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七幕 你的神是一位少女（三）
1998年2月23日，沧海市，盘龙镇，大全营警察局。
胡伊和李泽渊感到大全营的时候，太阳已经消失在了园明山的后面，月亮缓缓升空，借助路灯，他们找到了大全营警察局，刚刚进门，就撞见了正准备出门洗漱的孙樵。李泽渊和孙樵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李泽渊打算将孙夏岚的事情说出去，但是又想到有可能将孙樵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毕竟奥术师的世界可不是普通人能够触及的。
“你怎么又来了？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我……嗯……我来找人……”李泽渊想要撒谎，但是脑子一片空白。
“你们认识么？”胡伊插嘴道。
“算是吧。”孙樵没好气的来了一句，“等一下，你的名字是叫做胡伊么？总觉得你有点眼熟……”
“嗯，你怎么会知道？”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
话毕，孙樵又跑回办公室，从熟睡的陈国伟队长的身下拿出一份文件，那是有关失踪人口的调查登记表，里面都记录失踪人口的数据，还有其亲属关系的资料。换上一身正装后，孙樵回到大厅，还没等二人问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孙樵就从文件袋里面拿出三份资料递交到胡伊的手中。
“这两个人你认识么？”
看着资料右上角的那三张一寸证件照，胡伊巴不得下巴掉地上，其中的两张照片人毫无疑问是她的父母，另一张则是胡伊自己，报的案件是失踪，胡伊是失踪人员。资料右上角还注明了报案的时间——1998年2月21日，也就是前天。
但是这一切说不通啊——自己的父母住在人民广场附近的小区，那里已经是李晓凤灭生咒的范围区域了，身为普通人的父亲母亲应该早就在灭生咒的威力下变成了活死人才对，时间线上完全对不上。更可况，自己的人渣父母怎么可能会费尽心思的来找自己，除非是实在是没钱了，才会想起自己的骨肉，一定是这样的，胡伊十分确信。
“……”
“看来应该是不会错了，你跟我来吧，那两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看到胡伊沉默的样子，孙樵就知道自己不会判断错误，于是乎带着胡伊和李泽渊来到警察局后面的宿舍楼，进入二楼的一间房间内部，打开房门，里面有一男一女坐在椅子上，胡伊的父亲母亲，就那么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洁白的墙壁，嘴里只是在碎碎念。
“警察同志，我女儿已经失踪半年了……”
“警察同志，我女儿已经失踪半年了……”
“警察同志，我女儿已经失踪半年了……”
……
重复同样的话，不断重复着。
“接下来，就是你的时间了，喂李泽渊，别在这里待着。”
孙樵点上一支烟，拍了拍李泽渊的肩膀。接下来，恐怕就是家属们相互诉苦的时间了，孙樵只是想要提醒李泽渊在这种场合下有外人在不太合适。
“让我陪着她吧。”
“你是不是在孙夏岚眼皮子下面脚踏两条船，我看这妹子也长得不错，小心我揍你！”
“不——如果没有人陪着她的话，应该会很孤独吧……就像曾经的你，那个下雪天，孙夏岚的那件米老鼠羽绒服，那个冷掉的包子，那个腹部有手术刀痕迹，浑身是血的少年……”
孙樵上前抓住李泽渊的衣领，刚刚想要挥手出拳，但是听到李泽渊的话后又缓缓收了回去。
“随你的便吧！”
说完，孙樵甩了一下手，快步离开宿舍。
无关人员走后，李泽渊才说出自己的判断。
“是灭生咒——如果他们是你的父母，应该也已经是死人了——”
“——对啊，已经是死人了，这样的父母——死了比活着要好，至少不用再受苦了。但是被施展了灭生咒之后，为什么会来到盘龙镇这种地方报警呢，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他们应该已经是李晓凤的人偶了才对……”
胡伊感觉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像是悲戚，但是，自己的人生早就已经烂七八糟，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感呢？
“警察同志，我女儿已经失踪半年了……”
“警察同志，我女儿已经失踪半年了……”
“警察同志，我女儿已经失踪半年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盘古——
国土炼成阵开始进行了，胡伊和李泽渊根本就不知道，在这片大陆上，将会有十亿人的性命将会被用于盘古的召唤，被当成奥术阵的火车轨道爆发出耀眼的红光，从大地席卷至天空，结界内所有的奥术师，体内的奥能都被这巨大的力量波动，产生了无法解释的现象——
“胡伊——”
“嗯？”
“胡伊——”
“嗯？”
“胡伊——”
“是谁啊！鬼鬼祟祟的，出来！”
定睛一看，自己身处一个天与地平行的世界，脚下是宛如镜子一般的湖面，从自己的身边扩散而开，一眼望不到边，与自己相对不到十米的位置，站立着一位少女。
