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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江畔设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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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将下,映着江头一抹血红。

    余晖洒下,半江金黄。十数艘战船眨眼间已推波破浪、碾碎江花,贴到岸边。

    黄轨紧了紧手中弓矢,心中有些不安。

    他一伙人虽与来寇无冤无仇,但历来官贼对立,见面必要厮杀。且他们一行所携之辎重财货甚多,岂能不叫宗贼动心?

    因此,黄轨又以旧日伎俩,将财货掀翻在地。他料定宗贼多无军纪,既见资财,必然会陷入争抢之中。

    宗贼战船甫一靠岸,便沿江展开,排成一字长蛇。又每船约有二十余人自船舱两侧鱼贯而出,跃下岸边沙洲之上。

    人数之多,足有三四百人。且多是身强体壮、膀大腰圆者。其十之八九,皆衣皮甲,扎圆头高靿靴,更有不少着铁甲者。

    如此装束,分明已超出一般部曲,便是与寻常州府将卒相比较,亦不逊色。

    盖皮甲,多以牛皮暴晒鞣制,成型后再漆之,是以坚硬异常且色泽明丽。虽不及铁甲坚固,但亦造价不菲。

    且皮甲较之铁甲更为轻便,士卒穿上后行动矫捷,便于近距离白刃砍杀。

    宗贼装备之精良使黄轨大感意外,他心中暗骂一句晦气:江夏张虎、陈生二贼,当真是豪横。

    前者十数艘战船齐出,属实是大手笔,已叫黄轨大开眼界。今区区皮甲,自然不在话下。

    黄轨见状心中明了,只怕这其中,仍是少不了荆襄大族扶持之缘故。否则以区区宗贼势力,莫说养如此精兵,便是黄祖灭之, 与杀鸡何异。

    如今偏偏倒好,黄祖对二贼不管不顾。只任由宗贼战船在大江之上横行无忌,劫掠往来商旅,不断坐大。

    看来此中病结,皆在襄阳。

    黄轨瞧了眼不远处本已离去,却又折返、藏身于一处大石后之年轻壮汉,心中腹诽:此人究竟是做了甚么伤天害理之事,竟能使宗贼如此兴师动众?

    黄轨思绪逸飞时,宗贼所部已有一名头目结好阵伍,手执钢刀,便向黄轨方向杀来。似乎那洒落满地之财货,在那头目眼中全无一物。

    黄轨大气不敢出,心忧此番事大矣。

    令行禁止,自古名将标配。如行伍能闻令进退自如者,未尝不是赫赫有名之铁军。今区区宗贼之卒伍竟能视钱财如粪土,直令人咂舌。

    好在其纪律虽严,奈何黄轨给的实在太多。

    宗贼们起初皆昂头奔赴,只有向前追杀之念。待他们行到沙洲中心时,鞋履塌足之地皆凹凸不平,全是金银铺就。

    夕阳洒下,打在财物之上,渲染一层黄白色亮丽光晕,甚是惹眼。

    如此财货,勾动人心,仍谁也无法拒绝。

    果然,呎啦一声响起,突有一人佯装跌倒,伺机将金银塞入囊中。众贼见状,接连有数人弯下腰来拾取,阵列为之混乱。

    其后一发不可收,竟演变为数百人之疯抢。

    那员头目高声叫骂,不能喝止。此时士卒们尽数红眼,彼此间哄抢已然难解难分,已不能听到他言语。

    头目怒上心头,左右劈杀两人,未有分毫波澜。

    头目心中一懔,暗道糟糕:此亡命之财,取之不急一时。他此时只想快快跟上、逮了那逃路之恶汉。否则今次回营,多怕不好交差。

    至于此地财物,又不长脚,焉能跑了不成?

    纷乱之际,忽然听得梆子声响。头目撇头看去,右侧礁石之后,不知何时已转出一队弓弩士卒,足有数十人之多,皆做州府士卒打扮。

    为首之人正是傅声,他一声令下,箭矢便开始倾泄起来。

    可惜士卒人数占少,且宗贼多覆有皮甲,因此这一轮突袭,可谓不痛不痒。只有数个倒霉之鬼,被不偏不倚射中面门。

    头目拔刀斩箭,左右撩拨,心中不由发怵。

    他自以为此乃州府之精锐,在此埋伏围剿,乃是有将其一网打尽之意。亦痛恨先前恶汉,果然早通官府,故意将他们引到此处。

    头目心念转动,便下令退上战船。

    可惜这些士卒见箭矢稀疏,笃定无太大威胁,竟无视头目军令,依旧冒着箭矢抢夺财物。

    头目心头大恨,举刀便要作势砍人。待他将环首刀高高举过头顶,突然回过味来:“此必是州府散兵。装备虽精良,兵员却少得可怜。

    必是这领头文士见某势大,乃行诡计,阴欲诈某离去。哼!读书人,专欲行此腌咸之计。”

