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九幕 黑风席卷的蒲月（二）
1998年5月12日，沧海市，新区，沧海一中
很奇怪的，自从昨天开始，大雨就一直没有听过，有人说这是什么灾难来临之前的预兆，不过李泽渊从来都不相信这些道听途说。如果换做平时，这些同学之间流传的微不足道的小道消息都有可能成为他和孙夏岚的杂谈内容，只不过现在因为孙夏岚不在的原因，现在这些东西对他已经没有意义，所以他便不再理会那些东西。
当人们不再需求某种东西的时候，它的价值就会产生巨大的变化……
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神游的李泽渊，被吵闹的下课铃声拉回了现实，他不自觉的回过头看了看身后属于孙夏岚的位置，那里早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人坐着了。于是他又在心中哀叹了一声。
“……那么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每个人记得回去完成昨天发的那两张试卷，明天上课检查。”
讲台上的老师是个秃顶，脑袋像极了一个没有底子的鸟窝，或者一个被挖空的毛球，要是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在上面，会不会死人啊——李泽渊在胡思乱想。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明天全校要进行安全演练，所以明天早上的不用跑早操，到校时间提前十分钟。”
接踵而来的是人民群众的一片嘘声。
“老师，问个问题——这劳动节刚过，而且又不是开学，怎么就莫名其妙弄个安全演练来？”
“哪废话那么多？上面让你干啥就干啥！年纪轻轻的这点事情都不明白？”
这位老师很神奇的教训了这个问问题的学生，李泽渊不知道那个学生为什么要被骂，也懒得关心这些琐碎的事情，只是静静的收着自己的书包。
——等会去一趟吴晔那里吧，她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
他庆幸着自己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孙夏岚需要一个能够自己独处的空间，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好了，只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没有去准备的时间，一个人就消失不见……
想着这些问题的他，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烂尾楼。
“你不是已经回大全营去了么，怎么还会住在这里？”
“申请了两天的公休假，这几天不想见李佳琪的那张臭脸。”
对于刚刚进门的李泽渊提出的问题，吴晔则以心不在焉的态度回答。
这里李泽渊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上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和那个胡伊吃年夜饭的时候，和上次比起来吴晔的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墙壁上挂的不再是她喜爱的那些小雕像或者油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崭新的日历和一份计划表；原本应该堆满各种塑料饭盒的桌子也被整理的干干净净，就连角落里面那些没用的箱子也被她丢了出去，那块地方就被用来绘制奥术阵。
“别傻愣着，打开电视看着呗。”
“哦。”
李泽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桌子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有些杂音的彩电播放的是最近的新闻。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打算给我显摆一下刚刚打扫好的房间么？”
“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哈？”李泽渊不解。
“李佳琪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佳琪了，还有李晓凤也不在了，我们这些从卡米洛特毕业的臭鱼烂虾可能真的一辈子……我可能真的回不到原来的那种生活了。”
“你指的是？”
“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会将你变成一个充满了攻击性、但是又无法避免伤害的成年人……长大是不好玩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所有的青春都是万能的，只是没有人可以永远的年轻。”
李泽渊转头面朝吴晔的书桌，她看样子应该是在摆弄什么新型的奥术，她的右手边放着一本落满灰尘的旧书，透过破碎玻璃窗洒进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背脊上；身前的——应该是玩偶一类的东西吧。
“你等会有什么安排？”
“打算去一趟大全营看看孙夏岚，你在研究什么东西么？”
“水神共工——之前和李晓凤战斗的时候用过的玩意儿，不过威力还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所以还需要一定的改善。”
“……”
李泽渊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话题，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当然这只是他一个人这么认为，早就将注意力投入到自己事情中了吴晔已经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了。
