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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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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泠时不时的就会放一些魑魅魍魉到宫里捣捣乱,这样宫里就会招他进宫解决邪患,他就有机会接近朝堂。通过他在宫里的观察,他能肯定晁旬是受了傀儡术,芙蕖朝堂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都是连甄在背后操控,当年下追杀令追杀母亲和他的,诛杀殷白两家的就是连甄,这一切都是连甄做的。连甄经过这十年的步步为营,已经把朝廷里的异己全部清除干净,做到了真正的把持朝政。白泠出于好奇,偷偷地放了蝴蝶跟踪符在连甄身上,意外地在一次连甄喝醉后偷听到了一些往事。

    原来晁旬并不是晁克唯一的儿子,晁旬还有两个皇兄和一个皇弟,分别是皇后和钱妃所生,但是这兄弟三人都被连甄在背后偷偷的害死了。晁旬之所以免受其害是因为殷离一直护在他身边,任何邪术都近不了晁旬的身,按照连甄的本意是不想给晁克留下任何一个能继承王位的儿子的,晁旬完全就是个除不掉的意外,所以连甄才这么恨殷家,最后灭了殷家满门。这个连甄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对晁式王朝有着这么大的恨意?白泠还是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不过也没什么大关系,因为这人不管来头是什么,这些人最终都是要死的。

    白泠有很多机会可以直接取了晁旬和连甄的性命,但是他都没这样做,他觉得就这样让他们死了太便宜他们了,他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可以烧一把更大的火的机会,他说过要让这个王朝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景和三十一年的春天,一个意外的机会来了,凤栖国女帝的夫君,瑄王程紫风来芙蕖走访了,因为同是凤栖人,白泠被派去接待程紫风。

    白泠带领一队人到芙蕖边境郾城去接程紫风的队伍,他因为没有生活在凤栖的都城凤凰城,所以一直都没有见过女帝容鹓和瑄王程紫风,由于程紫风喜爱紫藤花,所以白泠想象中的程紫风是个玉面书生小白脸的形象,可是见了真人才发现与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

    “黑泠前来迎瑄王入京。”白泠来到来访的队伍前,自然觉得瑄王是在马车里,结果白泠对马车里说话,却没有人应。

    “我在这呢,你对着马车说甚呢!”声如洪钟,震的白泠的马都一惊,白泠赶紧稳住马身,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须眉如戟的豪放大汉骑着马在他面前,此人便是程紫风。

    白泠是见过黑飏骑马的,程紫风在马上的身姿至少比黑飏都要高一个头,白泠感叹这个程紫风身高得有九尺挂零吧,他哪里是个玉面郎君啊,相比之下自己倒才像那弱不禁风的小书生。

    “瑄王殿下!”

    白泠下马欲向瑄王行礼,却被也翻身下马的程紫风拦住了。

    “不必拘礼!你就是黑泠?”程紫风好奇地打量着他。

    “正是在下。”白泠抬眼看着程紫风,就好像一座山矗立在自己眼前,这种身高的压迫感更真实了。

    “久仰久仰!没想到我们凤栖也会有除妖师在芙蕖混的这么好!”程紫风一见面就猛拍白泠的肩膀,一阵地夸赞。

    “过,过奖……”程紫风的手力拍白泠简直就跟大锤轮他身上没区别,白泠只能尴尬地硬扛着,让自己别被拍倒在地上,结果没想到程紫风下一句话就险些让自己主动跪到地上。

    “我听说你那阴宅尤其有名,我不想住芙蕖皇帝给安排的住处,寻常住所太无趣了,我到了浮光城,一定要去你那阴宅住!”

    “啊?!”所有人都对白泠所住的阴宅退避三舍,程紫风是唯一一个主动想要住进来的人,白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行吗?”

