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第三章
正月十五上元节,赶了十五天路的黑飏和白泠,终于到了凤栖国北部最繁华的城市翎城。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凤栖是一个遍地长满梧桐的国家,因为相传真的有凤凰在这里的梧桐树上栖息,所以国家取名为凤栖。于是凤凰自然就成了这个国家的神鸟,梧桐成为了这个国家的神树。由于传说梧桐树是一梧一桐生长在一起,一同生长,也一同走向死亡,谁也不会将其抛弃,生死相依,又因有凤来仪,非梧不栖,所以凤栖国是一个一夫一妻制的国家。包括凤栖的皇室,皇帝一生也只能有一位伴侣,整个国家都推崇忠贞不渝的爱情,一人一世一双人。因为这样的一夫一妻制度凤栖皇室子女有限,所以凤栖是一个允许女性继承王位的国家,凤栖国现在的君主就是女帝仪惠帝容鹓(yuan)。
因为视凤凰为神物,相应的鸟在这个国家也非常的受尊敬,在凤栖国随便捕杀鸟类是要坐牢的。凤栖国不论男女老少不管是服饰还是发饰都喜欢用各种鸟类羽毛来做装饰。上元节的时候,更是家家户户都会放鸟状的风筝到空中,乞求新的一年平安喜乐。黑飏带着白泠刚到翎城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满城漫天风筝的浪漫景象,燕子、鹰、鸽子、凤凰等等,各类鸟状的风筝在天空中争相飞舞着。白泠看到这么多的风筝甚是新奇,就想过去仔细瞧瞧,因为芙蕖是没有放风筝的风俗的,在芙蕖境内鲜少能看到这么多的风筝。
“我们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然后我带你出来买个风筝,咱们一起去放风筝。”黑飏心想好奇和求知果然是孩子的天性,白泠还有着这份天真他非常的欣慰。
“好。”
两个人找到客栈安顿下来后,就迫不及待的出去逛街了。因为是上元节,所以今天的市集格外的热闹,黑飏怕白泠走散紧紧地牵着白泠的小手,小白泠现在对黑飏的信任也加深了,所以也任由黑飏牵着他。走到一个风筝摊前,白泠不动了,黑飏明白他的意思,就问他喜欢哪个。
“喜欢哪个?买来给你。”
“那个。”
白泠用手指了指摊主手上正做着的一个风筝,因为上色还没有完成,所以还是个素白色的半成品,只有眼睛和嘴巴着了红色,莲花和鲤鱼的花纹仅仅只着了淡淡的粉色。
“这个还没做好,旁边彩色的成品不好看吗?”黑飏试探着问他。
“不好看,白色的就很好,不用上那么多颜色就很漂亮了,眼睛,嘴巴还是红色的,我喜欢。”这是白泠第一次主动跟黑飏表达他喜欢某一样事物,而这半成品的小白鸟却令黑飏此刻五味杂陈。
“这个虽然没着完色,但是不耽误放,小客官要是喜欢我半价卖给你们。”卖风筝的老板是非常会做生意的人,只要能卖出去,他是不管客人什么要求的。
白色红眼的小鸟,黑飏感叹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吧,逃都逃不掉。
“老板,就这个了。”
黑飏把银两递给老板,白泠已经忍不住拿起风筝,紧紧抱在怀里了,这是他人生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请问去那里可以放风筝呢?”小白泠难得奶声奶气的说起话来。
“哎呦,你们外地来的吧,看着穿着就不像咱们凤栖人,身上一点儿羽毛的痕迹都没有。你们啊,从这集市穿过去,左转跨过飞鸿桥,河对岸有一大片空地,我们都在那放风筝。”
“谢谢!”
小白泠兴奋地拉住黑飏的手就离开了风筝摊,小手拉大手,两个人穿过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飞奔向自由的小天地。
黑飏有些恍惚,看着小白泠的背影,眼前出现一只白羽红眼的小鸟,飞在他身前。
“天君!天君!下雪了!快来看,红梅映雪!”
随后小鸟飞进那雪落红梅的万树寒香中,竟是与这景色浑然一体,全然没了踪影。
“天君!天君!你能找得到我吗?天君快来寻我啊!天君找到我,我就唱歌给天君听!”
“飞起来了!它飞起来了!”白泠指着天空的风筝对黑飏喊道。
白泠的声音把黑飏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黑飏站在草地上,抬头看着天空中那个白色鸟状的风筝,竟是与那记忆中的小鸟儿真的有几分相似,黑飏又低下头看了看眼前的白泠,感叹这世间难逃的宿命轮回。黑飏对白泠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玩儿,自己则退的远了些,坐在草地上静静地看着白泠放风筝。
这时候一只喜鹊从天空飞过,穿梭在一群风筝中间,好不逍遥。白泠也不知怎的,突然抽出袖子里的匕首,匕首甩出去直接把喜鹊从天空中刺了下来。霎时间周围放风筝的人都围到白泠身边,因为在凤栖国随便伤鸟是违反律法的。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样!”