    头目一念及此,心中恍然大悟,哪还有退兵之意?其大声下令道:“儿郎们,先随老子剥了这群官兵撮鸟,然后平分财宝。”

    宗贼闻令之初,只显得有些麻木。待听到平分财宝一句后,顿时都扯起兵器,跟着头目向右侧方傅声处冲去。

    地上金银虽多,哪怕抢得再多,只怕上缴之后,分下来实已没几个子。

    反倒是若能杀死一员州府士卒,再扒下其身上披挂之铁甲,却是真能换个好价钱。

    宗贼遂逆战冲锋,傅声为之胆寒。

    由于二者相距不远,数十步眨眼便到。且那头目颇有些武力,左右挡避,等闲箭矢不能伤他。

    待到二十步处,箭发三轮,宗贼中箭倒地者才二十余。傅声心有惊色,两股战战,已有旋踵逃命之念想。

    头目见状,忽然抢过身侧一小卒手中长矛,望着傅声冷冷一笑,然后朝其狠狠甩去。掷此一矛,他要傅声将命留下。

    长矛如离弦之箭,飞速射来,傅声瞠目结舌,吓得忘却躲闪,任由矛头在眼中疾速变大。

    众人心惊,欲救已来不及,傅声有丧命之险。

    眼见此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长啸,便瞧见一块百十斤大石斜劈而来,正好撞飞矛身。使傅声险之又险,堪堪躲过一劫。

    黄轨打眼看去,见那投石之人,正是先前亡命之壮士。

    黄轨心中一动,叹道:壮哉,此人浑身只怕有千斤气力。使我得此人之助,何患天下不平之事?

    宗贼头目见状,不怒反喜,冷笑道:“秦谦,汝果然还在此处,当真是好胆。

    换做是我,必然早已逃之夭夭。啧啧啧,死到临头也要拔刀相助,做一回钢胆英雄,噫,叫人真真心服。

    只是汝自以为聪明,实则蠢如猪狗。枉我阿妹瞎了眼,竟能看上你这等草包。以为寻得这一群州府散兵游勇相助,便能当作倚仗了?

    痴人做梦,痴心妄想,痴……”

    “废话少说。”

    秦谦不待头目废话连篇,打断道:“张武,某且问你,芹儿如今何在?”

    芹儿?想必是此人之妹无疑了。

    黄轨听得二人对话,心中思忖:“原来此人名叫秦谦。只是可惜,他虽有这般高深手段,却是籍籍无名之辈。

    至于这张武,莫非是江夏贼张虎之弟?听他二人言语,似乎过节起因,皆是为了那女子。”

    果然,张武听到秦谦发问后,怒道:“泼皮白脸贼,我阿妹在何处干汝底事?

    来时我大兄交代清楚,必要摘汝头颅回去斟酒,勿复言,拿命来。”

    张武说罢,舞起大刀,龇牙咧嘴,领着一众士卒冲来。好机会,黄轨在这空荡之际,捕得一绝佳射击时机。

    只见他弯弓搭箭,在一处礁石间隙口,拉弦满射一箭。

    此箭快如流星,是黄轨专挑死角斜射之箭,无论何种角度皆不能躲闪,可谓避无可避。且这一箭乃是取了张武大意之一瞬,可谓致命。

    果然,饶是箭锋在数尺开外,已被张武察觉,但这斜来之箭,歹毒异常,专射他下腰。张武避之不及,只能强自挑刀去挡。

    “当”一声火星飞起,箭簇虽受挫,然去势不减,竟扎透环首刀身,钉在张武护腰上。

    顷刻间便见血色渗出,染红张武腰间衣甲。好在箭矢为刀、甲阻隔,消去攻势,贴肉时已是强弩之末,虽险之又险,却伤他不深。

    但还是使张武心底一凉,冷汗直流。只因这等箭术,他只觉十分罕见。

    张武心思敞亮,唯恐暗中藏有高人,今日若让此人再射两箭,恐怕小命必要交代在此。

    他眼球转动,心生一计,当下朗声说道:“何方高人,竟有此神射之艺,使武佩服。

    然某窃以为君子坦荡荡,何必突施冷箭,不如现身一见。若是江湖朋友,武自不为难。”

    黄轨闻言,果然悄悄松开手中弓箭。

    再有一箭,或许便能射杀张武。但杀张武再多,实无益处。若是能如苏代一般,放张武离去,使其为祸一方,此亦是养寇自重之举。

    黄轨心思:或许,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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