    “行,但,但是它不叫阴宅,它叫芳泽斋,它有名字的。”白泠为自己宅子辩解着。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好名字!好名字啊!我就决定住你那里了!”程紫风兴奋地又猛地拍了白泠几下,白泠庆幸还好他没有心,不然这心全都得被程紫风给拍的从嘴里吐出来。

    这程紫风的性格不拘小节,潇洒不羁,丝毫没有常年混迹于朝堂之上人的工于心计与圆滑世故,令白泠极其的意外。晚上在驿站刚安顿好,程紫风就拿着酒邀请白泠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去了。

    “喝酒!”两个人坐在驿站的屋顶上,对月而谈,程紫风举着酒壶就让白泠陪他不醉不休。

    “我,我不胜酒力,没怎么喝过。”白泠因为不会喝酒赶紧推脱了。

    “啊,好酒!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程紫风自己先喝了一口,酒一下肚心情大好!“你真不尝尝,男人不爱酒怎么能行呢!不过看你长得慈眉善目的,倒也不像酒量很好的样子。”

    “慈眉善目?”这个世上还没有人用慈眉善目这个词儿形容过白泠,白泠听到这,不禁好奇了起来。

    “对啊,你戴着面纱我看不到你长什么样子,但是这双露出来的眼睛,可是双青莲目,那庙里的菩萨才会生这样的眼睛,你这人啊,定是心慈面善,好相处的。”程紫风嘚吧嘚吧说了一大串,都是从来没有人对白泠说过的话。

    “心慈面善?”又是个带给白泠不小冲击力的词儿,他这个无心的人,怎么可能心慈面善呢?他要是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为祸人间的事情,不知道要作何反应。这个程紫风可能是天底下除了黑飏之外,第二号大傻子了。

    “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你把面纱摘下来,我好生瞧瞧,是不是真的如我说的那样。”程紫风把脸又往白泠这凑了凑,妄图透过面纱看清白泠的长相。

    “朋友?”白泠不适应别人靠他这么近,脸往一旁退了退,也随口说出了对朋友二字的质疑。

    “对啊,朋友,你没有朋友吗?”程紫风意外地看着白泠。

    “没有,我只有一个哥哥,我们相依为命。”白泠实在是因为想念黑飏,于是把有哥哥的这件事情脱口而出。

    “你有兄长,那你他人呢,叫过来大家一起认识下嘛!广结天下好友,乃人生一大乐事!”程紫风听到白泠说自己有一兄长,立马来了兴趣。

    “他,他出远门了,不在。”白泠瞬间觉得自己大意了,不应该把自己有哥哥事情随便的告诉别人。

    “啊,这样啊。无妨,最近这几日,我这个朋友陪着你。哥哥不在的时候,就多交朋友陪着你嘛!等你什么时候回凤栖,叫上你兄长一起到了凤凰城我好好招待你们。”程紫风把酒壶递到白泠面前佯装碰杯,自己又喝了大口酒,表明饮酒为誓,自己定不负承诺。

    “你是瑄王,招待我一介平民,你不怕有失你的身份吗?”白泠疑惑。

    “朋友怎可以身份论贵贱的!”

    又是朋友这个词儿,对于白泠来说,着实太陌生了,因为在他的情感世界里只有黑飏,没有其他任何人。

    “那我摘下面纱,咱们就是朋友了吗?”白泠问程紫风。

    “你不摘下面纱,咱们也是朋友,朋友就是要互相尊重,我尊重你的习惯,不会强求你的。因为你的事迹很传奇,所以我才想若能和你结交,定是件非常荣幸地事。我这次来芙蕖,除了帮小鹓行邦交之事之外,就是想来结识结识你。”程紫风亲密称呼仪慧帝为小鹓。

    “我现在这么有名呢?”白泠一直在芙蕖,并不知道自己的事迹在凤栖也传开了。

    “是啊,整个凤栖都传遍了,你现在可是凤栖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

    “这样啊,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白泠一想到自己在凤栖也成了名人,其实还有点儿小得意的,想着自己名都出了,脸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就把面纱摘了下来。

    “天啊!你不会当真是天上下凡的谪仙吧!”程紫风被白泠的容貌惊艳到了。“难怪要戴着面纱,你要是天天这样走在街上,还不得如那看杀卫玠一样,闻汝姿容,观者如堵!”

