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乃常山赵子龙也

    河北军阵，是审配正在督军。

    他见公孙瓒久围不下，惧其溃围而走。遂心中大怒，夺来身旁将校鼓椎，亲上高台擂响。

    狂风卷地，尘土飞扬。

    数万人摇旗鼓噪，喊杀阵阵。时有金戈裂甲，矛铁摧折之声。战场如磨盘转起，团团围动，不能停歇。

    一声鼓响咚咚咚，万马狂奔场面雄。

    云左手提枪，右手将缰绳圈在手中，绕做数匝。闭目匀息，养精蓄锐。

    二声鼓响莫惊惶，胸胆开张意气狂。

    云眯起冷芒，眼中射出寒星。龙胆亮银枪映白袍甲，照夜玉狮子衬锦兜鍪。

    三声鼓催如裂帛，搅动杀机死与活。

    云胯下用力，战马催发。一骑绝尘，独行天地，只往万人堆去。

    河北兵马皆高大强壮，多身披筒袖两档铠，头戴芥黄鍪。或右手操刀，左手握盾。或挥舞长杆，弓箭在腰。

    赵子龙何惧也！

    他欲自外围突入，杀穿敌阵。

    袁军大将焦触正统领一彪弓弩手，压在阵脚。他乍见赵云单骑飞马，神色为之一顿。须臾回过神来，急命人放箭。

    然赵云马快，转眼已至三十步外。

    云冲锋避箭，又以长枪抖动，屡屡拨开弓矢。且厉声长吒，胆气愈厉。不数息，轰入敌阵之中。

    一骑冲突，如流星坠地，河北军阵缺出一块，顿时压塌大片。

    云驭起神驹，眼疾手快，左冲右突，攻势不减。长枪抖动，如飘瑞雪。盾牌袍甲，散做飞灰。似大石抛入深潭，掀起层层涟漪。

    云多搅敌阵，数杀兵卒，高声厉喝，叱退众人。又趁势夺刀一柄，左挥右刺，片刻剁翻百余人。河北兵马大惊，人相避其锋芒。

    阵中有大将名马延、徐隈者，见状大怒，二人各仗武力，舍了公孙瓒便来相敌。

    云挑枪竖刀，瞋目怒视，八面奋击，横冲直撞。阵中袁军尽皆辟易，不能当之，杀伤不可胜数。

    会马延、徐隈并骑而来，挺枪便刺。云右手松开掌握，做撒手枪，将长枪横抛出去。

    枪杆势沉，正砸在二人胸前，将他们掀飞入阵中，直直压塌一票人马。且二人俱滚在刀矛之上，落地后折断数十支，当即殒命。

    云又趁势揽住二人脱手之矛，怒喝一声，向左侧抛去，顿时连人带马，串起两窜人葫芦。

    河北众遂披靡，士气大溃，蹑足不敢上前。

    云手中无枪，遂大怒。脱去兜鍪，解所带之铠，又谢两当衫，轻身纵马，跃入河北大部之中，手起刀落，人头跳动。

    云阵中大呼其名，河北兵马为之丧胆，各有退色。且凭骁勇，冲东突西，奔南击北，萦搅万人。敌众见拿不下公孙瓒，都来阵中围他。

    公孙瓒遂得破围，带着田楷等将校，投东面而去。

    审配见状大怒，誓杀赵云。他将鼓椎掼地，以令旗遥指，恨道：“传令，围住此人，乱箭射杀。”

    阵中渐渐散做圆阵，有围圈之势。云见状大惊，心知敌欲弩矢射他。

    遂夹疼马腹，催动坐骑向前狂奔。众人躲避不及，云飞身下马，脚尖点地，掠到长枪边，只脚背勾起，便挽枪在手。

    时其坐骑长嘶一声，云竟踩地数步如飞，须臾凌空而起，恰好落在马鞍上。

    众人错愕，以为他横生翅膀，大为震惊。使赵云得以冲破重围，破阵而出，直往东去。

    疾驰不到二百步，迎面撞到张颌之大戟士。赵云见敌卒皆使锋利大戟，料伤坐骑，不能破阵。遂急急勒转马头，复往西而奔。

    张颌恨之，破口大呼：“賊将休走，可识得某大将张颌。”