……在雅加达、泗水等地区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据悉有人看见了穿着奇怪图案风衣的人员，不过这些人很快又消失。很多当地的商店关闭，政府已经达到高度警备的状态，我们现在在我们摄影师的画面中可以看到街道上已经有了很多人……
由于新闻内容从国内新闻突然转接到了国外，李泽渊对国外的事情不感兴趣，所以他索性将频道换到了电影频道。
“又是这些事情……奥术师的世界安静了普通人的世界又开始混乱了么？”
“李泽渊你先别说话把电视关一下，我有电话来了。”
吴晔一边说着一边从裤兜里面掏出小灵通，按下绿色的接听按钮，是李佳琪打来的。
“喂？”
“是这样的吴晔，事情出了一点意外，原本孙夏岚去方相氏的时间是后天，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昨天她就去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反正那些人做事情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守时。”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件事激动一下呢，还有就是李泽渊估计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
“小屁孩的事情有什么八卦的意思？对了，孙夏岚被调到了什么地方？”
“好像是东南亚……额，印度尼西亚吧，应该是泗水市。”
“行，我知道了。”
“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才走了几天你就催我？挂了挂了，我还有事情呢。”
吴晔挂掉电话，将小灵通放在桌子旁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小鬼，等会不用去大全营，孙夏岚已经走了，不如留在这和我一起吃个饭？”
“要留下的话就去对面吃排挡，我们的做饭手艺真的不行……孙夏岚最后去哪里了。”
“印尼——哈欠——泗水，那边很安全的……无论是奥术师协会还是死灵协会都对那一片不感兴趣，所以你大可放心，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突然间，李泽渊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打开电视，调换到新闻频道。
电视里面现在播放的是有关国企改革的一些事项，主要和如何安置大批的下岗工人有关。
“吴晔，麻烦打一个电话给李佳琪，查询一下盘古议会在印尼分部的情况，尤其是泗水分部的。”
“哈？为什么，你难道还在想孙夏岚什么时候到吗？”
“总而言之先打过去。”
吴晔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李泽渊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激动，便将信将疑的按下了回拨键。
“吴晔？难得你打电话给我，还是在一分钟之前我们通过电话的情况下。”
“你以为我想啊，是李泽渊这小鬼催着我打给你的。”
“哦？意思是他现在在你那里？”
“对啊，他让我问你盘古议会泗水分部的情况。”
“你等一下啊……登陆bios系统要花一些时间……”另一头暂时没了声音，“嗯……系统显示的是奥能传输错误，赤道附近受到某些特殊因素的影响，奥能的传输有些困难。”
“联系不上么？”吴晔问道。
“说是系统问题，应该马上就好了……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信号传过来……”
通知所有盘古议会成员，东南亚地区大部分代行者分部遭到袭击，请能够前往支援的代行者立即前去参与作战——重复一遍，所有盘古议会成员，东南亚地区大部分代行者分部遭到袭击，请能够前往支援的代行者立即前去参与作战。
“东南亚遭到死灵协会的攻击？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吴晔……好像是刚刚内阁向全体成员发送的通知，总而言之你现在赶快来一趟大全营吧，系统这边我在找人看看。”
“好的，我现在就过来……喂，李泽渊，你去哪儿？”
吴晔刚刚准备动身，李泽渊就头也不回的冲出了烂尾楼，等吴晔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街道的黑暗中了。
1998年5月11日，北██，密█水库，盘古议会，内阁。
“什么情况！东南亚遭到了攻击？谁能给我个理由解释一下？我们不是刚刚才和死灵协会做过外交谈判么？”
虽然说这座城市是建立在水下，但是发出的噪音却不亚于地面上的城市，这个由按照圆明园修建的巨大宫殿内部已经乱作一团，各种人员来往于各个房间，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在这个如此紧张的环境下，三位主导盘古议会内政的大人物们也是深色凝重。
戴面具的老者是司法机关的代表、扎着马尾的女性是代行者机关的代表，她们分别坐在长方形木制桌子的两侧，而坐在主座的年轻人，则是政治机关的代表。这三个人准备就目前的情况做出抉择，而其他房间里面的人则是待命的奥术师们，这些人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对某一决策的投票权。
“异端审判局的人呢？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们？还有我们在西伯利亚的大使团呢，让他们马上问清楚死灵协会的情况。”
“大使团失去联系了，最后一次联系是在勒拿河的雅库茨克市郊区……驻扎在莫斯科、立陶宛、伊尔库茨克、马加丹、帕拉纳、萨列哈尔德的所有分部也都失去了联系……”
“确认蒙古和内蒙古的状况。”
