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成舒刚想开溜，就看到他抬起手来跟自己打了招呼。
季粤乔和店里交代了一声，便提步走了过来。
“你好些了吗？”他先是询问道。
成舒没料到他还会问这个，想起昨天晚上还让他帮自己要那啥，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她点了点头，赶紧岔开话题：“你还自己做销售呢？”
“做品牌的会做销售，这很奇怪？”季粤反问。
成舒干笑两声，这纯属是没话找话了，“也是哈，像我就不会。”
“那你得学，做甲方的不会做销售，这也不行。”季粤乔淡淡地说道。
“知道了。”刚说完，成舒就有种闪了舌头的感觉，季粤乔站在身边，无论是他的身高还是气场，无形中都给人带来了一种压迫感，刚还纳闷元嘉儿那边呢，转眼就轮到自己了。
“元嘉儿那边我说过她了，以后她不会为难你了。”刚想着呢，季粤乔就提到了这个人。
成舒立马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事，她抬起眼来直视着季粤乔，发现他也正好在看她。既然他当面提了，也许现在正是个机会，“我觉得她没有问题，反而我还要感谢她呢。”
“哦？”季粤乔一挑眉：“那这么说，问题就在我了。”
“难道不是吗？”成舒梗着脖子回敬，自己都没察觉到刚才语气中的生硬。
“成舒。”季粤乔叫了她的名字；“聊聊？”
“现在不就是在聊吗？”成舒毫不客气，像只炸了毛的猫。
季粤乔被呛得顿了几秒，他将右手插进兜里，丢下了一句：“过来。”
成舒跟着他去了商场角落里的休息区，两人一前一后坐下。
季粤乔问她：“你觉得我哪里有问题？”
“你骗我，故意整我。”成舒撇了撇嘴。
“那你不也骗了我？”季粤乔随意的将双手的手肘撑在膝上，修长的手指交叉着，骨节分明。宽大的衣袖微微向下滑落，露出了袖口的棕色皮质表带。
成舒一怔，脱口反驳道：“我怎么骗你了！”
“你不是说，只有inside没有参加周年庆活动。”
的确，当初为了让inside答应参加周年庆活动，成舒才故意这样说，事实上，每年周年庆都有一小部分品牌是不参加活动的。
“我们白白损失了5万的利润。”成舒有些丧气地说道。
“5万买你一次教训，是有些贵了。”季粤乔无所谓地一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成舒声音拔高了几度。
“这种事，本来应该是由你的领导来教你的，但为了不影响我们彼此以后的正常沟通，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下。”季粤乔继续说道：“甲方和乙方，既是合作，也是博弈，这是商业的本质，我会在合理范围内为我们公司争取一切利益，这是前提。”
季粤乔似乎在找更好理解的说法：“就像你会拿其他品牌来刺激inside,以此来达到你的目的，我也会打好时间差来博取更多利润。你认为受到了欺骗，而事实上，是你自己对品牌的动态和运营规律不够了解。”
“无商不奸…”成舒被说得歇了火，闷闷得说道。
季粤乔失笑，但却又不得不承认：“通俗来说，是这么回事。”
“我今天和华姐坦白了，我很有可能面临着失职赔偿，说不好还会丢掉这份工作。”成舒想到当时面无表情的彭华，心里就堵得慌。
季粤乔笑出声来：“不会的。”
“为什么？”成舒问。
“从公司的层面上来说，彭华的责任远大于你这个入职不满一年的新人。最基础的利润核算都出问题，那她也白坐这个位置了。”季粤乔直起身来，往椅背里一靠，“你们的报表是由彭华或者周宛莹签字确认，而不是你，我说的没错吧？”
成舒闷闷地嗯了一声。
“做了这行，这就是你必经的一步，只是这个人，刚好是我而已。”季粤乔带着戏谑的声音传开：“只是别人有没有我这么好心，就不知道了。”
经过季粤乔这么一说，成舒算是彻底明白了。兵不厌诈，更不说瞬息万变的商业场了，且不说责任到底谁来担，但这次也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稚嫩和武断才造成了公司的损失。
季粤乔看着成舒萎靡的样子，缓缓地说：“这样的事经常会发生，以后放机灵点，知道吗？”
成舒重重的点点头，“知道了。”明明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自己不光被他摆了一道，还要听他一番说教，这叫什么事儿？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见了。”季粤乔站起身来，“记得每天给我发排名，别偷懒。还有半个月的时间，inside全年的排位至少还要再上3名。”
“好的…”成舒也跟着站起来，目送他走远。
季粤乔一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边走边打着字，正在回信息。他大步走着，随性而又自如，莫名给人一种信赖的感觉。
是不是长得帅的都会这样呢？成舒想。
季粤乔正如他所说，第二天就离开了星市，而2015年也开始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成舒每天晚上都给定时给季粤乔发送品类的排名情况，而每每季粤乔也客气的道谢，两人没再说其多余的话。与此同时，成舒也和蒋媛珊一起收集着相关数据和资料，商量着完成了彭华先前布置的年度的总结工作。
女装招商管理中心的办公室在商场的三层，除了周宛莹、梁倩和彭华有自己单独的小间办公室外，一二部其他人的工位都在一块儿。
这天，成舒刚到公司，就被彭华叫去了办公室内。
成舒刚进去，彭华就笑着说：“成舒啊，你这报告写得不错呀。”
“谢谢华姐。”成舒没想到彭华找自己就是这个事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文笔还挺不错的。”彭华展开成舒写的年度总结，哪怕成舒只是个新人，这份报告有一说一，写的还是可圈可点的。
“可能是因为我妈妈是语文老师吧。”成舒谦虚地解释着，又补充道：“不过我也请教了一下一部的前辈。”