那个少女——是胡伊。
与胡伊自己一模一样，只有在镜子里面才会出现的人物。
“胡伊，对于你来说，奥术师的世界，普通人的世界，哪一个才是真的？”
对方用很担心的语气说出胡伊自己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普通人的世界里面自己是一个废物，差点拿刀杀死了自己的父母的废物，杀了小混混要被关起来的废物。
“……那种事情和现在的情况没有关系吧。”
喀嚓——
那是手中的金属片掉落在镜面上的声音，胡伊低头一看，自己视为挚爱的东西在不经意间已经脱手而去，但是她并没有弯下腰去捡起来，而是继续注视着身前的胡伊。
“有关系，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啊。”
“吵死了！我是什么样子的人还轮不到你这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派评头论足，我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去救孙夏岚！孙夏岚是我这个世界里面唯一的朋友了，我不能失去她！至于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想管，你赶快把我从这个鬼地方放出去！对我来说，奥术师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没错，现在只有在奥术师世界里面的胡伊才是真实的，孙夏岚、李泽渊还有吴晔，给了胡伊一直以来所缺少的“家”的感觉，无论是那顿年夜饭，还是和孙夏岚在深夜促膝长谈，都给了她自己曾经都觉得不可能在拥有的东西。
“你有什么办法么？既然打算去救人，应该有考虑过什么计划吧。”
面对“胡伊”的提问，胡伊不甘心的缓缓点头。
“哪怕现在没有，我也会想出来——”
“胡伊，在我看来，你实在是太爱鸡蛋里面挑骨头了，孙夏岚对你来说确实很重要，但是你也不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把嘴给我闭上，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情！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从来没有人保护过我，我也能够保护得了任何人，我只剩下救出孙夏岚这件事情，因为我把她视作我最为珍贵的朋友！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说到这里，胡伊的心里面传来一阵刺痛，金属片又缓缓回到了手中，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胡伊自己心里面也十分清楚，这和她与孙夏岚第一次相遇的那天一样，不同的是，自己不知为何有了活下去的愿望。
也许是看穿了胡伊的心思，“胡伊”露出了哀伤的眼神。
“你是不会明白的——”
胡伊只能这么回答，毕竟还是词穷，但是“胡伊”却站了起来。
紧接着，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地平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的高楼大厦矗立在眼前，这是夜晚的沧海市，从建筑上看应该还是八十年代的样子，瓦砾都没怎么装修过。昏暗的路灯不可靠的照着路，狭窄的天桥、狭窄的房子、垃圾场里面的野狗像是流浪汉一般群聚在一起，充满了低俗。
“喂！够了吧，你要给我看这些东西干什么？”
“胡伊，仔细回想，你难道记不得这里是哪里了么？”
胡伊看向周围，泥泞的道路，支离破碎的秋千和游乐园，长满杂草的街道——这里是沧海市的棚户区。
“咦——”
突然间，她的脑海里面浮现出什么东西……胡伊确认认得这个地方。小时候，在已经没有必要回忆起的小时候，幼儿时候的胡伊曾经在这了玩耍过。当她站在原地凝视这一切的时候，“胡伊”已经快她一步走到了前方的十字路口。
她突然停在旁边空地的一户危楼附近，胡伊小跑跟上去。
“胡伊”沉默地看着那一栋房子，当胡伊接近的时候，她就将视线转移到胡伊身上，那是一种非常悲哀的眼神。胡伊被那一种眼神催促着，将脸转向“胡伊”之前还在看的东西。
——脑袋一阵眩晕。
——那里有一间小房子，只有一层的小房子。
房子的门已经腐朽了一半以上，周围十分的荒凉，到处摆满了塑料袋和饮料瓶，杂草都不愿意光顾这个地方，墙壁已经开始脱落，露出里面赤红色的砖块？与其说这个建筑是一栋房子，倒不如说是已经暮年的老人，这不是房子，只是单纯的废墟而已。
在城中村改造中，这些东西是注定要从城市里消失的。
“……”
胡伊感觉喉咙发不出声音来。
她只能盯着那一栋废墟看，却不知不觉间哭了起来，明明不难过也不悔恨，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明明不知道，明明不记得的东西——但是人的灵魂记得，胡伊自己也不会忘记，就算长大了，割弃了，人也仍旧会记得这个地方。
——家。
胡伊的家。
胡伊八岁前所住的地方，早已忘却回忆的日子。