“直接送衙门去!要坐牢的知不知道!”
“上元节的,搞这么不吉利!”
“谁家的孩子啊,有没有人管啊!”
白泠被推倒,风筝也脱手飞走了。黑飏看前面情况不对,赶紧起身飞奔过去,挤过人群,就看到一只受伤的小鸟,和被推倒在地的白泠。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弟弟不懂事,我们是外乡的,不太知道这边规矩。”黑飏赶紧把白泠护在身后。
“看着就像是外乡人,野蛮!”
黑飏也不想跟他们争辩,毕竟是他们理亏,赶紧拿起那只被白泠刺穿的小鸟,拔掉它身上的匕首,推了一掌仙气进去,小鸟身上的伤口居然愈合了,随后它就睁开眼,挣扎的站起,没一会儿就活蹦乱跳的飞走了。
“我习过一些道法,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小鸟无事,就劳烦各位莫要再追究了,家弟,回去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这群人一看眼前这位大人会法术,而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自然也就不敢造次了,外加小鸟安然无恙的飞走了,也就不再追究了,各自作鸟兽散,而白泠则还呆呆地坐在地上。
“为何啊,为何要伤那小鸟?”黑飏关心的问他,明明刚刚还那么开心。
“因为它能自由的飞,风筝却不能,做的再像鸟的风筝,也不是真的鸟儿,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白泠一边说一边把撑在地上的手指抠进地里。
“那也不是小鸟的错啊,不可以把愤怒转嫁到无辜事物的身上。”
“什么是愤怒,我不懂,我就是知道我难受,我就是喜怒无常,不招人喜欢,从出生就被所有人讨厌!”
说着白泠站起身转身就跑,黑飏怕他跑丢了,赶紧把他拽住了。
“白泠,别闹!有什么我们回客栈再说!”
白泠甩开黑飏的手。
“你救我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希望我能单纯快乐的活着吗?我要是个普通孩子,就算我横尸街头,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吧!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哪路神仙,但是你接近我,救我,一定是因为那个“天命之子”的预言,对吧!我就跟那风筝一样,是一辈子都没办法获得自由的囚鸟,一旦风筝线断掉,也就再也飞不起来,注定一生被别人操控,永远逃不开生在帝王家“天命之子”的诅咒,这就是我的命。你不要跟着我了!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白泠是个平时话非常少的孩子,黑飏和他相处半月有余,这是白泠第一次对他讲了这么多。一个八岁的孩子可以逻辑清晰的表述这么多,必定是这些话是被他在脑海里反复的思量过,憋了很久的话,直到有了机会才会这样倾泻出来说给人听。
“我不需要你感激我。”黑飏把从小鸟身上取下的匕首再次还给白泠。“我说过,等你学有所成,长大成人,如果还是信不过我,可以用这把匕首亲手杀了我。”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就是用这把匕首,割了母亲尸体,吃了母亲的肉!我这般没有心肝,毫无人性的人,你不要指望我善良!杀掉一只鸟,对我来说就是一念之间,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你不要善心乱用,妄图可以度化我!”
听到白泠说这句话,黑飏脑海中回想起一个画面,那只小鸟儿,叽叽喳喳地在他面前兴奋又感激的可爱模样。
“你这个小东西,我与你也算是有缘,我一定度你成仙。”
“真的吗,天君!真的吗!天君,您是神君,您一定不会骗我这个小妖精的,对吧!天地为证!”
