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七幕 你的神是一位少女（六）
在解决胡伊之后，李晓凤将那弱小的身体丢弃在地上，胡伊的身体已经没有用了。那只是一具单纯的死尸罢。
她停留在空荡荡的冶炼厂内，目光所及的是一片黑暗。
国土炼成阵马上就要进入最后的阶段了，大部分盘古议会的代行者都被炼成阵的夹带效果造成昏迷，唯一的战力李佳琪、吴晔二人组也被灵魂化后的赵一楠拦住，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她了。
于是她缓缓走向祭坛，朝着自己原本的目的行动着。
但是在那之前，她感觉到了周围异常的变化。
“——被包围了……”
工厂突然间被包围，那不是盘古议会的代行者，而是一批穿着西服的外国人。
1998年2月23日pm11:42，沧海市，新区，废弃工厂附近。
李晓凤来动顶楼，从高处眺望整个厂房区。
赵一楠已经被击溃，但是李佳琪也伤的不轻，双方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而吴晔正在照顾倒在地上昏迷的李泽渊。
至于整个工厂外面的围墙，已经被穿着西服的人群所包围，从数量上看大概有三百余人左右，有一个金发的外国男人从工厂的大门走了进来，他先是照看了李佳琪等人的情况后，抬头望向站在高处的李晓凤。
“奥术师协会么……但是为什么……”
“我是奥术师协会的东亚地区代理执行官爱德华·克里斯，侦测到异常的奥能事件，奥术师协会将会强制介入。”金发外国人说着不标准的中文，用坚决的态度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爱德华·克里斯……爱德华·克里斯……爱德华·克里斯……爱德华·克里斯……我想起来了，你也是卡米洛特学院的学生吧……我们之前是同一个年级的，你那个时候在学校里面横行霸道的，但是还总被吴晔欺负……”
“谢谢你还记得我……赶快收手吧，国土炼成阵根本就不现实，它会导致十亿人丧生……你要是不作为，我会马上逮捕你。”
听见这个男人的话，李晓凤无奈的叹了口气。
“怎么，你觉得比你的评级更高的吴晔和李佳琪都倒在我的面前的时候，和我战斗仍旧有胜算么？炼成阵已经开始了，停不下来了，完成仪式只是时间问题，盘古终将会再临这个世界。要是想和我进行奥术决斗的话，凭借着你的风元素，说不定有机会呢？”
“我才不要，吴晔都失败了，我不可能成功。”
吴晔在一旁看着男人，心想这个家伙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
“那么，你这一番，又是有何打算？”
“李晓凤，奥术师协会的目的是谈判，但是我接下来说的，完完全全是出于我的个人：你说你憎恨这个时代，憎恨那些看到人世间的痛苦却不愿意作为的人们，但是你的做法也只是表明你爱你心中的理想人类形象而已，人类本身是存在缺陷的生物，所以你才无法原谅丑陋的炼狱，拯救人类……不是你内心真正想要做的，而是想要保持曾经那个怀揣着理想的自己。”
“不……你根本就不理解……”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如果你想开了，就赶快住手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奥术师协会美国分部的大批部队马上就会感到沧海市。”
“天真！”李晓凤突然大笑，“人数根本就不是问题，已经快要获得盘古之力的我，是不会被你们的数量所畏惧的。无论是美国分部还是其他地方的什么分部来都没有用，我会用盘古之力实现我的夙愿！”
突然，脚下的大地开始颤动，爆炸的声音从远处袭来，围墙外面的执行官看到后惊呆了，被废旧围墙包裹的区域，整个废弃工厂居然飞了起来。
由于灭生咒的作用，楼房开始倒塌，活死人从四面八方出现，之所以施展灭生咒也是为了这一步，因为预想到奥术师协会有可能会介入，所以才储备了这么些活死人大军来防备，只不过李晓凤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派人来了，而且带头的居然也是自己曾经的同学，她在心中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爱德华！”吴晔大喊，“你带着这个小鬼和李佳琪离开这里，现在交给我就好了。”
“不……我不会离开的。”
“你快点！等下工厂再飞得高一些你跳下去就会摔死。”
思考了大概五秒钟后，爱德华·克里斯一只手抱住一个人，朝着下方就跳下去。
废弃工厂缓缓升空，李晓凤站在高处，施展奥能，天空逐渐变成了猩红色，国土炼成阵马上就要完成了，奇异的光芒在这片大地上回荡，仿佛是在宣告着世界的终焉。吴晔咬了咬牙，缓缓起身，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晓凤。
“怎么，到头来，你还是打算要阻止我么？看好了吴晔，等盘古降临的那一刻，你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时御！”
吴晔打算继续行动，但是身体被控制，没有任何办法突破时御术……任何……
“你就看着吧，我所塑造的世界——”
