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4章 记忆
听见顾心瑶的哭喊声，门外的三人，着急忙慌的推开门跑了进来。
看着凌风紧闭的双眼，冷天羽和顾墨弦眼角微湿，和凌风相识十年，早已把彼此当成了好兄弟。
顾心瑶哭的几乎昏厥，声音都哑了，冷天羽看着她这副样子，既心疼又无奈。
老板的头脑发蒙，目光涣散，身上透露着一股子绝望之色，这短短几十步的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床榻边上。
他伸出手沿着凌风的额头慢慢往下滑，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摸到凌风的脸，第一次在碰他的时候他没有反抗。
好遗憾，凌风中毒之前的样子他没见过，他才学会该如何去爱一个人，才学着当一个好人，凌风不在了，那他学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过往种种，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浮现，最终定格在最初在千音园听戏的时候“霸王别姬”
凌风，明明穿着一身黑衣，却拥有一双含情的眼眸，一颗赤诚的心，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干干净净。
他隐匿于黑夜，默默的爱着他的女孩，他总觉得自己不配，唯一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还是在顾心瑶昏迷不醒的时候。
那时的黑市老板残忍弑杀，见惯了人心险恶，根本不相信世间的情，也不信会有人会为了爱而殉情。
老板从怀中摸出从凌风那里要来的那柄匕首，喃喃道:“傻子，你说对了，我还真会”
顾心瑶抬起头，看见匕首惊道:“你干嘛！”
老板缓缓的将匕首抽出刀鞘，他握住凌风的手:“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无论生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匕首狠狠的刺进心脏，鲜红的血液迅速涌出，在烛光的照射，让人心生绝望。
“慕子秋！”顾心瑶扑过去，用力的摁压他的伤口，温热的鲜血染红了顾心瑶的手，血液顺着指缝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冷天羽和顾墨弦猛的睁大双眼，不约而同的跑了到老板身侧，顾墨弦伸手扶住老板的肩膀，冷天羽看着匕首的位置，知道这个人救不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傻”顾心瑶眼泪都流干了，眼睛红肿的厉害。
一抹笑意在他唇边荡漾开来，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妖艳，胸口的血迹，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红的妖冶:“娘娘，请把我葬在他旁边，下辈子，我想先遇见他”
“好”顾心瑶点头。
老板握紧凌风的手，趴在床边，瞌上了双眼。
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世间最不相信真心的人，最终为爱殉情。
顾心瑶的身躯瘫软下去，冷天羽及时伸手抱住了她，顾心瑶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
冷天羽抱紧她，一滴泪水没入顾心瑶的黑发中，顾墨弦用白布将两人盖上，他脸上还挂着泪痕。
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无声的诉说着离别，春意盎然，大地一片欣欣向荣的盛景，他们俩却如同秋季的枯叶，随风飘落，归于尘土。
顾心瑶侧头，看着手上干涸的血迹，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段既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无数的记忆争先恐后的钻进大脑中。
她顿时感觉头痛欲裂，身体却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记忆越来越多，顾心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十五年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顾心瑶再也承受不住。
“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眼前的景物一片黑暗，耳边传来冷天羽悲痛的呼喊声，后来的事，再也没有印象了。
再次睁开眼，顾心瑶站在一个大院子里，她环顾四周，这个院子很大，装修的很有格调，至少是个一品官员的府邸，院子里的一切让她莫名有种熟悉感。
她有种预感，这里就是她前两次梦到的地方。
“往前来，往前来”
听见声音的顾心瑶鬼使神差的朝前走去，这个声音和她当年因高热昏迷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梦幽轩”顾心瑶抬头看着院子里的名字，好熟悉，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拍了拍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有个身穿蓝衣的姑娘，姑娘背对着她站立，她的脚边还有断掉的铁链。
顾心瑶皱起眉头，她明白了，这个就是当初喊，放我出去的人，可她是谁？为何会出现她梦中？为何这么眼熟？
