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伞妖初现
一大早,风苏就被几个公公强行拽下了床。
他们都是水王派人去皇宫,从专门伺候皇族的人中精挑细选而出。
当中有一个就是当初给皇帝磨墨的小太监,名叫张但,上次没被杀掉觉得庆幸不过几天,突然被调到水王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风苏也不太好,她头疼欲裂地靠在房门口,怀里抱着手炉,被呼呼凉风清醒着脑袋。
这边世界没有陪嫁丫鬟一说,好不容易相处好的两个婢女只能留在隗府。
可怜她一个人在这孤苦伶仃,连懒觉都没得睡。
不是答应过不用早起的麽……
直到两个公公提着一篮子好吃的端到房里,风苏才脸上终于扬起笑容。
“你们怎么知道我口味?”她快乐地扒拉着盘子里的东西。
小太监张但拱手道:“王爷问了隗府上下,说王妃什么都喜欢吃,于是派奴才先准备了些甜食。王爷说,新婚第一日,应该让王妃心里甜一些。”
“咳……”风苏赶紧喝了杯水止呛,心想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年纪轻轻就这么会说话。
张但:“王妃可还有别的想吃?其实奴才还准备了咸的酸的辣的备着。”
“不必,我只要吃的都行。”风苏继续胡吃海喝,“对了,王爷昨天晚上睡哪的?”
张但:“奴才不知道。”
风苏:“……那他今天都会干些什么?会来找我吗?”
张但:“奴才不知道。”
风苏奇怪了:“那你们都知道什么?”
张但:“只要是有关王爷,奴才就全都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水王的事,知道得多了保不齐哪天脑袋就掉了。
吃完饭,风苏就被眠野拎出王府。如昨日所说,她今日要去个地方。
“究竟要带我去哪?”风苏顶着吃得发涨的肚子,扭头朝身边问,“还有,你怎么也在?”
隗琅:“我这不是怕长姐遭到欺负嘛。”
“我看着很容易遭受欺负么?”风苏晃了晃脑袋,自我反省一下,呃,好像是。
这条街道是顺着王府后巷而续,因此人迹不多。
风苏将隗琅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那她呢?”
隗珈端着架子也跟来了,只是这次没有带婢女。
隗琅使使眼色小声回:“来看你笑话的。”
“我有什么笑话可看?!”
隗琅左右看看,用更低的声音说:“长姐昨夜可还好,水王是不是如民间传说那样?”
“没有。”风苏说,“他对我尚可。”
然后,他将风苏拉得更远了些,凑到耳边说:“虽然有些话问起来男女有别,可长姐没了母亲,作为娘家人,又是亲弟弟,还是要问一声,水王那么残暴的人……有没有对长姐做过分的事?”
“???”风苏愣了愣,随即耳根发红,将人甩开来说,“别乱想,昨晚什么事都没有。”
“哦,”隗琅松下口气,“那妹妹就没有笑话可看了。”
他一想,觉得不对,又赶紧说:“等一下,什么事都没有?王爷是不是年纪大了不行了?”
风苏摇头说:“不至于,人家娶我不过占着个王妃位子省去许多麻烦事,他一个成年男子,怎么会对我这发育未完的小孩有兴趣。”
隗琅:“可是长姐这般美色,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
“你小子脑子里都胡乱想些什么!”风苏戳着对方额头把那颗吃瓜脑袋挪开,“你家隗府也不是多么开放的地方,究竟谁将你带坏的?”
一旁隗珈远远看着这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脸色黑得很,隔老远喊:“你们两说什么呢?!”
“快好了!”隗琅敷衍完她,回过头一本正经说:“长姐,我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好多天了,想趁机问问。”
风苏:“你问。”
隗琅顿了顿,说道:“据我观察,这几日长姐对于嫁给水王,一直是副虽被威胁但也可以接受的态度。”
风苏:“……”
隗琅:“长姐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情,所以被水王所娶,也没其他人那般抗拒?”
听到这话,风苏瞬间瞪大眼睛停了下来,一脸惶恐不安。
隗琅意识到自己戳了人心结,伸手拍着她肩膀说道:“莫慌,我不跟其他人一样拘泥约束,长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一边。”
风苏不安道:“就算你姐姐是个妖怪,被人传在老家练毒术,吸人精血,也无所谓吗?”
“我觉得长姐有妖的力量好酷耶!”
话闭,他眼神睨过来,见得风苏脸上的不安卸下几分,便继续说:“至于后面的不都是传言嘛,我为什么要信别人不信我家人。”
风苏:“……”
隗琅挽住长姐胳膊,稍稍抬头,阳光正好照在他柔和的笑脸上:“我原本只是担心长姐被迫嫁给一个又老又丑又凶的男子,会不会很难过,如今看来,处境还不算太坏。”
风苏垂下眼帘:“嗯,目前为止还行。”
“那我便放心了,若是长姐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隗琅欣慰道,“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准备着,如果你要逃的话,我是肯定会相助的。”
“……”风苏凝望对方片刻,霎时觉得全身一松,抬手揉着对方脑袋,轻声说道:“不逃,养父母等着我,父亲关心我,弟弟护我,我怎么会逃呢。”
“快点!”那边隗珈又催了一句。
隗琅应她一声,捂住脑袋,理理被揉成一团的头发,拉着风苏快步赶了上去。
三人在小街小巷里弯弯绕绕,最终走进一座破破烂烂的小院子。
前庭影壁前边摆了个小案,一个矮瘦矮瘦的小老头正坐着喝茶。
眠野走上前去,拱手毕恭毕敬说道:“咕老,我带水王妃前来报个名。”
被叫做咕老的老头嗯了一声,慢悠悠抬起他那松垮的眼皮,露出一双□□眼。
“资质尚可,叫何名字?”