“胡伊——你的家在哪里？”
还记得孙夏岚曾经问过自己这样的一个问题，但是当胡伊回答孙夏岚的时候，孙夏岚却告诉她，你最想回去的地方，才是家。
但是这个地方，胡伊根本就不想回忆，也不想回去，对于胡伊来说，家这个字眼简直就是噩梦，没有美好的回忆，只有痛苦的回忆。
无法工作后便拿孩子出气的父亲，在家里面是一个暴君，而母亲则是一个只会对父亲连连应和的木偶，在那样的家里面，胡伊连吃饱的食物，穿暖的衣服都没有，中国不是有句古话，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饱穿暖，无他。因此对于胡伊来说，父母只不过是一个累赘，所以现在对于胡伊来说自己珍视的孙夏岚比起父母更重要。
——应该是很重要。
——但是，为什么却又无法止住眼泪呢？
感觉麻痹，感觉疼痛，那是因为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感到疼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人类真是充满了缺陷的生物。
这么想着的胡伊，缓缓踏入了废墟的屋子里面。
房间确实十分狭窄，对于一个三口之家来说还算刚刚好？但是现在的胡伊已经长大了，所以才会觉得现在的房间比起以前小了许多。
——我记得这个房间。
记得父亲幸福的笑着，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头——
记得温柔的母亲微笑着，目送自己离开——
令人难以置信的，胡伊发现那些幸福，自己居然也曾经拥有过。
那种理所当然的幸福，自己也曾经拥有。
“胡伊——”
一个声音响起，胡伊回头一看，那里站着一位面孔十分精悍的青年。
“胡伊，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你在这个社会上，遭受了什么委屈，要记住，你还有家。”
小小的孩子朝着青年那边跑过去，那是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
“家？”
“对，家。”青年半蹲，一只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另一只则拿着一只钢笔教女孩写字，“记住，家是你永远的避风港，家，生命开始的地方，人的一生都在回家的路上。记住，不管受到什么委屈，回到家，一切悲伤的事情都会消失。”
“但是——女孩子不是以后都要成自己的家吗？那么我还可以回来吗？”
“嗯，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只要一句话，家的大门就永远为你敞开。”
……当时还年幼的女孩，哪里听得懂大人的话呢？但女孩还是轻轻上前拥抱父亲，抬头说道：
“嗯——我知道了，爸爸你放心，我绝对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我会变得坚强——”
我会变得坚强——
胡伊的脚突然使不出力气来，跌落在泥泞的道路上，城中村这种东西那个年代还没有修整完毕，到处都是这种路面。她试了试想要重新站起来，但是也没有办法像个人一样好好的站着，那些过去的回忆鲜明的出现在眼前，导致肉体已经无法顺利活动。
转身一看“胡伊”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好像是专门引导她到这里的灯塔。
——没错，对我来说，家，就是温暖的港湾。
但是胡伊的那个家已经消失了，以前的影子一点也不剩下。
胡伊诅咒自己的人生，是因为现实实在是太过于残酷，可是她因此而忘却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那是以前的家，家里面还很和平的记忆，温柔的母亲、值得夸耀的父亲，把孩子的成长放在第一位的父母。那是真的，只因为自己的堕落将其当做虚假的事实实在是太愚蠢了。
明明父母是那么的温柔。
明明前途看起来是一片光明。
但是胡伊自己却只顾着眼前，把父母当做没救的人加以隔离。无视他们求救的声音，给了他们最后的一击，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亲爱的……今天公司把我辞退了……”
“为什么？你不是承诺说这一次会很顺利的才对。”
“但是好像不能开车就不可以的样子……我没有驾照，你是知道的……可恶，要是当时考上就好了”
仿佛是幻觉一般，父母出现在了眼前，父亲抽着烟，似乎是在为工作的事情发愁，母亲则在一旁劝说。
“那么，我也去找一个工作吧，男耕女织毕竟还是不太适合我们……”
“啊不要……我承诺过，绝对不能给你和胡伊添麻烦……”
父亲的承诺，胡伊很清楚，父亲是一个善于承诺的人，无论是承诺过考一百分去迪士尼玩，还是承诺下个月还钱、承诺一定会叫上房租……都是父亲的承诺，只是那些承诺很少会做到。包括这一次，这一次，父亲没有做到承诺……
“什么，车祸？”胡伊回头，母亲站在大雨瓢泼的街道上，伞被风吹跑了，留下她一个人拿着电话，“但是我丈夫他没有驾照……伤者的情况怎么样……四十万？”
