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分钟
看到男生这副样子，池煊知道，其实他也是一时冲动，现在想想肯定也觉得后悔。
但是这种事情，还能回转吗？
不知道。
他们亲眼看着一个人被抓后变成了怪物，就难保现在他们几个被抓后，是不是也会变成怪物。
池煊叹了口气一口气，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颓废似的坐到了校车的一个座位上。
而赤舄轻轻瞥了一眼池煊，整个人置身事外。
校车不算大，所以座位也不多，有很多女生都自发站着，让那些男生坐着。
见到池煊这副为难的样子，何秋欣突然开口道：“赤舄，你怎么看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池煊原本正把脸埋在手掌中，闻言抬起脸来对着何秋欣皱眉道：“关她什么事？这种问题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这是我要决定的，别随便把这种问题抛给别人。”
何秋欣一脸无奈道：“池哥，别那么独断专行嘛，赤舄这么厉害，你为什么就这么看不起她，你也要听听她的意见啊。”
“哈？你有病吧？”池煊直接直起身子来，正对着何秋欣。“我什么时候看不起赤舄了？我刚刚有这么说吗？来来来，池州，过来，你说说，我刚刚有说我看不起赤舄吗？”
莫名被点到的池州身子僵硬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一脸云淡风轻的赤舄，又看了看被何秋欣烦到的池煊，默默道：“没有没有。”
池煊闻言又瞪了一眼何秋欣道：“听到没有，我压根没说这话，别再这里挑起矛盾来，给老子乱扣帽子，老子不打女生不代表不骂女生。”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嘛池哥。”何秋欣一脸被冤枉的委屈“我这只是解读过度了而已……又没做错什么，你现在怎么这么凶啦？”
说完，还撇了撇嘴道：“凶巴巴的……”
那几个被抓的男生，看到池煊和何秋欣这副样子，忍不住笑道：“啧啧啧，看看，我们都被抓了池哥还在秀恩爱。”
他们这么想，纯粹是因为之前班上有人一直在调侃两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他们两个，好像确实有些“青梅竹马”的不清不白。
这话一出，何秋欣立马紧张又恼怒的道：“你们别乱说！”
说完，又转过头来看着赤舄。
此刻的赤舄竟然重复了昨天的动作，拿着纸擦拭自己的提琴包，让人忍不住想知道，她那皮夹克的内夹层里，到底放了多少东西啊？
其实不多。
只是她想要的话，很容易就可以得到，所以一次性拿太多没有意义。
见到赤舄没有理会自己，何秋欣就像是被浇了冷水一般，期期艾艾道：“赤舄……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赤舄缓缓抬眼，把手上的纸巾揉成了一个团，打开车窗，看准一个丧尸，直接丢到丧尸大大张开的嘴中。
丧尸顿时被呛到，咀嚼两下咽下，又重新抬头看向车窗。
众人看着赤舄缓缓转身，手指轻轻搭在车窗的凹槽上，食指还一点一点的。
因为她刚刚各种花式砸死丧尸的表现，大家现在难免对她多了许多关注。
看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也纷纷安静了下来。
赤舄左右环顾了一下众人，没有任何犹豫，冰冷得仿若顷刻间就要化作利刃般的字眼从她的嘴中一个字一个字滚出。
温热的舌在口腔中翻动，喉咙微微发颤，一整句话也终于被吐出。
“如果要问我的意见，我的建议是，等他们变成丧尸或者准备变丧尸时，直接杀死，扔下去引丧尸，为我们换来更多的生机。”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和怜悯，站在了绝对理性的角度的话语。
显然。
不适合这群年轻气盛还富含感性以及正义感的少年。
陈雨率先跳脚。
因为被抓的人里，有一个是他非常要好的兄弟。
他被气得胸口都剧烈起伏了起来，指着赤舄就质问道：“你凭什么做决定？你有什么资格做决定？你又不算我们班的人，只是暂时跟我们待在一起而已！像你这种冷血，还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种话的人，简直就是冷血！他娘的，蛇都没你冷血！”
池煊听到这话，又看了看赤舄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冷笑一声，暗骂一句“活该”。
赤舄慵懒的抬眸，淡淡道：“冷血？”
“这怎么不冷血了！他们也是我们的同学，是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朋友，兄弟。”陈雨还是那副被气得气喘吁吁的模样。
“我知道我说话难听，也看不起你，但以前是因为你这实在不合群的性格，现在却是因为你这没话说的三观！你竟然好意思说直接杀了他们，把他们丢下去喂丧尸！”
赤舄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淡淡瞥了一眼下边的丧尸道：“我劝你最好还是小声一点，小心引更多的丧尸过来，等会害我们没办法开车走人。”
“走走走，还走什么走！你今天别走了！把话说清楚先！”
“那说吧，怎么样才不算冷血？你希望我提出的意见，是把他们留下来？或者说搞什么相信对方一定不会变成丧尸？”
赤舄撑着脑袋，又慢悠悠拿出一张纸巾开始擦自己的提琴包，随后对池州道：“校车，会开吗？”
池州面如菜色道：“不、不会……”
旁边的男生诧异道：“池州，你原本不是说你会开车吗？”
“可是我总觉得这个校车和我学的那种轿车不一样啊。”
赤舄没说什么，自己走到了司机那边，一拳锤爆了司机位置旁边的玻璃门，坐了进去。
那玻璃瞬间炸开的巨大声音和瞬间破裂开的样子都刺激得在场众人的视觉一震。
看着赤舄的暴力拆卸动作，陈雨连莫名其妙的话题转换都忘记了，呆呆看着赤舄。
赤舄坐好，撸起袖子割了点自己的血，然后往窗外甩了甩，又把一瓶还剩一点水的水瓶扔下去。
