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破公孙

    越明日，袁绍增灶五千，做退兵之举。

    他假意先使张郃、高览进兵广宗，又下令大将鞠义所部进驻界桥，做出进取之势。

    后则使袁谭督韩猛、蒋奇等诸将，率大部兵马，旗帜放倒，向巨鹿、曲梁快速退去。

    此举，果然迷惑住公孙瓒。

    时公孙瓒驻军东武城，与袁军相去不远。斥候报来，公孙瓒心知肚明，一意认为袁绍后方失火、分明是欲退兵离去。

    壶寿早已暗中知会公孙瓒，阴使黑山贼陷邺城，行此釜底抽薪之举。

    故公孙瓒较袁绍更早知晓邺城被破一事，袁绍既然轻而无备，此时必然着急回军。

    袁绍明用增灶，又让鞠义等人进兵，不过是以进为退之计。

    雕虫小技，不值一哂，公孙瓒早就看破。

    他自以为袁绍之幕僚，虽各以名士自居，其实皆是酒囊饭袋之徒。有他公孙瓒在一旁虎视眈眈，袁绍便休想从容退兵。

    今次壶寿暗中施以小计，瞒天过海，骗过冀州一众人马，将袁绍宾客尽皆玩弄于掌中，更使公孙瓒信以为稳操胜券。

    公孙瓒心中亦起了成事杀壶寿之念。

    只因壶寿虽名为朝廷使臣，背地里却是董卓之徒众，被关中诸腐儒举为冀州牧，公孙瓒耻之为伍。

    壶寿传诏封公孙瓒为蓟侯，自是朝廷旨意，公孙瓒拜领。

    但公孙瓒极知此乃董卓所谋，是离间他与刘虞关系之阳谋。公孙瓒虽心中恶之，但万户侯之位，着实太香。

    刘虞名望太高，在幽冀享有盛名。但他不知兵事，遂使公孙瓒为爪牙，外讨不臣。二人心知肚明，互为表里，皆不说破。

    只是刘虞数度钳制公孙瓒，使公孙瓒志不得张，因此怀恨在心。公孙瓒总以为刘虞是无用之人，早有杀他之意。

    壶寿自是小人，徒欲逞口舌之快，而得渔翁之利。他无非是想借公孙瓒之力，收拾掉袁绍、刘虞，为其履冀州牧一职扫清障碍。

    计是好计，只是公孙瓒岂能如他所愿？

    前者袁绍便是用此计诓骗公孙瓒而得了冀州，他公孙瓒不是蠢货，岂能因同一事而为人二骗？

    是以公孙瓒心中很是恼怒，只等拿下冀州之后，再找壶寿算账不迟。

    邺城之变，公孙瓒左等右盼，终于望来。

    此千载难逢之机，稍纵即逝。公孙瓒心头狂喜，万载功业就在眼前。

    自广宗去邺城，虽官道四通八达。但袁绍如今在钜鹿郡与清河郡之间，想要退兵，只可能走魏县一路。

    冀州诸郡国，如今对袁绍与公孙之争，多做壁上观。袁绍实领之郡县，不过魏郡、钜鹿郡、赵国三处。且只有魏郡，是袁绍腹心之地。

    由此公孙瓒几乎可以断定：袁绍命麴义守住界桥，无非是想借麴义昔日界桥余威，震慑于自己，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而袁绍则趁机退兵馆陶，自魏县从容离去，其后再与袁谭合兵邺城。