其实父亲根本就没有撞人，是那个老人自己故意要讹人，监控录像已经完完全全拍下来了，但是老人却意外心脏病去世，家属在警察局有点关系，所以胡伊一家即使有理也说不通，更重要的是，父亲的车技再好，没有驾驶证，根本就是在法律上处于劣势的一方。
“我已经说过了，开车不行，我没有驾驶证，这下子真的有苦说不出了……”父亲又抽烟。
“没事的，我已经和家里面说过了，虽然因为私奔的事情他们不待见我，但是……也答应了帮忙赔偿……没关系的，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
——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吗？
但是，由于社会的舆论导向所致，似乎胡伊一家都成为了人们眼中的杀人犯，谩骂声传到了胡伊一家的耳朵里面，情绪激动的人在胡伊家门口涂上油漆，写满了“杀人犯”三个字，似乎有些人还是死者家属专门找人弄的，但是这一切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
“看来……又得搬家了呢。”
“但是不管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反正大家都会说‘杀人犯给我滚出去’这种话对吧，群众的力量可是很可怕的，况且我们的户籍已经在沧海市了，不能改的……”
到处搬家的胡伊一家，从那时候起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们穿梭在这个城市里面的大街小巷，但是无论他们搬到哪里，总有人找的上门来，总有人说他们是杀人犯。
“今天……胡伊和我说，她被美术社的人给赶走了，那孩子每天回来都是脏兮兮的，一定是被人给欺负了……”
“胡伊没有错……错的人是我……应该受到责罚的人是我才对。她还自己打工补贴家用，明明是个女孩子但是却像男孩一样努力，画画画的也很漂亮……胡伊和我不一样，胡伊是一个有用的人……”说着，父亲双手扶住额头，“但是，为什么我……就连一般的幸福都感觉遥不可及呢？”
根本就没有人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自己的父母也没有错……错的……仅仅是是胡伊自己而已。
——回忆——难道必须是永远的才行吗？
胡伊甩了甩头，否定了自己的观点。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可能存在永远这一说，父母的心情是真的，但是遗忘这件事情的胡伊，把真正的被害者当成了加害者逃离了。
父亲受到周遭的迫害，想工作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母亲在打工，却被一直到处说坏话，可还是忍着继续工作，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自己的女儿——胡伊，是他们唯一的救赎。
胡伊出去打工回来后，母亲一定会等着她，虽然想要说什么，但是胡伊却视而不见，不想去听父母的声音，只是一直在逃避，自顾自的逃避。但是辛苦的人不仅仅是胡伊一个人，父母比她还要辛苦。
母亲没有交谈的对象，被父亲责骂，也只是静静的工作着，这样的人心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
——身为他们女儿的我，却一次也没有回头，哪怕只要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就不会有人会发生不幸。
“我实在是个……大傻逼……”
眼泪无法停止，只得抽泣。
无论是想要杀死父母未遂，还是杀死那几个小混混，还是因为灭生咒的缘故……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个世界上错的人，仅仅是胡伊自己一个人而已，她太自私，也太主观。
明明母亲是被害者，胡伊却更加责备她，连头也不回……
“你知道为什么，在受到灭生咒的控制之后，他们还有那个能力来到这里报案么？”
“胡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是因为，即使人死了以后，他们也会凭借着自己身上仅存的一丝爱与意志，驱使着肉身完成最想要做的事情……”
眼泪已经干涸，现在的一切虽然不可思议，但是这已经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了，否则，为什么胡伊的父母在灭生咒控制下，却有能力脱离李晓凤的控制呢？有能力凭借着仅存于身体里面最后的一丝意志，希望找到自己曾经最深爱的女儿呢？
明明已经濒临离婚的父母，却因为二人都共同深爱着的女儿而选择继续生活……
可是那所爱的人，却始终从未回过头来看一眼。
“我明明——错的人是我……明明大家都很痛苦，光是自己的事情就没有余力了……我明明必须去拯救他们……拯救自己的家人才对——我却一次都没有这么做……”
之所以在哭，并不是因为悔恨而哭，是因为难过——因为自己父母已经因为自己而死去的事实太过于沉重，胡伊才留下眼泪。
——风停了，一切幻灭。
来吧——是时候用双手，开始画出美丽的画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