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讲道理
“——救命!”
“——救救我们!!”
“——有人吗?我听见了!”
……
一阵又一阵的嘶吼声传来,我和二叔听清了,声音是从石室正对面下方传来的。
我们往前靠近一段距离后,声音变得更清晰了。
听起来很杂、很乱,但确实像是有人在叫喊——是人,而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去看看?”二叔轻声询问。
我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蹑手蹑脚的向声源处走去。
十来分钟后,我们走到了墙头,这边的骨殖只有薄薄一层。我将耳朵贴在石室的墙壁上,能清楚的听到对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是人!”我肯定道:“有人被困在对面了,人数还不少!二叔,要不要救人啊?”
二叔想了想,说道:“别急,先对下切口。”
切口?
也对,江湖上都有黑话,没道理海上没有。华夏历史上海盗头子多了去了,方国珍、王直、陈祖义……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有头有脸的人物。
海上的黑话在陆地用不上,所以流传甚少。
二叔清了清嗓子,喊道:“四方游神当堂遇,海上无波来何名?”
对面静了几秒,随后爆发出更大的呼喊声:
“真有人!真有人在里面!”
“他刚刚喊的啥啊?”
“不知道啊!”
“tm的一群蠢货,他在对切口!有谁会海上的切口么?!”
对面又安静下来,显然是对不上。
但很快,又有人高喊道:“对面的兄弟!咱们不是道上的!给个薄面,只要您愿意救我们一命,我们愿意付一百万的报酬!”
听到这话,二叔撇撇嘴,压低声音跟我说道:“这些人真抠搜,能进这鬼地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救也罢。”
二叔刚说完,刚刚喊话的人连声道:“两百万!一条命两百万!我们这边有五个人!您只要拉一下里头的滑栓,就能放我们出来了!”
我有些吃惊,“我去,隔着一堵墙呢,这他都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这就属于耳功的范畴,下九流的人,眼耳鼻喉手,总要精通一样,才算有几分本事。但耳功能精通到隔墙辨音,说实话,我也是头一次见……我估计,之前墙壁上的那些洞,就是他们打的。”二叔说道。
“原来是这样……但我没看到什么滑栓啊?”我有些疑惑。
“下面,在下面!”隔壁又有人喊道。
闻言,我俯身扒开一堆碎骨,还真看到了一道小暗门。
它镶嵌在墙壁内,中间有个横放着的滑锁,末端估计就是滑栓,上面锈迹斑斑。门面不大,由青铜制成,乍一看就像个小狗洞。
……这门是干嘛用的?
还没等我想明白这事,就听对面那人惊喜道:“吴阿平!我之前拜访过您,还记得么?”
“乌洪七?是你么?”二叔试探着喊了一声。
“是我是我是我,我邀请过您。但您之前不是说考虑考虑嘛,我见您几天没给个回信,以为您看不上眼,所以我就另寻帮手了……您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二叔没理他,反而对我说道:“这人故意把自己位置摆的很低,但其实是在拿话点我,意思是说我不讲规矩,得了消息想单干截胡……”
“哎哎哎——绝没有,绝没有这意思!”乌洪七大声道。
二叔充耳不闻,继续道:“他说这话的目的呢,为的就是让我有亏欠心理,好在谈判中多加点筹码。过会他就会明里暗里说,这事他不计较,还想拉我一起入伙。再诱之以利,说不定我们就会把他们救出来。”
我听着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些弯弯绕绕二叔要是不掰碎了跟我说,我还真听不明白。
乌洪七不吱声了,估计他是没想到二叔这么不给面子,有话直接放到明面上说了。
“知道我为什么现在不给他面子么?”二叔又问。
我摇了摇头,二叔就继续说道:“因为施恩要重威!你帮别人什么,要让别人意识到这是有代价的。你可以不要他还,但他必须心里要有数。所以接下来我也会拿话呛他,拿捏一下,等到他诚惶诚恐的时候,再施以帮助,这样他就会更加感激。”
我一下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恩威并重。
“兄弟,你是在带徒弟么?”乌洪七喊道。
“对!”
二叔总算回应了一声,但他又转头问我道:“如果换做是你,这时候你帮不帮忙?现在换你来做决定,不管救不救,我都照做。”
“我?啊,这……”
我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一听是我做主,乌洪七就转而劝说我道:
“一个人两百万,五个人就是一千万啊!你可以去道上打听下我乌洪七的名声,谁要是敢不出这钱,你不用发话,我就算把他心肝脾肺肾掏空了也给您凑上!”
但二叔在旁边阴恻恻的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他们可有五个人,我们只有俩人。咱们要是死在这,烂成骨头了都不会被人发现……”
“什么话!”乌洪七立即打断道:“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行走江湖,讲的就是道义!今天你出手相助,他日也会有人来帮你,这就叫‘得道多助’!”
二叔又煽风点火道:“你认识乌洪七么?你和他很熟么?换做是你,出来后会不会想着省下这一大笔买命钱?这可是一千万啊!你要是去打工,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放屁!我今天要是不给这买命钱,以后我还怎么带兄弟?出事了还有哪个愿意帮我?小兄弟,别听他瞎胡说,咱们五个人平摊,一人才出两百万……”
……
二叔和乌洪七就像俩个小人,在我脑海中一左一右争吵着。我一会觉得二叔说得有道理,一会又觉得乌洪七说得够诚恳。
争来争去,任由他们吵了半晌,我脑海中突然间灵光一闪。
“二叔,你不是有枪么?”我问道。
争吵声像是摁下了静音键,隔壁的乌洪七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寒鸦,一下没声儿了。二叔则笑眯眯的看着我,似乎早就在等我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