她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蓝衣姑娘缓缓转过身，待看到她真容的那一刻，顾心瑶惊恐的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怔在原地。
眼前的姑娘容貌和她如出一辙，只是身上的气质不同，顾心瑶当了六年的皇后，身上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仪态端庄，雍容华贵。
而蓝衣姑娘，青涩，眼神干净清澈，优雅高贵，像十几岁时候的她。
蓝衣姑娘轻笑道:“我就是你，我是你丢失的记忆”
顾心瑶若有所思，这是证明她要恢复记忆了吗？
蓝衣姑娘问:“你知道你爱上的人是谁吗？”
顾心瑶蹙了蹙眉，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衣姑娘红唇轻启，说出的话让顾心瑶震栗:“灭你满门的人！”
“不可能！”顾心瑶吼道:“我哥和皇上是朋友，他怎么可能灭我满门！”
“顾墨弦不是你哥，你哥是叶泽溪”
“叶泽溪”顾心瑶自语，这个名字莫名的亲切，她问“那我是谁？！”
蓝衣姑娘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叶—雨—瑶！”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是不会骗我的！”顾心瑶拼命的摇头，她不相信，这十年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她不信，蓝衣姑娘也不逼她，她伸出手指，抵着顾心瑶的额头，那些曾经丢失的记忆都回来了。
蓝衣姑娘放下手，顾心瑶消化完一切，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啊！为什么会这样！”顾心瑶崩溃了，她死死的钳住蓝衣姑娘的肩膀，用力的摇晃她的身躯:“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
蓝衣姑娘平静的开口:“是真的，他一直都在骗你”
顾心瑶放开她，心如死灰的往后退了一步:“我爱上了自己的仇人，不仅嫁给了他，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我叫了顾墨弦这么多年的哥，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果”
她凄惨一笑，笑容里满是悲凉:“十年，整整十年！我忘记了叶家的仇，和仇人恩爱缠绵，害的师兄丢掉性命”
要不是她爱上了冷天羽，她就不会跟着他上战场，不会中毒，凌风也不用以命换命。
顾心瑶悄无声息的流着眼泪，蓝衣姑娘擦着她脸上的泪水，问“叶家的仇你报？还是不报？”
报？还是不报？两种念头在顾心瑶脑海中争吵着，灭门之仇不共戴天，现在的她想杀冷天羽很容易，因为冷天羽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可杀了他这江山怎么办？倾儿还小，她是懂朝政，可比起冷天羽还是差远了，毕竟冷天羽是从小就开始学习这些，而她都是跟冷天羽学的。
她没有办法保证，她掌权百姓还能生活的如此好，她的仇恨不应该牵扯无辜百姓，但叶家九十多条人命让她难安。
她迷茫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蓝衣姑娘看出她的顾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是个好皇帝，登基六年，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盛世，让寒门子弟有了出路，让百姓安居乐业，你怕杀了他，会打破百姓安稳的生活”
“我该怎么办？”顾心瑶问。
“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蓝衣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夹杂着某些情绪:“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其实她也不想让叶雨瑶想起来，想让她做一辈子的顾心瑶，她早已放弃冲出铁链的想法，谁知，今日铁链突然断了，铁链一但断裂就预示着一切都该回归原位了。
就在顾心瑶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时，冷天羽的声音响起:“瑶儿”
这个声音顾心瑶听了十年，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痛！
蓝衣姑娘略带歉意，她亲手打破了顾心瑶的幸福:“他在叫你，其实他真的很爱你，起初他也不知道你是谁，站在他的角度，他似乎也没错，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和他在一起”
“不了”顾心瑶对着蓝衣姑娘苦涩一笑，眼中有泪光闪烁:“再爱，也要有良心不是吗？纵然他有千般无奈，万般不得已，但做了就是做了，这一点无法改变”
隔着灭门之仇，再深的感情都要放下，要是继续和冷天羽在一起，她难逃良心的谴责。
蓝衣姑娘拉住她的手:“装的好一点，他太了解你了，你的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能看出端倪来”
“我知道了”顾心瑶点头。
蓝衣姑娘微微一笑，流光溢彩的眼眸，干净而又透亮，带着少女的清纯:“回去吧”
顾心瑶离开后，蓝衣姑娘的身体开始消散，从此再无顾心瑶，唯有叶雨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