    “也,也没这么夸张吧。”

    “我真的好奇要命,弟弟这番风骨,那兄长得生的哪番模样啊,定也是个美男子!”

    被误会了,白泠其实跟黑飏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白泠又不想跟个陌生人解释,就这么被误会着也挺好的。

    “他啊,恩,他,丰神俊朗,举世无双。”白泠想到黑飏,眼睛都变亮了,提起黑飏满是骄傲的语气,神采飞扬。

    “等他回来一定要认识他一下!”

    “好啊,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过说来我之所以戴了面纱,也有你的原因。”

    “我?我和你之前素未蒙面为何会有我的原因啊!”程紫风不解。

    “你喜欢紫藤花,女帝就在凤栖全国铺种这种花,我有很严重的花粉症,所以被逼无奈才戴了面纱。”

    “啊!竟是如此!这么看来真是为兄对不住你了,让你受苦了!我这爱好反倒让我们凤栖人,平白的少认识了这么俊朗的能人异士这么多人,真是罪过,罪过!”

    “其实不是,以前在凤栖的时候,我和哥哥大多时候都是隐居在山林里修行,不怎么下山的,偶尔下山也是晚上居多,帮人驱邪避鬼,所以别人也认不得我们。”

    “原来如此,定是苦苦修行,才能拥有如今的本事!在下佩服!”程紫风对白泠表达了由衷的钦佩。

    “其实你跟我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我一直以为喜欢花的男的会是个玉面书生呢,没想到居然是个彪形大汉。”

    “哈哈哈哈哈哈哈!”程紫风豪放的笑声响彻整个驿站。“谁说彪形大汉就不能喜欢花呢!这是哪门子的歪理啊!不过我那时候就是跟小鹓提了一嘴,想在宫里的御花园种上些许就好了,没想到她居然弄的举国皆是。”程紫风在提到容鹓时甜蜜不已。

    “还要在你七夕生日那天,让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挂上这紫藤花给你庆祝,你过生辰是开心了,可是苦了也是那天出生的我了,被花粉症困扰的都不敢出门。”许是跟着程紫风稍微熟悉了些,白泠跟他抱怨了起来。

    “你和我同一天生辰!”听到这,程紫风更兴奋了。

    “恩。”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们就是那天生的知己,这缘分天注定,难怪我一见你就觉得合眼缘!回去啊,我就跟小鹓说,让她撤了那条七夕挂紫藤的敕文,还你一个清净的生日!今天咱两必须得为这份天生知己的缘分干一个!”

    程紫风拿起酒壶就与白泠碰杯,白泠这次可真的是不好推脱了,人家作为瑄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在推迟就是不知好歹,白泠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一口,结果被呛的连连咳嗽,差点儿从房顶的琉璃瓦上滑了下去,被程紫峰一把抓住了。

    “当心!你还真不能喝啊!”

    “咳咳咳!好辣!咳咳咳!”白泠被呛的满脸通红。“我兄长管我比较严,修行之人少碰酒色,我真的没喝过酒。”

    “那你还是个听话的乖弟弟呢。”

    “我,我不听话,也不乖。”他要是听话,就不会现在在芙蕖了,黑飏要是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定是会生气的吧,想到这白泠轻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情绪低落了?”程紫风敏锐地发觉黑泠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和他聊天时也根本没有什么积极的反馈,平静的如冰冻百尺的湖面,是怎么都掀不起涟漪的,只有每次提到他兄长的时候,百尺寒冰会瞬间融化,情绪的湖水骤然激荡起来,浟湙潋滟,浮天无岸。

    “没什么,咱们别聊这个了。”白泠不想多说黑飏的事情,他担心对一个陌生人吐露太多,以后会有麻烦。“说说你吧,我觉得你完全不像是一个会奔命于朝堂之间的人,倒更像是个行走江湖的游侠,你这番性格,怎会拘泥于宫中呢?”