“天地为证,翎羽鉴誓。”
轻易说出口的欺骗,就是用千倍万倍的真心也是换不回信任的,如今的白泠,是不是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啊……”黑飏单膝跪下,轻轻地抱住了小白泠,他不敢用力,因为这么小小的一个身体,好像一用力就会碎掉。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何为温柔,对待妹妹红缨他都没有如此温柔过。他的手好像只会握住横刀,永远都充满力量,唯独不知道怎么释放温柔。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留在我身边。”
“我没有心,不知道什么叫做安心。”
“没关系,你只要别逃就行,你就待在我身边,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你所不能理解的一切,我都会让你明白。”黑飏松开白泠,看着白泠的眼睛,他不知道白泠能不能读懂他眼神中的真诚与温柔,他真的是除此之外再无计可施了,因为他拙口钝腮,永远无法做到舌绽莲花,口吐珠玑。
白泠不懂,为什么这么冷面萧飒的一个人,会这么温柔地看着他,温暖地抱着他,他母亲都鲜少这么温柔的对他。白泠困顿的双眼,缺失的心智,解读不了这种温柔,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面对过最独一无二,最特别的关爱。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沉默了良久,突然传来了白泠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小孩子的饥饿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又不讲道理,它不会管时机对不对,也不会管你此刻正处在何种尴尬的境地。
“我饿了……”白泠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上一秒还在义愤填膺,这一秒好像就只能关注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了,孩子果然最多变。
“那我们就去吃饭,我们去吃元宵,今天是上元节,要吃元宵。”
黑飏站起身拉起白泠的小手,两个人向集市走去,就好像刚才的争吵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饿了,想吃东西,吃对白泠来说是第一位的。白泠抬眼偷偷瞄了眼黑飏,黑飏好像真的没有因为他的喜怒无常而生他的气,他以前这样闹的时候,母亲生气了都是会打他的。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事,黑飏都不会责怪他,会无限制的包容他?这人怕不是真是个傻子吧?白泠眉头紧锁,小嘴巴一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怎么也琢磨不明白。
灯火阑珊,火树银光,翎城的上元节热闹非凡,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扎进这万家灯火中,与平凡的芸芸众生毫无两样。他们讨论着刚吃元宵哪个馅儿料更甜,凤栖国的牛肉面里居然放醋,他们都觉得凤栖的烟火比芙蕖的花样多,但是也都认同芙蕖人长的比凤栖人好看。就在他们聊得兴致正足的时候,一个人的手突然伸过来准备抓住白泠的手腕,被黑飏警觉的发现,一手把白泠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就去掐住了来人的脖子,结果一看却是个老妇人。
“干嘛!”
“哎呀,客官别误会,别误会!”黑飏眼神犀利,老妇人被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我啊,是看这小公子头发开了,问你们要不要买个发带扎上。看看多俊俏的小公子,头发怎么散开了啊,两位外地来的吧,要不要买个我们翎城的羽毛发带把头发好好绑一下啊,也算是来我们凤栖留个纪念啊。”原来是个卖发饰的。
他们因为一直在赶路,所以白泠的头发一直都没打理,黑飏只是帮他简单的扎了一下,刚才白泠因为放风筝跑的太猛,又被一群人推搡摔倒,所以头发散开了,两个人又因为吵架所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白泠就顶着这乱糟糟的头发,逛了大半条街。
黑飏仔细看了下白泠草窝一样的小脑袋,噗嗤一声笑了,确实是自己疏忽了。
“你还笑!”白泠马上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其实他以前比这狼狈的时候可数不胜数,泥巴里滚过,臭水沟里藏过,甚至还剃过秃子装过小和尚,为了活命什么狼狈的事情都做过。但是好像是因为有了黑飏的保护,他也开始享受做个有安全感,有人宠爱的小孩儿了,于是他也就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觉得黑飏这样笑他是不对的,明明就是他没有照顾好自己。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黑飏还是没忍住,又笑了下。
“赶快梳一梳吧。”
老妇人热心的递过一把梳子,黑飏接过梳子,开始给白泠梳头发,一边梳一边问。
“喜欢哪个?”
“就白色羽毛这个。”白泠指了指,一条简单的手编发带,两边分别装饰了白色翎羽。
“你还是真喜欢白色。”黑飏仔细地帮白泠梳了个马尾辫,把羽毛发带绑在了白泠的头上。
“我姓白啊,当然喜欢白色了。”这回答黑飏竟也是无力反驳。
“也对,也是个道理。你怎么流这么多汗啊。”黑飏给白泠梳头发的时候,发现他脖颈下面好多的汗。
“因为热啊,所以就流汗。”白泠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哎呀,您二位也是的,我们凤栖这温度,春草都长起来,您孩子身上还穿着袄子呢,能不热嘛!”
凤栖在芙蕖南边,整体气候要比芙蕖暖一些,所以即便是还在过年,这里已经春草丛生,可以放风筝了,而白泠还穿着在芙蕖那边的冬装,自然就会觉得热了。
“你热怎么不跟我说啊,以后要是不舒服了,要主动跟我说。”黑飏对自己疏忽倍感懊恼,但是也告诉白泠以后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跟他说。
“还好,我以前也没得衣服换,冷才更可怕呢,热就忍忍了。”
“我们去买新衣服。”黑飏拉起白泠的手就准备带他去买衣服。
“你们往前走,不到一百米就是咱们翎城最大的成衣店,肯定能寻到喜欢衣服!”老妇人热情地帮他们指路。
“谢谢大娘,这是发带钱。”给过钱,黑飏带着白泠直奔成衣店。
凤栖国的服饰非常有地域特色,因为气候温暖,所以服装普遍轻薄,他们喜欢用各种各样的鸟类羽毛来装饰自己的服装,在九国中独树一帜。
白泠选了一件白色短衣襟童装,衣襟下摆到膝盖,腰间有红白交错的羽毛装饰,下穿白色束脚衬裤,脚上白色缎面翘头鞋,每只鞋的外侧各有一支翎白色羽装饰,鞋后帮处还缝有两个红色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给孩子的鞋子上缝上铃铛,是凤栖国对孩童祝福的一种方式,寓意小孩子能平安健康的长大。黑飏也给自己换了件凤栖这边的武士装,黑色交领长衫,胸前金色凤凰纹刺绣,肩膀处有黑色羽毛装饰,宽松绑带袖口,束腰,腰的后侧有两支黑色翎羽少一分则略短,多一分则岑长,刚刚好及地的长度,显得整个人既挺拔又干练。这样他两就更像本地人了,走在外面也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白泠换好衣服后,在地上转了两圈,腰间的羽毛旋转飞起,头上的白色翎羽也随着他的头发像小鸟一样飞舞起来。
黑飏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白色羽毛轻衣的身影,用还不习惯使用的双腿,转着圈圈兴奋地对他喊着。
“天君!我真的有人身了!我有人身了!我有人身了!”