“报告！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这个大厅内的每个奥术师们都在以百分之一百二的效率进行着工作，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仍旧没有摸清楚现在的局势究竟是怎么回事，在这些奥术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三位机关代表们则是表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冷静。
他们没有像其他奥术师一样表现得混乱，只是单纯的安静，但是他们心中也一定是混乱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身居高位的缘故必须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别人看来他们很冷静。
“入侵的地点……是东南亚么？”老者缓缓开口，其他吵闹的奥术师们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报告，根据目前的数据显示，加里曼丹岛、苏拉威西岛和苏门答腊岛是受到攻击最严重的的地区，在雅加达分部失去联系前，我们收到情报，说是大街上出现了许多穿着印有黑玫瑰图案的人员疯狂攻击来往街道的路人。只要是说中文的人，全部都被杀掉了……”
“开什么玩笑！意思是说打算普通人和奥术师一起杀掉么？”老者对面的女性没有忍住，拍案而起，“这帮家伙根本就连《奥术师守则》都不放在眼里……这群人已经将法律置之度外……这种时候奥术师协会打算坐视不管么？”
“这是战争……”终于，方桌尽头的年轻男子说话了，“这是属于我们奥术师的战争，虽然奥术师协会曾经表示过‘只要出现有奥术师威胁普通人类，执行官就会将其抹杀’，但是现在奥术师协会没有动静——也就是说，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了他们按兵不动——”
“哦？有意思——你是说，我们需要了解在东南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么？”
“没错，我们现在是失联状态……现在能够调动前往东南亚的代行者们有多少？”年轻男性冷静的分析占据，并且根据现有情报做出判断。
“我们联系上了柬埔寨和越南方面的分部，缅甸分部因为介入了印巴地区的争执，目前没有多余的人手——另外，沧海市分部的消息，有一队方相氏刚刚到达斯里巴加湾市，现在可以立即投入调查。”一名奥术师报告现有可以调动的部队。
“很好，就让那些罪犯——方相氏们去调查好了，另外通知国内所有分部的总管做好准备工作，等情况查明白之后，再对死灵协会做出表态工作。”
“您难道就不担心那些牺牲的奥术师么？”女性对年轻男子发问，女人所代表的的是代行者这个团体，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奇怪。“之前您向东南亚地区派出去了大概十万多名代行者，难道说早就已经预见了如今的情况吗？”
“不……根本就没有十万名代行者，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下达过的一条通知么，让a评级的奥术师前往北京，让a评级以下的奥术师前往上海这个计划么？喂——何建东、苏傲倪——”
年轻男性朝着身后黑暗的角落挥了挥手，只见一位看起来有些苍老，但是表情异常坚毅的老者出现在了大厅内，这个人的出现，让整个空间里面的空气在一瞬间都凝结了。
“何建东上哪儿去了？”
“咳……他临时有事情，要去东京分部处理一些事情……”老者缓缓回答。
“罢了——他不在没事，你现在来给大家讲一下人造奥术师计划……”
“明白。”老人的眼神在一瞬间燃起了某种东西，那种仿佛几个世纪的怨恨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各位应该都明白因为前几年发生的事情，我们盘古议会的成员数量大幅度锐减，实力也跌落到历史上的最低时期，但是这个时代隐藏着各种各样的威胁，所以我们必须在短时间想出一个能够快速提高我盘古议会实力的方法——”
“也就是说，其实那些前往上海和北京的代行者们——其实是——”
“您说的很对。”叫做苏傲倪的人对带着面具的老者拍手鼓掌，“我通过某种技术复制了那些人的奥能，然后再将其融合到普通人类的身体中，再加上使徒奥术，那些人就可以成为随意任人操控的傀儡——上次被调往东南亚的十万名奥术师，就是继沧海市的试作型executer-100后的产品量产型executer-200，这就是能提升盘古议会实力的奇迹……”
苏傲倪的话还没有说完，早就已经坐不住的女人一个健步，狠狠的抓住他的脖子，用很强大的奥能将其控制住，她要用这股力量把这个疯子杀掉。
“人造奥术师，说白了不就是以普通人类的性命为代价，创造出你所谓的‘奇迹’么？你根本就是一个疯子，我可不会受你的蛊惑——”
“请等一下！”
女人愣住了，她回过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扶额叹气的年轻人。
“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如果要杀的话，你把我杀了吧。”他缓缓抿了一口桌子上的茶水，继续说道，“executer-200我也知道是建立在牺牲别人性为前提的奇迹，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必须顶住死灵协会的进攻。每一个童话里面都需要一个经典的大反派，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来背负这个罪名吧。”
在场的人沉默了，年轻人这样的觉悟令他们不敢作声。
“我们盘古议会一定要保护所有人的安全，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理应如此，既然计划已经决定好了，那么我们就开始执行吧，愿盘古庇护议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