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古来冲阵扶危主

    一路向南，沿途纷乱。溃兵追卒各自散乱，枪林箭雨各是汹汹。

    赵子龙凭手中枪，仗胯下马，一路冲锋，斩将夺旗。气势如龙，狼奔虎进，使人人皆避白马。

    至阳平以北二十里、叠刀山下，逢万余袁军堵住去路。人马攒动，旗帜飘扬，喊杀声此起彼伏。

    云循声望去，见阵内两千余幽州兵卒被围数重，刀矛丛中，斜立起一面单字旗，摇摇欲坠。

    部曲团团环卫之中，有一员大将顶盔跌落，头上白帻惹眼。袍甲多着羽箭，渗出血来。

    不是公孙瓒麾下大将、兖州刺史（公孙瓒所立）单经，又是何人？

    云长出一气，抖擞精神。将胯下马腹夹紧，挺枪直冲彼阵。

    阵脚外一票袁军望见单骑敌将，纷纷放箭，一如雨下。

    云将长枪舞的密不透风，如车轮抟动，左右撩拨。或挑或磕，或扫或划，于箭雨矢网中，一往无前，安然无恙。

    阵脚袁军丧胆，为之失魂，不及拦阻。云遂仗长枪快马，撞入河北军阵之中。乌云蔽日，尘土飞扬，一片人仰马翻。

    云长枪舞动，如盘蛇七探，敌卒纷纷喋血，阻兵刹刹殒命。遂杀穿彼阵，撞破敌围。并一杆长枪，掀翻袁军主将大纛。

    袁军大将高览见之，心头大恨，便纵马挺矛，舍围来取赵云性命。

    他自恃勇力，又从斜缝里杀出偷袭，势大力沉之一击，要将赵云性命留下。

    云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每临战阵，愈是危急，则云心中愈是冷静。此先天之能，乃是上苍所赋，为之奈何！

    云厮杀之间，瞥见长矛刺来，避之无及。遂两股发力，凌空而起，将长矛避过。落下之后，一手攀附马鞍，遂悬在战马一侧。

    他臂生千钧之力，须臾飞身上马，一如平地。待两马交头而过，又趁高览不备，扫枪在其肩头。

    高览吃痛，呕一大口血，在马上坐立不住，滚下鞍来。其战马受惊狂奔，缰绳恰好勾住高览左靴，将他拽住狂奔。

    时偏将军郭祖、公孙犊皆在阵中，见状大惊。先是郭祖追上高览，斩断其缰绳，救之一命。后则公孙犊自恃武力，拍马舞刀来取赵云。

    云逡巡阵中，前后数击杀河北兵卒，片刻功夫，已捅翻数十百人。

    会公孙犊举刀剁来，云不闪不避，只以长枪掼入泥中，扬沙而起，正中其坐骑前腹。手中巨力灌来，将马儿掀翻在地。

    复一枪，将公孙犊悬空扎作死人。

    河北兵卒皆目睹其惨状，以为天神下凡，人马辟易，争相逃散，遂解单经之围。

    袁军既溃围，争相踩踏奔走。郭祖不敢上前，便夺下一匹快马，扶上高览，向南夺路而逃。

    故单经得以约束部曲，收拢残兵千余人。

    单经与刘备素来友善，且在平原多有交集，因此识得赵云。

    只是他虽与赵云同事一主，却从来不曾知晓，赵子龙在主公帐下听用一年，竟有这等武艺？

    无怪乎刘备舍三千兵马，而独求赵云。可笑他当时还嘲笑刘备临阵胡闹，岂舍兵马部众，而求一无名之人？

    单经今日方知，原来都是他自己眼拙，有眼不识英雄。

    他心中暗道：高唐一战，关羽张飞各自播名，摘得万人敌之美称。关张在远，不知虚实。今见子龙，始信其真。

    单经便收拾起心情，向赵云唤道：“子龙真虎将也。

    单骑冲阵，古来无对。

    向使今日无子龙，我命休矣。救命之恩，经，终不敢忘也。”

    赵云已勒住马头，正扯起披风拭抹额上鲜血。他浑身血沫，腥气四溢，稍作梳理。乍听见单经如此客气言语，反而多有不适。

    毕竟在公孙瓒部下，单经之官爵名禄，远非赵云可比。

    赵云于是便见礼道：“单刺史严重矣。云素重单君威望人品，心中仰慕。今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只是袁军势重，此非说话之地。况云自清河一路而来，难觅主公身影，心中十万火急。

    不知单刺史可知他今在何处？”

    单经闻言，不由哑然。

    好端端一场追击之战，竟被袁绍将计就计，在馆陶伏兵杀得大败。

    公孙瓒更是气愤难当，险些昏死过去。好在得田楷等人舍命扶持，故而不至倒塌。

    又有单经自愿断后，以图为公孙瓒逃亡争取时机。

    单经遂指东方，声有悲怆，戚然说道：“我为主公断后，他则率所剩兵马向东而去。但袁绍大军察觉，亦舍我而追他去。

    如今，只怕生死难料矣！”

    赵云闻言，心头一紧，长枪亦拽死手中。

    他担心公孙瓒安危，心中着急离去，便指北方，对单经说道：“云一路南来，杀散袁军散兵无数。沿此路北去，已无敌兵大部，可保平安。

    前者巧遇邹长史，知他已回清河，在那处聚拢兵马。单刺史可将兵去到，一同抵御袁军。主公安危，云自解之。”

    言罢，云遂拨马往东疾驰，绕过叠刀山脚，前路皆是河北兵马，不能胜数。

    云但凭勇气，冲锋陷阵，只向人多处突去。且厉声咆勃，所向无前。左击右杀，当其锋者，无不应枪而倒。

    河北人马忿之，道旁夹射不能中。如是者数十次，无一中者，于是敌众无不披靡。

    一人一马，往来无对；枪名龙胆，人亦冠之。

    又往东行，沿去华县官道十余里，终于望见袁军大部。瞠目视之，恐怕足有两万之数。

    赵云不欲纠缠，便要往右盘山而走。远远便见敌军阵中，为首一员悍将，手中长矛挥舞，袁绍诸将不能近身。

    那人浑身装扮白袍白马、白盔白甲，想来必是公孙瓒无疑。他武力恢宏，又有田楷等诸将部曲傍身，袁军一时倒真拿他不下。

    遂大军团团挪动，在场中转圈厮杀，公孙瓒数欲溃围而不得。幽州兵将渐渐减少，反倒是河北兵马气势愈盛。

    且南北方向，各有数千军马杀来。旗帜鲜明，迎风鼓动，远远瞧见文、张二字，一如斗大。

    公孙瓒若再不破阵东去，待袁军合围，则恐怕性命难保。好在袁绍大纛并不在此，可见逃命不是不能。

    赵云沉声静气，倒提长枪。胯下神驹打着响鼻，拨动前蹄，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