    “我啊……”说到这程紫风刚毅地脸上瞬间幻化出了柔情。“我虽然爱自由,但是我更爱小鹓,能和她相守,我并未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反倒是心有归处,更自由了。我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如果哪天边塞再需要我,我亦是会义不容辞的第一个奔赴战场。”

    “奔赴战场?你是将军呢?”听到这奔赴战场白泠好奇了起来。

    “是,我们程家满门都是武将。我父亲是大将军程劲,我七岁那年凤栖和蒹葭边塞冲突四起,父亲被派去镇守桐南边关,我便跟着父亲一同前往,一驻守就是二十年。父亲去世后,我带着他的衣冠回凤凰城祖籍安葬,回朝面见圣上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小鹓,那一见就算是一眼万年吧,其实她也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程紫风越说越兴奋,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时候。

    “为什么?”

    “她是先帝成顺帝容鹏的独生女,因为贤贞皇后早逝,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小鹓也就成了唯一的王位继承人。因此她其实十六岁还是公主的时候就已经被催婚了,但是一直催婚到她二十六岁,登基已然五年了,也是没有催成。她心里只有江山社稷,是个纵横捭阖,指点江山的好皇帝。用她的话来说,处理朝政时间尚且不够,哪里有时间生孩子,如果她哪天快要死了,就在皇室里择贤继位。这话一说出去,当时朝野震惊,天下人都说她是个女疯帝。所以我想象中她应该是个英姿飒爽,神采四溢的霸气女帝,结果她却是个身材小巧玲珑,面貌清秀可人,外柔内刚的奇女子。”程紫风提到容鹓时面容神采奕奕,描述中都是无尽的爱意。

    “啊?我也一直以为女帝会是一个长相很凶悍的女人呢,因为她的诏令总是霸道又强势。”白泠以前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他还因此无数次在黑飏面前埋怨过他们的女皇帝。

    “是啊,所以她就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坐在偌大的龙椅上,我当时就想,就是这么一个可人儿背负起我们凤栖王朝,是何等的传奇。那时候举国最大的愁事就是给女帝找姻缘,可是举国王侯将相家的公子都看了个遍,也没一个她喜欢的。后来她就跟我说,冥冥之中上天就是安排让她等我,这举国三千公子她都见过了,唯独我这个镇守在边关多年的没有见过,她就是等我这个离京二十年的边戎战士。但是我那时候是重孝,没办法成家,她一个帝王,居然说愿意等我三年守孝期满再大婚,她说二十六年的人生都等了,还差这三年吗?我那个时候就发誓,这辈子为了她可以做一切。”说道此处,程紫风又独饮了一口酒。

    “啊,我想起来了,女帝大婚时我那年十一岁,我记得那个时候府衙门口会发那种鸳鸯形状的喜糖。”白泠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对,这个是小鹓的主意,我觉得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可有可无,但是她觉得多少要表示下,她把这解释为对我的宠爱,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鸳鸯糖的模具当时还做了十几种,是她最终定的用哪款,当真是精挑细选呢!你吃到那个糖了吗?”

    听到程紫风问他吃没吃到这个糖,白泠陷入了回忆。因为他特别喜欢吃甜的,所以就跟黑飏嚷着要这个喜糖,结果等他们两个下了山,到了府衙门口,发现糖全部都派光了。黑飏就去跟路上的行人拿钱换,但是因为是女帝的喜糖,没人肯换给他们。白泠当时特别的沮丧,因为他真的很想尝尝皇帝的喜糖是什么味道的。

    黑飏不忍看他沮丧,于是御剑飞了不知道多少个地方,从白天到黑夜,最后在一个偏僻小村的里正手里领到了鸳鸯糖。结果回来的时候天降大雨,黑飏浑身都淋湿了,唯独那两块糖居然一点儿都没被雨淋到,被他放在衣服胸口最里层的位置保护的好好的。他拿出糖来让白泠吃的时候,白泠看他那个狼狈地样子,一颗都吃不下了,顿觉自己好任性,不就是两块糖吗?干嘛那么折腾他。最后那两颗糖,被白泠放在桌子上每天看着,根本就没舍得吃,生生放到它们因为天气太热,彻底化掉了。