    张颌遂舍中军，舞枪来追赵云。

    云往西走，路遇高览带着数百骑卒驰来。云无所畏惧，挺枪对冲，须臾杀穿彼阵，刺下马者三十余人。

    正欲再西去，却遇上一营雄壮弩兵。赵云大惊，他识得此麴义之先登死士也。

    遂又拨马，向南而去。不数步，张颌、高览领骑兵杀到。云遂且斗且前，左右冲弛。不数合，刺下马者数十人，多是将校。

    再十合，高览坐骑中枪，将他掀翻在地。且高览心惊胆裂，无力再追。

    云飘洒枪尖，如百鸟来朝，梅花乱点。二十合，张颌枪法散乱，气息不稳。三十合，勉力抵挡，身披数创，摇摇欲坠。

    再一合，云一枪搠来。

    张颌自忖抵挡不住，好在他亦非凡夫，竟胯下运力，手中勒紧，将坐骑放倒。被一枪刺中右肩，滚在地上，险之又险捡下性命。

    云自不停留，直往南行，跑出不到一里，却见南方闪出万余兵马，甚是雄壮。且中军处打起伞盖，居下者金盔金甲，不是袁绍是谁？

    云把住缰绳，瞧见袁绍前军大举颜良等人旗帜，心中计算，料想此路难以突围。

    便又拨转马头，往北方奔去。

    尘土飞扬，黄沙吹地，场中已有数万人。

    云奋发胆色，再次冲入大阵之中，左右攻势凌厉，威风不减。杀百余人，破阵而出。

    河北兵马为之夺气，不敢追之。

    到北边，偏遇上大将文丑要来拿他。云抖擞精神，焕发生气，挺枪便刺。文丑亦不遑多让，举枪来扫。

    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正好捉对，厮杀一个说法。枪尖对枪芒，宝马遇神驹。你挥我扫，我掼你磕，直打得砂石飞舞，地暗天昏。

    片刻功夫，已离了大军，向北一路飞驰。枪换枪，拳对拳，马背上各凭本事，斗了数百回合，谁也拿不下谁。

    待赵云、文丑飞马厮杀过漳水，已到清河界内。赵云瞥见袁绍大兵已远远抛开，这才遏止战马，与文丑针锋相对。

    文丑捻枪刺来，赵云挺枪便挑，二人交马，便平了一合。马头过时，文丑忽回身一枪，赵云亦撒手撞去，嘭一声撞出花火，又换一合。

    遂转过马头，并肩绕河而走，两人推锋换锐，枪枪只攻不守，临阵斗命，平分秋色。

    人是甚么人，河北四庭柱。枪是甚么枪，龙胆亮银枪。等是人间号骁将，各保江山龙斗虎。

    又六十回合，二人战平。

    且赵云有意引诱，两人杀到清河，幽州长史邹靖正于背山收拢残兵，乍见河边二虎将死斗，赶紧引兵前来。

    文丑见状，便知拿不住赵云，且多留无益。

    遂收住枪，按住马。赵云视之，亦不趁机偷袭，便也收枪，紧住辔绳。

    两马儿兜住转圈，互相仇视，多有敌意。

    文丑便问道：“某观你好生面熟，却不知在何处见过？”

    赵云闻言无语，他二人确实刚见过，那便是前日薄落津袁绍酒宴之时。

    只不过，彼时赵云只充当牵招之护卫一角，身份轻微。文丑记他不得，实属理所应当。

    赵云便回道：“无名之人，岂入文将军眼中。”

    “哼，既知我名，怎敢相敌欤？”

    文丑冷哼一声，愠色道：“汝虽无名下将，却是好本事。河北境内，竟能逢你这等对手，当真稀奇。”

    赵云不欲纠缠，便说道：“要战便战，何必多言。不过是各为其主而已。”

    文丑并不理会，自顾拨转马头，扬尘而去。

    待过了漳水，他忽然似有所悟，扯过马头，高声问道：“来将可通姓名否？”

    赵云闻言，勒起坐骑，朗声说道：“我乃常山赵子龙也。”

    风拂过，声若回旋。

    文丑凛然，拨马速回本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