丧尸们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游走到那边去。
赤舄顺势开始开车。
发动车的同时，她微微扭过头，空出的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你的名字，是陈雨，对吧？站过来，还有你，何秋欣，站过来。”
看着对方那浑身上下爆发极具危险性的气势，陈雨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乖乖站了过去。
原本那几个被抓的男生自觉站到离赤舄比较近的地方，这样就算是自己变成了丧尸，也可以第一时间被杀死，不会连累别人。
而何秋欣，脸色僵了一瞬后，也站了过去，但是离赤舄的司机位置还是有一点距离，微微缩着个脑袋，好像很怕对方似的。
池煊皱眉，但是没说什么。
说句实话，他自己现在心里头乱，自己都没想好怎么处理这几个被丧尸抓的兄弟，所以听到赤舄那冷血无情的回答时，心中确实是一阵怒气。
现在他冷静了些，但也不想看到那张自持清高的脸。
结果没想到，校车这才刚刚发动，陈雨和何秋欣就开始被赤舄批头训斥起来。
只见赤舄淡漠的面容浮现出一抹因为无聊带来的兴味索然。
她的手操控着面前的方向盘，眼睛还在不断扫视着下头的丧尸。
而嘴，却从张开了就没停过。
话多而密集，语调又平平淡淡，好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的。
“你们刚刚说我冷血对吧，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不该提出这样的意见，因为这种意见没有人情味。”
“那有人情味的决定，就是不杀对方，让对方留下来是吧。”
“所以对方变成丧尸了，还要留着是吧。”
“谁去喂？谁去管？放在车上的哪里？会不会妨碍到其他人？”
“什么都没有想好就好意思跳出来说别人冷血，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样的人就好意思指责他们，所以我就说最讨厌没有自知之明又蠢得让人恶心的人了。”
“很荣幸，你们算两个。”
“你们有感情，那是你们的事情，和我无关。”
“他们对我来说，只是非常纯粹的陌生人。”
“你们自己都说了，我只是和你们暂时待在一起的人，所以我为什么一定要对一个会变成丧尸的陌生人抱有莫大的同情心？”
“你们蠢是真的蠢，原本并不想管你们的，但你们天天叫唤，打扰到我了明白吗。”
“冷血，是你，何秋欣，明明知道自己一定会被保护在内围，但还是故意说出了要是我有外套就好了，别人第一次给，不接受，第二次给马上就接过。”
“这些男生，都是原本有外套的人，他们因为你一番稀里糊涂的鬼话被鼓动，站到最外围，把你们保护在里头。”
“怎么不跳了？怎么不说了？”
“每次我做点什么，就马上跳出来，但是陈雨说我怪胎时，没见你出来，他说我冷血时，没见你出来。”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无聊又幼稚的伎俩？”
“如果你的伎俩能再有趣些，我现在说不准还不会感到那么无聊。”
“冷血，是你，陈雨，口口声声说那是你的兄弟、朋友，所以你就觉得不应该丢开他们，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就应该为你的大义牺牲？”
“无脑的蠢货让我连说你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受了我的庇护，受了我的恩好，反手又放碗骂娘，到底谁才是没话说的三观，自己看不清就以为别人也看不清吗？”
陈雨被骂得狗血淋头，看着旁边那几个被抓的兄弟，明明意识开始渐渐涣散，但还是被这紧张的氛围激得打起精神来，坐得笔直。
他感到一阵羞愧，不为别的，就为他现在站在众人面前被骂。
他轻轻后退几步，想走，结果突然感觉校车一个急刹车，他踉跄往前几步，差点摔倒。
而赤舄，则直接回头，冷冰冰道：“因为你刚刚想走，所以我把车停下了。”
“车的行驶，目标大，声音大，后边吸引了很多丧尸。”
“只需要几分钟，丧尸就会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我们今天乃至明天都别想从校车上下去。”
“你乱动一次，我就停一次，一次就停三分钟，累加，你可以试试看多少次后我们会被困在校车上，直至困死。”
赤舄说罢，就马上停下了手上的所有动作。
还安心转过来看着众人，淡漠的面上是一如既往的认真神色。
所有人闻言，都觉得赤舄疯了。
她不也在车上吗？
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至于吗？
好不容易，上了校车，要走了，还不走。
但是同时，赤舄那冷冰冰的语气，也如同一把刀一样，刺入了他们每个人的心中。
那股全身泛寒的感觉，让他们觉得自己都能在秋日吐出冷气。
看到陈雨被赤舄这又狠又果决的行动吓得原地不动，旁边的男生赶紧拍了一下他道：“你、你快啊……”
陈雨这才回过神来，在众人的目光中，顶着被吓傻的表情站回了原地。
大家本来以为，赤舄只是说来吓唬人的，怎么可能真的原地等。
没想到，赤舄说三分钟就真的是三分钟，一点要发动车子的动作都没有。
眼看着后边那浩浩荡荡的丧尸大军已经靠近了那么多，众人心里都着急得不得了。
池州也有点害怕。
他知道，如果真的那么多丧尸围过来，今天，甚至是明天，都不可能离开这趟校车了。
再可怕点……
他们可能会被困更久。
三天乃至四天都有可能。
他们手上就这点东西，待三四天……
必死无疑。
池州这下看赤舄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本来就对赤舄的感情比较复杂，因为对方是池煊讨厌的人，而池州又比较喜欢赤舄直来直去遇到人犯事就骂得性格。
不管从前如何，赤舄今天的狠戾，透过那淡漠的面容和云淡风轻的态度传递了出来。
池州感觉自己手心都在冒汗，颤抖着声音道：“赤、赤舄，要不算了吧……我会帮你看着他，叫他不能动的，我们开车吧，快开车吧。”
赤舄没有理会对方，直接双手环胸，把头靠在背后的座椅上开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