风苏上前两步,拱手道:“风苏,风轻日暖,枝叶扶苏。”
“你是水王妃?”咕老皱起眉头看了看隗珈,又看回风苏,“你这资质老夫看不出,入不得逆水地。”
逆水地?风苏不解,水王怎会让自己报名一个听上去奇奇怪怪的地方?何况这报名处还坐落在破落之地,闻所未闻,这不符合水王的行事作风。
这时,一旁的眠野肃然道:“咕老,此次王妃入逆水地,可是王爷亲自要求的,咕老认为王爷会随便丢一个凡人进去么?”
“……”咕老咂咂嘴,犹豫了片刻,终是招着手说,“过来写个名字吧。”
隗珈倒是很高兴被人觉得资质高于风苏,她顺口说道:“刚你说我资质不错,那让一起报名行不行?”
隗琅一听,也赶紧说:“您看我是否也可以?”
咕老:“你报你报,都过来写名字。”
三人在一本发黄的册子上提上自己姓名,就算报名结束,等逆水地开再过来即可。
至于逆水地究竟是做什么的,咕老半字不说,眠野也不说。
接着,隗珈没看到风苏成亲后可怜兮兮的模样,自然早早离去了。
风苏则带着隗琅甩掉眠野,跑到狩卫处去查看档案。
他们翻出最近两年的档案,其中一份记录着陆陆续续有新娘在成亲当日陷入昏迷,一定时间后便会死亡。
资料不多,仅登记了一下各家住址以及昏迷时间。
风苏数了数,不多不少,恰好十六人,应该就是这个。
跟着一起梳理完这几日发生之事,隗琅迫不及待想要问问鬼胎。
“先说好,这不算我怀孕,是别人的孩子落在我魂里了。”风苏无奈道。
“那你有什么怀孕的症状吗?”隗琅道,“孕吐之类的?”
“都说了我没怀孕,”风苏想了想说:“孕吐倒是没觉得,就一直知道里面有个东西,偶尔会难受,然后特别不抗饿。”
隗琅笑道:“长姐未扯上这鬼胎之前也挺不抗饿的,不过还是早点解决好,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只剩下一家新娘还没死亡,先赶过去看看。”风苏起身找出个布袋,将所有资料都放了进去。
刚走出档案库,就有一股莫名的丧气袭上两人心头。好在风苏曾经历过这种氛围,已经有经验的她顺着最丧的方向瞧去。
果然,毕祁正蹲在墙角喃喃自语,整个人都被一股隐隐约约的黑气围绕,脑袋上仿佛飘荡着一个巨大的丧字。
隗琅上去就是一脚:“大白天的在这奔丧,吓着我长姐怎么办。”
“……有妖来了。”毕祁缓缓扭过脑袋,一脸惨兮兮的神情,眼角都要耷拉到嘴角。
隗琅又是一脚:“狩卫处哪里来的妖,你别乱说!”
毕祁幽幽抬起右手,指了指南方:“在外面树下……”
隗琅转过身,眼珠子瞟向风苏,见其果然僵在当场犹犹豫豫,于是果断说了声“长姐我先去看看”,就自个一人朝外走去。
穿过前院,跨出狩卫处大门,原本的晴朗天空没了,暗云遮日,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徐徐落下,眼前变得灰蒙蒙的,看东西不太真切。
只有坪地上那颗栖凤梧桐依旧红艳,树下站着个白衣女人,它打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伞压得很低,看不清楚容貌。
隗琅想走进些一探究竟,刚抬起腿,一只手猛地抓住他后衣领,将人提了回去。
敢对堂堂隗府大公子这么做的,隗琅头一个就想起那货:“大个子你当我是猫吗?!”
“隗公子,是我。”温文尔雅的男子将隗琅放下,歉意地笑着,“冒犯了。”
“呃,千宣啊,你提我干嘛?”隗琅忍不住有些发怒。
千宣赶紧好声解释说:“隗公子不知,外面是一只妖,它每过段时间都会这样出现,假装没看见就好,若是上去有任何交流,都会被其缠很久的。”
“这样啊。”隗琅缓下情绪,“那为何不去除?”
“因为前执长不喜欢我们乱除邪祟。”千宣道,“隗大人在职期间,只做王爷吩咐过的事情,其它妖鬼一概不管。再说外面那只妖只是站着,与人交际也只是缠着,并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
隗琅:“但我长姐……”
“我只想问,”风苏从院门后探出脑袋,“……外面那个恐怖吗?”
隗琅摇头:“就一个举着伞的女人。”
“那就好那就好,就由着吧。”风苏松了口气,大方走出来,“走走走,先趁着天早赶紧过去那边。我还要早点回府吃晚饭的。”
千宣打断道:“执长可是要去有事?”
风苏:“怎么?有什么流程吗?”
“没有。”千宣拱手道,“只是大监嘱咐过,但凡大人接触公务,我们必须有个人跟着。”
“呃……”风苏打量着他,大寒天的还举着把扇子,也不嫌冷,长得干净淡雅,话不多,但也不内向。隗琅曾经形容他,就是个从头到脚,都恰到好的人。
“你会些什么?”风苏问道。
“大人,在下会些医术,亦善于察言观色。”
“行,你跟着吧。”风苏颔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