狂风席卷大地，李晓凤口中念叨着咒文，在巨大的奥能下，盘古终将降临。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形若槁骸，心如死灰；方寸淆乱，灵台崩摧；天高地阔，欲往观之；黑松林戎马顿来，黄龙府潮水忽至。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幸无白刃驱向前，何用将身自弃捐。
以女娲和伏羲之名起誓。一敕不至尔罪不原；二敕不至逆节相连；三敕不至影灭风烟，天命付我，我命付汝，汝若负吾，天令不许，吾奉真王令，从于盘古之下，听从吾之号令。
以姬轩辕和魁隗氏的名义。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屈心而抑志，忍尤而攘诟，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死嗟悼。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天蓬天蓬，万神之宗。威严大道，游行太空。坐南斗内，立北斗中，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景，解滞豁怀，得驻飞霞，腾身紫微，人间万事，令我先知；
顺从召唤，世界之守护者。”
仿佛从远端传来的咆哮，覆盖天空的光芒在一瞬间消逝了，万籁中只余下寂静。
废弃工厂仍旧在上升，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到达平流层的位置吧，李晓凤的咏唱结束了，她感受到了力量，盘古的力量正在汇入自己的躯体。
但是——也仅仅是这样了。
国土炼成阵……根本就没有实现。
人们还活着，生活还在一如既往的进行着，痛苦还存留在这个世界上。
“怎么回事……”
李晓凤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迷茫，她困惑，自己的理论应该不会错，但是为什么……国土炼成阵没有效果，为什么没有人得到幸福。
“为什么！”她咆哮着，声音在大地之间回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理论应该不会出差池，我准备了那么久，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为什么啊！”
额头在出汗，她说出既成的事实。
“小时侯，幸福是一件东西，拥有就幸福；长大后，幸福是一个目标，达到就幸福；成熟后，发现幸福原来是一种心态，领悟就幸福——李晓凤，你在害怕这些事实吗？还是说，你在害怕其它的东西？”
擦去额头上的汗，背后传来一股寒气，李晓凤终于回想起了，这是一种名为“恐惧”的感觉。
“你在怕什么！李晓凤！”
突然听到了声音。
在脚手架的上方，从身后传来的震动，毫无疑问的，有什么东西要在那里出现了。
没过多久的声音消失，她感觉到那一股感受正在缓缓逼近。
喀嚓……
一束光芒出现，仿佛神明的再世，虽然很令人难以置信，但是李晓凤承认了，那个即将出现在这里的对方身份。
红色的汉服上面绣着金色的花边，脚下穿着乌黑色的翘头履，手上撑着的是一把黑色的油纸伞，油纸伞上是红色的梅花。那有如溪流一般的长发点缀着棕色的眼眸。那身影就站在离着李晓凤不到二十米处的废墟之上，装束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但是那已经不是李晓凤关注的重点了。
带着无比的静谧，孙夏岚……出现在黑暗的夜晚。
当孙夏岚缓缓踏上水泥地的时候，她便停下了脚步。将油纸伞缓缓收起来，朝向地面，然后把远处黑色风衣的死灵奥术师映入眼帘。
梅花——梅花有着坚强、高风亮节、忠贞、坚韧不拔和高雅的花语。它象征着幸福、快乐、长寿、顺利和高洁孤傲的优秀品格，此花生长在万物凋零的冬天，人们常称赞它为冷美人。此花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象征，象征着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精神品质。此花也作为品格坚强，高风亮节之人的象征。
也是孙夏岚的象征。
李泽渊说，孙夏岚凝视远方的样子像猫头鹰，而现在，孙夏岚却犹如梅花一般绚丽而又凄美。
二人之间的距离是二十米，和之前胡伊与李晓凤决斗前的距离是一样的，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
“孙夏岚……你为什么……我明明给你施加了沉睡咒语并且关在房间里面才对，你按理说应该是不会醒过来的才对，为什么……”
李晓凤保持着一脸苦恼的样子发问了。
“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我在你身上造成的伤怎么可能就已经痊愈了，你的身体为什么没有一点伤痕，你的伤这么重为什么还会醒来？为什么？”
维持着痛苦的表情，死灵奥术师的声音变得焦躁起来。
按自己的理论，先是在六个重要地点进行杀戮事件，达到“以鲜血献祭盘古”这一个先决条件，再以这六个地方为奇点、以建立在这片大地的铁路线为奥术阵，进行创世神盘古的召唤，以获得无穷无尽的奥能。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究竟是哪一步发生了错误，对此李晓凤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要归咎于“运气不好”吗？但这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无论是创造这个国土炼成阵，还是建立以“灭生咒”为基础的大型结界，都是为了证明“这个时代没有人存在爱”这个命题，只要证明了这个命题……
