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 章 爱，恨
冷天羽正坐在床边，用帕子包着冰块，给叶雨瑶敷眼睛，敷完后，擦洗干净自己的手，用指腹蘸取药膏，小心的涂在叶雨瑶眼睛周围。
叶雨瑶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冷天羽，十年了，他还是和初见时一样，五官俊美的无可挑剔，微微垂眸，深邃的黑眸倒映出她的身影，那双眼睛似乎蕴含着万千星辰，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周身气场比以前更加强势，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帝王的霸气，叫人从心底里生出敬畏。
她半眯着眸子，叶雨瑶和顾心瑶究竟哪个是她？还是两个都是她？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这十年就像大梦一场，再次忆起，恍若隔世。
还好刚才在梦里经历过一遍了，不然醒来肯定会暴露，该怎么办？她该何去何从？倾儿又该怎么办？
还有师兄，他怎么这么傻？独自来京城找她，最后更是因她丢了性命，想到这里叶雨瑶心里一阵抽痛。
冷天羽看叶雨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她还沉浸于凌风不在的痛苦中，他握住叶雨瑶的手，炙热的目光灼烧着叶雨瑶的心。
叶雨瑶眼眸低垂，避开冷天羽的视线，她比失忆前更爱他，失忆前理智还能压住感情，而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不知何时顺着眼角滑落，爱不起，也恨不起，她好没用。
冷天羽用手背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我想去送送师兄”叶雨瑶嗓子哑的厉害。
她才想起来，她的师兄却没了，当年他不顾危险孤身前来，到后发现她早已忘记一切，他该有多难过？多无助？
冷天羽将她抱着坐起，喂了她一杯蜂蜜水，温热，甘甜的水，缓和了嗓子的干哑。
洗漱好后，叶雨瑶被冷天羽强势的摁坐在餐桌前，非逼着她用完膳才能去，这一幕和十年前冷天羽逼她喝药的场景，莫名的重叠起来。
她多希望这十年只是她的一场梦，她的师兄没有死，她没有嫁给他，没有给他生孩子，可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现在是皇后娘娘。
没想到冷天羽竟一语成谶，她真成了他的太子妃，成了他的皇后。
叶雨瑶吃的心不在焉的，一碗饭扒拉半天也没见下去，冷天羽实在看不下去了，亲自夹着饭菜喂她，叶雨瑶食不知味。
磨蹭了半个时辰饭才吃完，叶雨瑶和冷天羽都换上了丧服，来到灵堂，里面停放了两个棺材，还有宫女和太监烧着纸钱。
也有些世家子弟也来了，周家来的是周景轩和周景逸，萧家来的是萧南沉，而沈家来的是沈睦夕顾墨弦带着冷雪琳，冷天彦也来了。
叶雨瑶看到沈睦夕的刹那，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大表哥，她的亲人，电光火石之间她又恢复了该有的样子。
沈睦夕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其余的人更没有在意，周景轩偷偷瞟了叶雨瑶几眼后，赶忙低下了头。
叶雨瑶蹲下身，拿起地上的纸钱，放入火盆里，火焰吞噬着纸钱，叶雨瑶看着凌风的棺木无声的在心中诉说:“师兄，我都想起来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师兄下辈子，别再爱我了”
“师兄，你想家吗？想师父他们吗？”叶雨瑶心想:“你再等等，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我就带你回家”
“慕子秋”叶雨瑶往火盆里放着纸钱:“希望你下辈子投胎能到一个好人家，有父母的疼爱，有爱人相伴，跟我回青云山吧，师父慈爱，两位师兄和师姐他们人都很好，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叶雨瑶看着熊熊上升的火焰，火光里渐渐出现了凌风和老板的身影，凌风唇角带笑，双眸温柔似水，老板双手环胸，眉头轻挑，狭长的狐狸眼带着勾人的意味。
生死相随，爱到极致莫过于此。
冷天羽搂着叶雨瑶站了起来，将她带离了灵堂，过了几日，两人的丧事办完了，葬礼很隆重，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来了。
葬礼结束，耗光了叶雨瑶全部的精力，冷天羽抱着她坐在软榻上，他看着怀里魂不守舍的人，眼里满是心疼。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受一点，他知道她有多在乎凌风，他想着带叶雨瑶出去玩几天，好缓和一下她的心情。
叶雨瑶闭上眼睛，心里在计划着离开的时间，离开之前她要出去一趟，去凌风和叶家的府邸看看，再去叶家祖坟祭拜一下家人。
她这个女儿可真够不孝的，家人去世十年，她一次都没去祭拜过，反而和仇人整天恩恩爱爱。