白泠转完圈拉起黑飏的手就冲出了成衣店,奔着灯会现场就去了。但是途经刚才那个风筝摊的时候黑飏停下了。
“老板,你手里那个半成品我再买一个。”黑飏看着老板手里半成品的白色风筝。
“哎呦,这不是白天那位客官嘛!”老板认出了黑飏。
“孩子调皮,风筝丢了,您现在手里的半成品,再卖我一个吧。”
“好啊,好啊!给您!”
黑飏把铜钱放在桌子上,接过老板手里的风筝,蹲下身把它递到了白泠手里。
“你所有失去的,都会再次找回来的。所以,不要害怕,有我在。”
白泠抱着风筝,呆呆地看着黑飏,他其实并不能理解黑飏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失去的?什么又是会找回来的?就仅仅是风筝吗?好像不是呢?
“你不会骗我的吧?”
“不会,我发誓。”
“那,一言为定!”说到这白泠刚刚买的发带上的一根羽毛掉了下来,黑飏看见蹲下身把羽毛捡起,看着这根羽毛,心想这可能就是天意,他把羽毛插到了白泠的发髻里,看着白泠真诚而又温柔的说道。
“一言为定,翎羽鉴誓。”
“便宜些。”
黑飏本以为白泠会回应他,但是白泠却突然转头对卖风筝的老板讨价还价起来。
“今天都买的第二个了,您还不给便宜些吗?”白泠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老板,看的老板竟也是无言以对。
黑飏也是无奈,这小孩子的心性,还真是难以捉摸,自己是在发誓,而他却好像还不知道这份誓言的重量,不过不知道也挺好的,所有沉重,都让他一个人来承担,白泠只负责快乐就好了。
“好,好吧,那就便宜些。”老板也是对个孩子无可奈可。
白泠开心的把桌子上铜钱拿回来了几个,然后又塞回了黑飏的钱袋里,冲着黑飏得意地挑了下眉毛,那意思就是看我厉害吧,你都不会过日子。
“走咱们看花灯,猜灯谜去!认识字吗?”黑飏拉起的白泠的小手离开了风筝摊。
“母亲教过一些,认不全的,不过追杀令的上的字认的最全,看见就跑!”白泠拽着黑飏的手一跑一跳的。
“那还不笨,孺子可教!”
“不聪明怎么活到今天!”
“以后我教你更多的本事。”
“好!”
“灯笼挂的太高了,上面的字看不见!”
两个人来到猜灯谜处,白泠身高不够站在灯笼下看不见灯笼上面灯谜的字。黑飏听到这,蹲在了他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坐上来!”
白泠呆住了,眨巴眨眼睛没有动。
“坐上来啊,跟旁边的那个小朋友一样。”黑飏指了指旁边骑在父亲脖颈上乐的开怀地小孩子。白泠看了看那个小孩儿,然后扶住黑飏的脖子,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坐稳了吗?”
“恩……”
黑飏用手握住白泠的膝盖处,猛地站起身,白泠在他肩膀上就像飞起来了似的,一下子就拥有了人群中最高的视野。
“怎么样,这次看到了吧!”
“恩,看到了!好高啊!好高啊!”
黑飏背着他,他举着风筝,他们成了整个灯会人群中最高,最醒目的存在。从出生就躲躲藏藏,见不得光的白泠,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自由,如此放肆的时刻。
“咱们就在这住下来吧,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追杀令,我喜欢这。”
“好。”黑飏微笑点头。
白泠两只小腿在黑飏的胸前轻轻晃着,脚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地欢愉声。黑飏背着白泠听着他脚上铃铛的叮当声,看着这漫天的烟火和满城的花灯,他希望这些都是对白泠的祝福,保佑他在这座城里平安顺遂的长大成人,成为这天地间最自由的小鸟。
火树银花满翎城,圆月清风护足铃。
仪惠五年上元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