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绵尸
“按照那位萨满的说法,我们刚刚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魂魄被拉到了阴间冥界,走在了黄泉路上。”
二叔刚说完,不远处忙着摸尸体的乌洪七抬头附和道:“还真别说,我这药就是祖上请萨满配的。”
这也太玄乎了。
我瞪大了眼,心里有几分不敢置信,“那咱们岂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那阴森森的宫殿,不会就是阎罗殿吧?”
乌洪七一听这话,还不等二叔开口,他就嘲笑我道:“你这也忒没见识了,阴曹地府里管事的可不止阎罗王一位,地位最高的是北阴酆都大帝,其次是五方鬼帝,最后是十殿阎罗。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就是阎罗殿?难不成你认得?”
我一下被噎住了,没话反驳。
“我认得,”二叔突然说道,“那不是阎罗殿,是第七殿,泰山王。”
乌洪七惊讶的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对啊,二叔,你以前又没死过,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也十分惊讶。
“这不重要,你们别问那么多,”二叔不打算跟我们解释,他捡起了地上那张沾满血污的竹简,说道:“咱们更该关心的是这张竹简,你先前也看着了,那些鲛人就是用这张竹简施法,唤出了一股黑烟,把我俩的魂都给叫走了。”
一听这话,乌洪七尸体也不摸了,他两眼放光,凑过来说道:“这么厉害?让我瞅瞅值不值钱……”
“钱钱钱,你满脑子钱,你掉钱眼儿里了?”我没好气道:“这玩意肯定不能卖啊,万一我和二叔以后有什么后遗症,或者别人拿这个为非作歹,你来负责啊?”
“你小孩子懂个屁。”
乌洪七不乐意跟我争辩,他伸长了脖子,想瞧竹简上写着什么。二叔干脆就把竹简递到他眼前,说道:“你要看得懂就看吧。”
我跟着凑过去看,只见竹简沾染了不少蓝绿色的血污,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小字,有点像甲骨文,又有点像日语,反正看不出来是什么文字。
“这鬼画符是什么玩意?”乌洪七也看不懂。
二叔比较靠谱,他端详半晌,说道:“可能是良渚刻符。”
我一脸茫然,这名字我听都没听说过,乌洪七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摸了摸下巴,问道:“良渚刻符是什么?小语种吗?”
二叔犹豫半晌,解释道:
“良渚刻符是在甲骨文之前出现的‘疑似字符’,华夏暂时没有发现比甲骨文更早的成系统的文字。然而学术界有一个谁也无法否认的推论:甲骨文之前肯定有文字,汉字不可能是突然出现的。”
“按照殷墟甲骨文的成熟程度,少说也有一两千年的发展与演变过程。华夏并不缺比殷商王朝规模低的国家遗址,距今6000年前的良渚遗址、5500年前的杨宫寨遗址、4000多年前的石峁遗址、4100年前的陶寺遗址,都或多或少发现了一些‘疑似文字’。”
“其中良渚遗址目前共发现750多个刻符,340多种类型,它们都被统称为良渚刻符……目前为止,尚未被破译,所以我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乌洪七听完,眉头顿时皱成了山字,“那你这竹简上得有一千来个字符……少说也是国家一级了,这种烫手山芋根本卖不出去,抓到了就要牢底坐穿。”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惊,脑海里出现我和二叔卖货时被警察叔叔铐住的画面,随后又浮现出我在小牢房里唱铁窗泪的画面,下意识说道:
“那要不咱们上交给国家吧?”
话音刚落,二叔和乌洪七猛地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我。乌洪七面无表情的侧过头,说道:“你刚刚说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呃,我说……”
“卧槽你还真敢说啊!”乌洪七瞪大了眼,“你们是游蜂,我是土夫子,谁能见得光?说难听点,咱们就是一辈子在夜里刨食的命!”
“那我还没吃这口饭呢,咋就不能见光?”我不服气道。
乌洪七怔愣住了,二叔也没说话,两人沉默良久,最后乌洪七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说得对。”
“我没意见。”二叔附和。
我那时候天真的以为他们被我说服了,殊不知他们只是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而我走了和他们不一样的路,所以他们愿意让我踩着他们的肩膀继续走下去。
二叔将竹简装进了防水袋,收进了背包里。乌洪七又跑去摸尸了,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尸体上有什么好东西,要搜刮那么久。趁着这功夫,我拉开门缝,看了眼殿外,那些披着灰袍的鲛人没走,它们站在石阶上,围在一起,似乎在商量什么。
我心里一紧,总觉得它们肚子里没憋好屁,转身正准备提醒二叔小心,却见他蹲在了道姑旁边,盯着别人的脸,那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要吃人一样,我心想二叔这么多年没讨老婆、也没个相好的,该不会是憋坏了吧?这可要不得,那道姑是人是鬼都说不清呢!
于是我凑过去,小声说道:“二叔,咱不至于,出去后哪怕花点……”
话还没说完,神像下摸尸的乌洪七发出噗嗤噗嗤的憋笑声,这家伙肯定是听到我说啥了,我心里是真有点烦他了,在这种人面前说点悄悄话都不行。
二叔给我脑袋上来了一记爆栗,没好气道:“你脑子里想啥呢?这是具绵尸,你八辈子都不一定能看着一回,把你那乱七八糟的想法收起来!”
我讪笑着点头,心说还是二叔本事大见识多,乌洪七那家伙根本靠不住,遇到事了溜得比我还快。
“二叔,绵尸是啥啊?”我也跟着蹲下,低声询问道。
二叔解释道:“我也是头一回见,刚开始没认出来,古籍上说,绵尸本质上和龟蛇一样,能保持着冬眠的状态,身体机能基本不代谢,就类似科幻电影里的冷冻舱体。也就是说,从生理学的角度,她还活着,但和冬眠唯一的不同就是,她没有了魂魄,只是一具不会腐烂的躯壳,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可是……之前她睁眼了啊。”我下意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