    越珍惜的东西,往往最后越不能物尽其用。

    白泠陷入回忆里良久都没有回复程紫风的问题。

    “黑泠?黑泠!”程紫风叫他。

    “啊!”白泠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抱歉,我刚才想起了点儿别的事情。”

    “你是又想起你兄长了吗?”程紫风看他这番模样,于是大胆地猜测道。

    “恩。”白泠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也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真的是对他太好奇了。”

    “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可是我就是有一种感觉,他是去做很危险的事情了,所以才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想到这白泠紧紧攥着面纱的手微微的颤着。

    “他会回来的,他答应你的,一定都会做到。我答应小鹓的,我也一定会做到。”程紫风宽慰白泠道。

    “我也相信他,他从来不骗我。”白泠说道这眼睛里闪着期许的光芒。

    “那现在我们两个真的交换过心事了,就是交心了,所以是真的朋友了。”程紫风拍了拍白泠的肩膀。

    “这就是心事吗?”白领不解。

    “对啊,就是心里面想的事情,你不是在想你兄长吗?想他的安危,想他的承诺,这就是心事啊。”

    可是他没有心啊,也能有心事吗?白泠摸了摸自己左胸口的位置,没有心跳的感觉呢,白泠又不懂了。

    “为了咱们交换了心事,成为了真的知己,再来干一个!”

    程紫风把酒壶送过来,白泠放下捂在胸口的右手,犹豫了下,最后用左手拿着的酒壶轻轻地跟程紫风碰了一下杯。这口酒下肚白泠感觉好了很多,也有点儿能喝出来酒里的味道了,好像也没那么难喝了。

    后来半月的行程中,程紫风更是对白泠热情无比,两个人聊了一路,也就愈发的亲近了起来,称呼由黑泠变成了泠弟,瑄王变成了程兄,这令白泠渐渐地有点儿窥探到了友情的味道。

    “我就住芳泽斋了。”刚一进浮光城,程紫风就甩开了宫里派来迎他的官员们,架着白泠就要往芳泽斋去。

    “啊,这,这!宫里特意为您准备了接风宴呢。”成乙为难道。

    “接什么风啊,铺张浪费,给我备几坛好酒送到芳泽斋就行了,其他都不必准备!”

    官员们没来及反应,程紫风已经搂着白泠的脖子往前走了,白泠被他如此生拉硬拽,脖子险些被扭断。实在是这个程紫峰当真力大无穷,拎他就像拎只小麻雀那般轻松,没有办法,白泠只能把他带到了芳泽斋。

    “你这宅子也没传闻中的那么吓人嘛,除了这枯败的莲池,其他地方也跟寻常府院没什么区别啊!果然宅子就是宅子,觉得恐怖都是人自己心里种的心魔!”程紫风在逛完了芳泽斋后感慨道。

    白泠暗想那是因为你看不到鬼,红衣虚魂此刻就在你身后呢,你能看得见嘛!

    “这真有鬼啊,你也看不见,有鬼怪也有我护你周全,程兄你就安心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要早起面圣的。”

    “成!”

    白泠把程紫风安顿好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是疲惫的不行,舟车劳顿让他很想好好睡上一觉。可是就在他准备睡下时,一只蝴蝶飞进房间落到白泠的手指上,那是他发出去的跟踪连甄的跟踪符。白泠一个月没在浮光城了,确实得知道下最近宫里都发生什么了,于是即便是很累,他还是走到窗前把窗门关好,随后碰了下蝴蝶,蝴蝶翅膀煽动,空中呈现出符咒跟踪到的画面,这不看还好,一看白泠则睡意全无了。

    “你说程紫风住进了芳泽斋?”连甄手里盘着核桃的手骤然停了下来。

    “对,他自己执意要住进去的,我们根本拦不住,还让我给他送酒过去,太不把咱们皇家放在眼里了。”成乙不忿。

    “那个程紫风我早有耳闻,他向来行事作风就乖张无比,凤栖的那个女帝容鹓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呵,他两简直一对儿奇葩。他这么急着住进芳泽斋难不成和这个黑泠之前就有什么往来吗?”

