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竹简
我脑海被各种杂乱的嘶吼声充斥,仿佛有无数个受难者在不停地哀嚎、求饶;同时,我的五感被挤成了一团,我能看到水的味道,能闻到花的颜色,能听到风的感觉……在混沌的感知中,我的理智在飞快湮灭。
在一片沉寂中,我逐渐察觉到‘拥挤’,大殿下似乎有许多在我五感之外的‘人’,宝座上的无边混沌对我只是匆忙一瞥,但随着时间流逝,那种被注视感越来越强烈,而我努力维持的一丝清醒,也即将烟消云散……
——砰!
远方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一只大手拽着我飞速上升,我穿过了无穷的混沌,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五感总算恢复了正常,但眼前残留着酸味、嘴巴还带着风声,回到躯壳后这种感觉被放大了十几倍,让我一下就瘫在地上,哇哇呕吐起来,眼泪鼻涕一大把。
——砰!
又是一声巨响,这回我听清了,声音是从我身旁传来的。我的理智被惊醒,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乌洪七表情狰狞,右手平举着手枪,正对着不远处的鲛人。
我再转头看去,只见那两个鲛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其它鲛人想过来帮忙,乌洪七毫不犹豫的开枪,硝烟弥漫,惊雷般的巨响在神殿内回荡,又一个鲛人倒在了地上。
这回没有鲛人敢靠近了,但乌洪七依旧不依不饶,又开枪杀了一只,直至它们和人蛇惊慌的逃出殿外,乌洪七这才罢休。
“吸一口,”乌洪七掏出药瓶,倒了一些雄黄粉在手心,“吸一口会好受些。”
我脑子乱得和糨糊一样,别人说什么,我下意识就照做,那药粉吸进鼻腔里之后,我脑子像触电一样,又酸又麻,难受得我眼泪鼻涕直流,但整个人清醒了很多,甚至有些舒爽,就像一个泡在泥沼里的人,爬出来后身体突然变干净了,浑身清爽。
“咳咳咳……呕……咳咳,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清醒过来后,先前发生的事情在我脑海中难以拼成一段完整的回忆,就像支离破碎、模糊不清的梦境一样,醒来后就会渐渐淡化。
乌洪七说道:“这话不该是我来问你们吗?我搁外头就听见铛铛铛的动静,还以为你们在里面打铁呢!刚进来一看,到处都是烟,你和你二叔就跟木头似的杵着,眼看事情不对,我冲过去拿你二叔的枪,把它们给毙了,然后你就醒了。”
听他说完,我心里一惊,差点把二叔给搞忘记了,转头一看,二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我连忙上前摸他脉搏,确认他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为什么我醒了,他却没醒?”我担忧的问道。
二叔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依靠,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自个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你问我我问谁。”乌洪七说完,把枪插进自己腰间,用夹克的下摆盖住,动作自然得像是这把枪原本就是他的。
“你那雄黄粉还有么?给我二叔也来一点。”我说道。
乌洪七犹豫了几秒,从里衬掏出药瓶,说道:“这可不是什么雄黄粉,是我家传秘药,专解癔症、迷药、脑疾,一克药比两克黄金还要贵……你省着点用。”
一听这话,我顿时对手中的小瓶子重视起来,“放心,我一定不会浪费。”
说完,我就将小瓶子里的药粉倒向二叔的鼻孔,却不料,我醒过来后身体有些不自然的抽搐,一不留神手抖了一下,小半瓶全倒二叔鼻孔里了。
乌洪七眼珠子都瞪圆了,他一把抢回药瓶子,伸到二叔脸旁边,似乎打算把鼻孔外残留的药粉都给接回去。突然间,二叔像诈尸一样,猛地坐起来,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然后抱着头像虫子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一边扭还一边打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二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样子是药倒多了。乌洪七嘴唇哆嗦着,念叨道:“太浪费了,太败家了……”
我心里有些不太好意思,连忙道了声歉,然后说道:“之前你不是摸了不少……啊不对,之前假乌洪七摸了不少礼器,估计很值钱,你去他尸体里的背包瞅瞅,肯定能抵这药钱。”
乌洪七一听这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一言不发,臭着个脸去摸尸体了。我这时候才想起来,乌洪七还欠我们两百万呢,抵这药钱绰绰有余,但他不主动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半晌后,二叔缓过神来了,他神情萎靡,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死死地抓住我的手,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把那些颠三倒四的回忆努力用语言还原了一下,二叔听后,点了点头,他和我遭遇的大致相同,看到了一样的事物。
我觉得有些神奇,心想二叔见多识广,没准听说过这种邪术,于是就问道:“二叔,这是什么幻术么?”
二叔摇了摇头,踉跄着起身,上前几步,端详着地上的竹简,说道:“应该不是。我年轻的时候,有个朋友收了件邪乎鬼货,被煞气冲了魂,昏迷不醒,道上的前辈给我介绍了一位老萨满,说是很灵验,有些本事,于是我就背着朋友去求医。老萨满一看见我朋友,就断定他丢了魂,然后让我出去等着,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当天晚上我朋友就醒了。”
“当时我朋友说,他在昏迷的时候,感觉自己一直在向下坠落,最后浑浑噩噩掉到了一片黑水上,到处都是红色的花。萨满解释说,他那是在鬼门关打了个转,黑色的水是黄泉水,红色的花是彼岸花,他魂魄进了阴间,能被叫回来,实属万幸。”
“当时我不太相信萨满的那些话,始终觉得他是用了什么药,把我朋友给治好的,至于那些黑水红花,全都是我朋友昏迷时的幻觉罢了。”
说到这,二叔蹲下身子,扒开竹简上腥臭的内脏,仔细观察上面的文字,继续说道:
“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因为那萨满也有一张竹简,和这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