    若说公孙瓒于谋略一道实属下乘，但多年征讨、临阵决机，非常人能比。

    他即料定，多半无差。

    公孙瓒遂下令，大军疾行，沿清河、临清一路西去。他要在馆陶、大名附近，堵住袁绍归路。然后依托漳水，与其致命一击。

    却说赵云离了袁营，一路拍马飞驰，紧赶慢赶，终于狂奔至广武城。

    甫一归营，便见大营空空如也，军帐牙旗早已放倒，粮秣兵械不知何处。只有数十老卒装模作样，于寨前挑晒袍甲。

    赵云跃下马背，从一守卒口中探知，原来公孙瓒早在两日之前，已亲领大军赴西而去。视其方向，当是清河县。

    前日，正是袁绍探知邺城已失之时。主公远在清河郡，怎会无故引兵西去？难道说那黑山賊破城一事，当真是主公之谋划？

    赵云心神不宁，他心知公孙瓒一行离去蹊跷，似是知晓邺城被破、提前追击袁绍一般。

    这本是美事，但赵云心中，却升起一股极不安稳之情愫。他只怕公孙瓒此去，非但不能建功，反而会有败亡之险。

    田丰等人，赵云有幸亲见，并不是碌碌无为之辈。况公孙瓒数度为之计策所败，怎可不引以为戒、一意小觑之？

    赵云按下心绪，翻身上马。他扶好顶上白盔，将龙胆亮银枪倒攒手中，拍马向西飞驰。

    沿路所过，道旁新泥，多留蹄印。遂心中坚定，幽州兵马确是从此处经过。

    只一日，已奔到清河。见县城西南开阔之处多有余灶，漆炭尚温，乃知大军离去不久。

    再西去，至漳水、太河交界之处，逢百姓离散，多扶老携幼、奔走号泣者。

    前方十余里处，已传来金鼓之声。

    又有一队步卒，约有五十余人，都作冀州兵甲装束。百十步外，正喜笑颜开，戏虐追逐一群亡命之百姓。

    事已至此，只怕公孙瓒危矣。

    赵云心中愈发焦虑，本未将眼前这群冀州兵卒放在眼里。

    他刚欲策马离去，却听亡命黔首之中，一老丈戚然喊道：“将军，求将军救小女性命。”

    赵云闻声勒住马头，冷眼往冀州兵卒瞧去。

    仗势凌人、鱼肉百姓，强抢民女、为非作歹，条条件件，皆令赵云不耻。

    他亦从心中叹息：袁绍名望著于四海，口口声声要挽江山于危厄。然其治下兵卒，竟如此对待百姓。可见袁绍此人，如何能是名主？

    那一群兵卒果然不知死活，甫一瞧见赵云，便争相抢道：“快看，那还有一员活着的敌将。”

    队率闻言，舍了百姓，便领人朝赵云杀来。眼中之急切，仿佛杀赵云一人，便能封侯拜将。

    云遂拨马回身，调转枪口，驰入敌阵之中。长枪舞动，如梨花暴雨。枪枪索命，似吐信灵蛇。

    不数息，冲破敌围，扬尘而去。

    在场数十步卒，竟皆伏地不起，一命呜呼。

    云自沿金鼓之声冲驰，不辨方向。一路多是幽州亡卒，遂知公孙瓒已然被伏兵败。

    至馆陶东十余里之柴堡，巧遇袁军大将赵瑞，正率兵围杀公孙瓒麾下长史邹靖。

    情势危急，云奋起长枪，直杀入赵瑞军阵之中。左右驰突，如虎扑羊群。袁军大溃，不能当云之勇武，士卒大丧。

    赵瑞不能忍，于一众部曲簇拥之下，拍马来敌。云探出长枪，似雕花刻画，须臾破敌。只一合，枪挑赵瑞。其部曲尽皆死伤，遂解关靖之围。

    赵云素来名位低微，他识得关靖，关靖却不识他。但观赵云之装束，与白马义从何其相似。关靖由此可知，此必幽州部将。

    遂扬言说道：“主公望南而去，是阳平方向，小将军速去救之。”

    情势危急，关靖已来不及多言感谢。

    赵云领命，指东而道：“一路奔来，东面并无大敌。请关长史原路返回，可收敛兵卒，在清河策应。主公安危，某自解之。”

    言罢再不多言，只单骑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