还有她的外祖父，至死他都不知道顾心瑶就是叶雨瑶，沈家这十年也官至一品，她知道这里少不了冷天羽提拔的。
有个小孩悄悄的走了过来，六岁的小君倾长的极为好看，白皙稚气的小脸上还略带一点婴儿肥，长而微翘的睫毛，漆黑的双眸明宛若星空，晶莹剔透的，眼神中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身上洋溢着天生的贵气。
小君倾被冷天羽教的很好，没有沾染上一丝不良习性，小小年纪更是天赋惊人，在外冷着脸的表情和冷天羽一模一样，为此，顾心瑶可没少吐槽。
不过在家里小君倾还是比较活泼开朗的，在叶雨瑶面前是个听话的乖宝宝，在冷天羽面前调皮捣蛋的很，父子俩整日里斗智斗勇。
冷天羽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吵到叶雨瑶。
小君倾利索的上了软榻，坐在叶雨瑶的身边，两只小手握住叶雨瑶的手:“母后，干爹和叔叔不在了，你还有倾儿，倾儿会一直陪着母后的”
叶雨瑶的心疼的抽搐，倾儿还这么小，他能接受自己母亲离开的事实吗？
“倾儿”叶雨瑶睁开眼睛，眼眶中满是泪水，她伸手将小君倾搂进怀里。
她在心里疯狂的的诉说着:“我该怎么办？倾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怎能忍心抛下他？可要是国无储君，怕是会引起动荡”
冷天羽将这母子俩圈进怀里，从前幸福的一家三口，现在只能维持表面的和谐。
叶雨瑶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情绪，她不能在冷天羽面前露出破绽，她不想再被催眠，不想再忘记自己是谁。
繁星点缀着夜空，圆月高悬。
叶雨瑶站在院中，抬头仰望星空“师兄，慕子秋，你们还好吗？”
在院中站了片刻，叶雨瑶转身返回屋内，月光拉长了她的影子，徒留一地了无可奈何。
凌风怎么都没想到，他的死竟让叶雨瑶恢复了记忆。
叶雨瑶像往常一样躺在冷天羽怀里，她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不得不从承认，冷天羽真的是个好夫君。
在一起十年，待她始终如一，永远都把她放在第一位，把所有的家产拿来给她当聘礼，甚至连这江山的国号都是根据她的名字改的。
虎符换香囊，歆瑶山庄，盛世婚礼，生辰宴，弹琴，洗手作羹汤，废除三宫六院
太多了，多的她数不过来，可叶家呢？九十多条人命，她岂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
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她认了，也该走了，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倾儿，她的孩子，但她只能对不起他了，她不能带倾儿走，没有储君，皇亲宗室肯定会蠢蠢欲动，一场血雨腥风的夺嫡在所难免，到时候又不知会连累多少人送命。
叶雨瑶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真是当了几年皇后连心态都变了，要是十年前的她，才不会考虑这么多，她上过战场，见识过战乱的影响，所以格外珍惜安稳的生活。
冷天羽看着叶雨瑶空洞，虚无的眼神，心里蓦地升起一丝异样，有种人就在眼前，但只要触碰便会消失不见感觉。
“瑶儿”他微微垂首，亲吻她的鼻梁:“明日我带你和倾儿去山上玩”
希望出去看看，能缓和一下她的心情。
“嗯”叶雨瑶轻声道。
马上就要离开了，这段时间多陪陪小君倾，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不管怎样，小君倾是无辜的。
她和冷天羽之间的恩怨和小君倾无关，小君倾是带着她的期盼出生的，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的宝贝。
“早点休息”冷天羽摸着她的发丝，眼底满是疼惜”
凌风的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都刺激的她吐血昏倒了，又因伤心过度，导致她茶不思饭不想，这几年好不容易胖了点，现在又回归原样了。
叶雨瑶缩进他怀里，头埋在他胸口处，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眼角微湿，她承认她没出息，她贪恋他身上的气息，贪恋他温暖的怀抱，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但她不能，不能报仇已经够对不起家人的了，要是再和仇人生活在一起，那她成什么了？不管有多不舍，她都要离开。
冷天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
叶雨瑶很快便睡着了，冷天羽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心里止不住的疼痛，他搂紧怀中的人，希望能早日带她走出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