    “他们都是凤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个黑泠,我一直觉得他有问题,他出现的时机,所做的事情都太过于巧合了,现在回头想来,我总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码。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接近我们有何目的,但是这个人绝对留不得。我一直苦于找不到借口除掉他,程紫风住进了芳泽斋,这不机会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连甄说道此处眼露凶光。

    “怎么说?”

    “让程紫风死在芳泽斋。”连甄捏碎了手里的核桃。

    “啊?”成乙震惊。

    “让他死在芳泽斋,就说是黑泠所害,然后把黑泠遣返回凤栖让女帝自行发落。”连甄一松手碎核桃散了一地。

    “这,这不会牵连到我们自己吗?要是引起芙蕖和凤栖的敌对可就不好了。”成乙内心还是有些担心。

    “那定然是要做戏做全套的,临行宴就在芳泽斋举行,到时候我会安排晁旬御驾亲临。宴会上就毒死程紫风,然后再安排人弄伤晁旬。对外就说黑泠谋反歧途谋杀圣驾,程紫风心怀天下大义护驾有功,却被黑泠所杀。女帝不可能不认,因为不认就是黑泠这个凤栖人和程紫风串通好了,谋杀我芙蕖皇帝。如果不慎晁旬死了,那就让那个傻了吧唧的太子晁安继位,我都会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黑泠那小子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是百口也莫辩。”连甄两手拍了拍,手心的核桃削也消散在空中。

    “大人高明!”成乙听到此,赶紧对连甄溜须拍马。

    “这个世界上没有我除不掉的人,这个黑泠一定不能留。到时候安排三百弓箭手,八百铁骑围绕在芳泽斋周围,我就不信他还跑得掉!”连甄把掉在地上的碎核桃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白泠看着蝴蝶带回的信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连甄怎会歹毒到如此地步,但是转念马上就想他该怎么办?告诉紫风让他赶紧回凤栖吗?那他自己怎么办,他已经暴露了,连甄根本就是一直在找机会除掉他,如果程紫风这个时候回了凤栖,那他自己必定也是活不成的。跟着程紫风一起跑吗?怎么可能!他好不容易步步为营才走到今天,怎么可以做逃兵!这时候一个想法突然在白泠脑海里闪现,但是白泠自己马上又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明天是晁旬宴见程紫风的日子,如果他让程紫风死在明天的宴席上,那么他就能把锅全部甩给芙蕖皇室,甚至容鹓会因此跟芙蕖宣战。容鹓那么爱程紫风,一定不会轻易罢休的,两国如果开战他的目的就彻底达到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但是紫风是他的朋友啊,他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朋友,他要亲手杀了他的朋友吗?白泠举棋不定,可是这是他唯一一次扭转局面,达到目的机会,他到底该如何选择?

    这时红衣虚魂穿墙飘进房内,白泠看着她问她,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虚魂没理他,而是自己默默的飘进了招魂铃里。白泠不禁自嘲,连个虚魂在外飘够了都有个归处,而他呢?房间内只有他自己,没有一点儿光亮,黑飏离开他后,他的世界就是这样的黯淡无光,每天都在尔虞我诈中周旋。程紫风的出现是个意外,这个人告诉他原来这人世间还有友情这种东西,可是那又如何呢?是他这个没有心的人,不配拥有的东西罢了。命不够硬的人,都千万不要接近他这个无心之人,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白泠手掌一翻捏碎了手上的蝴蝶。

    景和三十一年三月初八,凤栖瑄王程紫风中毒暴毙于朝见芙蕖皇帝晁旬的晚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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