公子。”
三人刚下到一楼，就听到身后柳画眉的声音。
许平安楞了一下，笑着转过头，准备打个招呼时，跟在他身后的李方，率先说出了话。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家大人不是许公子，也没有送花，更没有逃帐。”
噗~~
听到李方那义正言辞的话，许平安差点没喷出了一口老血。
什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什么是欲盖弥彰？
看着柳画眉促狭地笑容，许平安也尴尬地笑了笑。
给王庆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带着李方离开。
“你还说你不逃帐？”柳画眉掩着嘴，眉眼弯弯，甚是好看。
许平安厚着脸皮，给柳画眉比了比大拇指：“明察秋毫！”
“果然还是瞒不过画眉你的眼睛。”
“咯咯咯。”
被许平安这一逗，柳画眉又是笑的花枝乱颤。
“公子真会讨女孩子开心啊。”
柳画眉笑着感慨了一句，从旁边婧儿手里拿过一张纸，递给了许平安。
“这是我誊抄的一份《水调歌头》原文。”
许平安伸手接过，洁白的纸张上，干净整齐地排列着百来个蝇头小楷，字迹颇为秀气。
而字体下方，画了一副举杯邀明月的水墨画。
着墨不多，寥寥几笔，却已然勾勒出足够的意象，栩栩如生。
许平安郑重地将之收好，感慨道：“巧夺天工，画眉姑娘上心了。”
柳画眉轻笑着摇了摇头：“公子的词，才是鬼斧神工。怕是来去百年，这首中秋词也是最的。叫我一个青楼女子来唱，倒是有些污了这首词了。”
说着，脸色黯淡了下来，低垂着眼帘，偷偷地观察着许平安的反应。
“画眉姑娘可否画一朵莲花？”
许平安没有直接回应柳画眉的话。
经历过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他也没有说看不起青楼女子。
更何况柳画眉还是个清倌人，凭着自身的体态容颜和一身才艺，放在前世，也是无数人追捧的女神。
起码比之前世那些，打着娱乐称号，暗地里行龌龊事的人，强了不止一筹。
片刻后，柳画眉就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朵水墨莲花画。
虽然是临时所作，没有丝毫的准备，但柳画眉的莲花画，依旧让许平安眼前一亮。
莲梗自然柔挺，线条盘根错节，但又不显错乱；花冠淡墨勾勒，简洁精到。
整幅画墨色氤氲，荷塘的湿润雾气扑面而来。
“真不愧是明月堂，这个画字，名副其实啊。”许平安夸赞了一句后，从侍女手里拿过笔，在画旁写下了几个字。
“好画配好字，我这字，倒是配不上这画。”
写完看了一眼，许平安有些脸红。虽然是认真去写了，但字也只能算得上是有模有样，和这画一比，确实相形见绌。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柳画眉凑在许平安身边，看着许平安写下了这十二个不算好看的字，最后嘴里喃喃的读着。
一遍，两遍……
蓦然展颜一笑。
旁边的一切，瞬间就失去了光彩。
“写的真好，这字这词，都很好。”柳画眉诚挚地说了一句后，目光灼灼地看着许平安，“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许平安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许平安都有些舍不得移开眼了。
不过，倒是默默地将明月堂记在了心里。
“多谢公子。”柳画眉欣喜地将纸稿捧在手里，红润的樱唇哈着气，吹着纸稿上尚未干涸的墨迹。
许平安咽了一口口水，这，这谁顶得住啊。
又看了几眼，许平安连忙撇过头：“画眉姑娘，不知道你今晚来四楼时，有没有在四楼看到什么人？”
“四楼吗？”柳画眉想了一下，说道：“就几个侍女和小厮，其他人倒是没有看见。”
“有些房间里是亮着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许平安眉头一皱，这种情况，基本上是断了大部分的线索。
今晚人这么多，想要找出那个时间点在四楼的人，恐怕很难很难。
“那些房间，是分配好的，还是你们自己随便进的？”许平安又问道。
“一般都是分配好的，我就是在三楼的房间，就在你晕倒的那间房间的正下面。”柳画眉疑惑地看着许平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
“对了，佳瑶就是在四楼，就是不清楚是哪个房间。”
柳画眉又补充道：“公子倒是可以问佳瑶她可能会知道一些。”
“她？还是算了。”许平安摇了摇头。
赵佳瑶如果会老实的说话，就不会说她不知道怜儿的事情，更不会骗他送那一万多鲜花。
此时找她去问，白费功夫不说，恐怕还会徒增困扰。
想了一下，许平安招手叫来远处的王庆，让他去把摘艳楼的老鸨找来。
“公子想查什么吗？”柳画眉看了几眼离去的王庆，又看向了许平安。
“嗯。”犹豫了一下，许平安点了点头，但也没有详说。
倒不是信不过柳画眉，只是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画眉姑娘，你去休息吧。”
柳画眉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拿着纸稿，带着丫鬟婧儿上了楼。
“小姐，咋们还是不要和做官的打交道了。”到了房间里，憋了一路的婧儿终于忍不住了，“那姓许的当官那么坏，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耳听为虚。”
柳画眉仔细地将那份画稿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拿出之前许平安写的那份《水调歌头》放在旁边：“我们以为他的诗词是托人所做，那这也是吗？”
婧儿摇了摇头。
这么好的词，足以让一个人一夜成名天下知，没有人会将这等级别的词卖给他人。
不过她还是不服气地说道：“那他为什么不说明自己的身份？”
“我看他就是做了亏心事，又想讨小姐欢心，所以才故意不说自己的身份。”
唉~
柳画眉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他的身份，为什么我不点明呢？然后顺带问问他，有没有为祸乡里？是不是个好官？”
婧儿一愣，然后立即点了点头：“对啊，小姐你可以直接揭露他的啊，为什么不呢？”
柳画眉敲了敲婧儿的脑袋：“那你要想想你刚才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