“哦原来是这样啊！写作这个东西呢，不像其他的，练一练教一教就能学出来，这是需要底子的，你这样的在工作中挺难得的。”彭华继续夸着。
“谢谢华姐…”成舒被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来，你正好帮我看看。”彭华说着，居然站起身来，按着成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成舒一看电脑，打开的word文档上，几个大字——《个人年度述职报告》。“这…我不会啊。”
“嗨，没事儿，我把以前写的给你看看，你文笔这么好，这对你来说小事一桩。”彭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人吧，让我做事儿还好，要让我写什么东西，我就头疼。你不知道，我们这种老一辈做零售的，那都是摸爬打滚积累出来的经验，对这些文字上的东西可不擅长。”
成舒之前确实听说过一点彭华的事儿。
彭华是中专学历，当初星市第一家百货开业的时候，还只有19岁的彭华就入了职，从收银员到一线运营，她什么岗位都做了个遍，后来平盛集团在星市选了址开始筹备，彭华才从原来那儿跳了槽。零售这个行业，是十分看重从业经验的，学历反倒是其次的。彭华有丰富的本土经营经验，也就被平盛破格招入了，直到今天。
但成舒一时没吭声。彭华的个人的年度述职，难道真要自己来替她写？
“你那事儿…”彭华不经意地说道：“公司上次问起来了，我没说是你。”
彭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成舒要是还不懂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真傻了。
“谢谢…华姐。”成舒心里发紧，这下好，不应也得应了。
“那你先看着啊，我出去忙点儿事儿。”彭华拍了拍她的肩膀，出了办公室。
成舒坐在彭华的办公室茫然了一阵，不得已开始强打着精神开始去看电脑上彭华之前的那些述职报告。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这次就当是还了她的情，也好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吧。
“妹妹，你们老大呢？”成舒正琢磨呢，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dior的经典老花外套的男人。他手里提着一只大象灰的爱马仕的birkin，脚踩着巴黎世家的荧光黄strike，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呃…彭华姐出去了。”成舒回答。
男人身体一斜，直接靠在了门框上，说：“我找周总监。”他抬了抬下巴：“她办公室没人。”
成舒迟疑地问道：“你是？”
“我是qvv品牌的陈辰。”
qvv是一部那边的品牌，成舒稍微有点印象。“你今天有和她约时间么？”她又问。
“没有呀，我直接过来找她的，她去哪儿了？”陈辰随意地说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成舒干笑了两声：“那你还是自己联系她吧，你们没约时间，我……”
两人正说着话呢，周宛莹从外面走了进来，路过彭华办公室的时候，和陈辰碰个正着。
“周姐姐！”陈辰饱含热情的喊了一声。
“陈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周宛莹笑着回应，虽然嘴上叫着陈总，但明显是揶揄的语气，两人关系好似很不错。
陈辰立马跟在周宛莹身后去了她的办公室，嘴里一边还在嘀咕着：“我说你是从哪儿招来的这么轴的小姑娘？她挺适合去门口当保安的…”
成舒：……
周宛莹懒得和他多耍嘴皮子，直接问：“赶紧说吧，什么事儿，我忙着呢。”
陈辰随手拿起周宛莹桌上的一个小摆件把玩着，说：“我最近刚拿了一个好品牌，这不，第一时间就想到我最亲爱的周姐姐了！”
“你哪一回不是说好品牌了？”周宛莹不为所动。
陈辰急了：“哎哟！真的！喏，品牌手册，你看看！”他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一本精装的册子。
周宛莹接过来一看，不由神色微动：“驳？你真拿下了驳的代理？”
驳是一家国内设计师品牌，属于青春装这个分支，只不过驳的所有产品都是结合了中国元素进行设计的，是目前市场上少有的国潮风品牌，虽说小众了些，但因为设计新颖，产品上市后，倒还真有了一批忠实的品牌粉丝。
“那不然呢？我对你好不好？”陈辰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周宛莹放下了册子，“什么成店要求？”
“这简单！”陈辰又拿出了一张表单，“他们要求的品牌组合平盛不用说，肯定能满足，他们是自主设计品牌，目前刚开始做全渠道，a类店铺成店90平方就足够了，只是这条件…你得给我让让。”
“我有两个位置可以让你选选。”周宛莹笑了：“一个是a区2301号铺位，但扣率不低于品类平均水平，另一个是b区四号多金位，就南端扶梯旁那个，扣点嘛…我尽力申请比qvv的低三个点。”
陈辰一听急眼了：“周姐姐你这不是玩儿我呢么！”
a区品牌的落位是整个品类区域客流最好的地方，再加上a区现有的品牌本身就已经有一定的集客力和影响力了，如果能拿到a区的位置，就能一定程度上和这些市场上的成熟品牌共享客流和资源，说一句靠山吃山都不为过。
平盛百货一直以来，都是有基准扣率标准的，换言之，就是我在一个人身上吐出去的，总会要在另一个人身上吃回来，这也是甲方惯用的弱肉强食定律，以此来确保整体利润率的稳定。因此周宛莹说的平均扣点，可不会低。
而比qvv低三个点的条件虽然说很不错，但落位却比a区差了不少，对于一个新兴的国潮品牌来说，客流支撑力不够，运营压力也会大上许多。
“你要知道，我也只是个打工人。”周宛莹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