等一下——
李晓凤忽然间明白了——
难道说是胡伊？胡伊的存在推翻了自己的命题吗？难道说，世界线会注意到自己内心的动摇，然后将这一切付诸现实吗？这太可笑了！李晓凤这么想着然后不愉快的皱起了眉头。
但是，这个结论被孙夏岚给完全否定了。
“盘古，已经召唤成功了哦，你的计划天衣无缝，这一点我是承认的。”
少女静静地说着，晚风沙沙的吹动着她的头发。
“不过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是胡伊，把你毁灭的。”
“开什么玩笑！我承认，看见胡伊的那一刻，我确实内心有动摇，我以为自己看见了希望……但是，那是假的，只是偶然出现的不确定因素，难道人类要靠着这种不确定的爱而活着吗？太可笑了！”
“你说得对，胡伊在你的计划里面是一个不必要的因素，而且她也什么也做不成，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但是……”
“但是？”
在李晓凤发出疑问的时候，孙夏岚缓缓向前走了一步，那步伐十分轻盈，让她来连手都没有办法抬起来。李晓凤盯着孙夏岚的眼睛，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改变了。
孙夏岚看着身下两次的位置，那是胡伊的身体，静静的躺在废墟之中，宛若盛开的莲花一般，知道了胡伊被杀害后，她有可能会因此而憎恨李晓凤。但是李晓凤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因为这单单的情感转变是不会让一个人的力量会有所不同。
可是李晓凤在此时此刻感受到，此时的孙夏岚和之前的孙夏岚，是不同的人。
“但是胡伊却在最后一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啊，你看她那幸福的表情，不正是击败你最尖锐的武器吗？人类是带着罪孽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就不存在什么责罚，那是一辈子需要去承担的东西，而你却想要推进这个过程，这不是很可笑吗？”
“你究竟是谁！”
孙夏岚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李晓凤很确定，那个女孩的人生阅历还没有达到可以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的境界，所以说眼前的孙夏岚根本就不是孙夏岚，但如若不是孙夏岚的话，那么出现在眼前的又是？
“我是盘古啊，虽然在1940年的时候被某个无聊的皇帝夺走了一半的力量，但是……在击败你这一点上，还是能做到的。”
油纸伞正在缓缓变形，渐渐地，那把没有任何杀伤力伞在光束下变成了一把短柄斧的模样。
盘古开天斧——
李晓凤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但是马上又冷静了下来。
“是么……是这样么……虽然不知道盘古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身上，姑且就把你当做盘古吧。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国土炼成阵失败了，但是盘古也出现……反正只要我将你的脑袋摘下来换做我的头，再凭借复活奥术保证自己不会死亡，但是只要为了达到人类的幸福，这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孙夏岚”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李晓凤的奥术师评级是s+级，再加上之前在灭生咒区域内吸收的强大力量，说不定可以只身战胜死神。“盘古”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把冬天的晚风变成了夏天的热风，废弃工厂仍旧在不断上升，马上就要到达对流层上方的位置，那里弥漫着厚厚的乌云，两个人开始战斗的那一刻，应该就是工厂到达云层的那一刻。
“只是有着一半力量的残缺的神，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话！我会击败你，然后利用你达成我的梦想。”
——即使知道对方是“盘古”，李晓凤也有绝对的自信不会输给对方。
她也理解那手中的盘古开天斧是有着上千岁月的神兵，然而，孙夏岚这一幅身体的战斗技术还是不如自己，如果排除活捉的可能性，李晓凤很有自信在不让“盘古”靠近的时候解决她。
“我知道了，我知道孙夏岚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了。”“盘古”用嘲讽的语气说着，“孙夏岚之所以会憎恨你，单单只是因为你将胡伊给杀了。”
废弃工厂进入云层，视野在一瞬间完全消失。
到目前为止都是锐利的杀气，化作明确的利刃贯穿天际，那是瞬间攻防战开始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