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龙凑之战

    冀州，是汉末天下第一大州。人口富庶，武力且泓，得之似可吞并天下。

    公孙瓒于界桥大败之后，退至青州。此战乃败于轻敌，更将他心之所爱——白马义从折损殆尽。公孙瓒愤恨难当，极不甘心。

    此时袁术也也担心袁绍坐稳冀州，便谴使奉文书到公孙瓒处，愿资助粮秣十万斛，助其讨伐袁绍。

    于是公孙瓒纠集散兵、招募游勇，得溃卒万余。又有幽州牧、大司马刘虞鼎力相助，为其足食足兵。

    公孙瓒遂再度起兵三万，邀黑山张燕，并力讨袁。

    张燕欣然愿往。他命渠帅余毒统兵一万五千出太行，侵扰魏郡。张燕自领一彪兵马两万余人，去取壶关。

    公孙瓒则亲率大军进驻龙凑，以大将、青州刺史田楷领兵万余，进驻平原。平原国相刘备领兵三千为先锋进驻高唐，有攻陷清河、巨鹿、信都之危。

    龙凑，在平原县东南，是古黄河渡口。据之，可以沿河而上，杀来兖州。

    又有陶谦响应袁术之命，自徐州出兵两万过泗水，进击发干。发干，东郡所辖也。

    袁绍遂点兵提将：

    以大将崔巨业统弓马一万，前往魏郡拒黑山贼。

    又命大将淳于琼统骑将韩猛（字莒子）、步将蒋奇（字义渠），领兵一万五千，来讨平原、高唐。

    命其外甥、大将高干领兵八千进驻壶关，抵御张燕锋芒。

    他自提三万大军，仍以麹义所部为先锋，颜良文丑为大将、张郃高览坐中军，沮授为监军、田丰做谋主，进驻巨鹿，与公孙瓒对峙。

    袁绍又私下遣书东郡太守曹操，令其进驻济北，解青州、徐州之危，曹操依令而行。

    袁术一封书信，使袁绍、曹操陷入四面楚歌之境地。

    又逢朝廷之使臣壶寿到来，欲要为袁绍、公孙瓒讲和。壶寿虽名为讲和，暗地里却身怀董卓之密信。

    董卓之朝堂，素与袁绍不睦。如今袁绍自领冀州牧，显露峥嵘。朝堂为打压袁绍野心，遂以壶寿为冀州牧取而代之。

    是故壶寿所持诏书有三：

    其一，乃是为公孙瓒、袁绍二人讲和，劝其各自罢兵，以免幽、冀二州生灵涂炭。

    其二，则是罢免袁绍冀州牧一职，改为壶寿领之。

    其三，封公孙瓒为蓟侯，且密令公孙瓒取刘虞性命。

    此一举多得之计也。

    自讨董之后，袁绍兄弟为与董卓分庭抗礼，便也生出私念：

    袁绍数次想要推举幽州牧、大司马刘虞称帝，此事人尽皆知。

    袁术更进一步，早有了直接自立一国之念想。

    可惜，刘虞出身东海恭王刘彊之后，是宗室大臣。且他素来自诩忠臣孝子，岂能悖逆汉室。遂与袁绍决裂，扶持公孙瓒全力讨袁。

    蓟县，有民数万人，且是幽州治所，刘虞符台之所在。蓟侯，是名副其实之万户侯。

    董卓此举，实乃阳谋，有离间公孙瓒及刘虞关系，令其二人火并之意。

    刘虞久在幽州，治拢边陲、名望卓著，恩义播于四海。如今时时有人欲扶他为帝，哪怕刘虞再是忠诚孝子，也叫长安朝堂寝食难安、格外忌惮。

    如今之天子，乃是袁隗、董卓所立，未有先帝遗诏、得国不正。可谓名不正、言不顺，如袁绍、袁术二人，皆乃第一个不同意。

    因此，朝堂自然需防范有心人从中捣乱，否则大汉社稷，有分裂之险。

    四方诸侯各怀心思，河北、中原乱作一团。

    龙凑之战，名虽公孙、袁绍，实则牵动幽、冀、青、徐、兖五州，战火开燃，群雄伐战。

    远处，罗县寇家庄。

    千余黔首已将区童灵堂拆为平地，百姓群情激奋，吼喃着从四面八方冲向灵堂，让早已死得彻彻底底之区童夫妇，又结结实实死上一次。

    好在区鸿早已在黄忠、张羡等人离去之后，取断刃自裁。否则，以如今罗县百姓之怒火，恐怕能将他生吞活剥。

    区鸿有死志，不能移。

    张羡离去后，黄轨再次劝他惜身，然区鸿只轻言一句“烦请小郎君照看好我阿妹”之后，便伏颈于刀刃矣。

    黄轨立于短岗之上，看着灵堂方向：浓烟滚滚，火焰张天，心中不由悲凉。

    区童先是一个区家之人，其次才是罗县之父母官。他前后作为，虽多有计较门户之私利，然平心而论，区童实为罗县百姓计之深远。

    然罗县之百姓，先是感念区童之恩义，自发前来吊唁。后自以为被区童书信所迷惑，翻脸无情，又将区童一家尸首尽皆焚毁。

    前后之区童，莫不是区童耶？

    前后之百姓，莫不是百姓耶？

    何以厚前而薄后者，此乃是百姓丧失理智、不能自省也。

    民，需有人引导之。引之从善，则其从善入流；引之从恶，则其为恶不知。

    至于区童，黄轨心中闪过其弥留之言语，有些鼻酸。区童是大丈夫，无愧于大汉之士也。或许，区氏之仇，果能如区童料想那般，自有其小女区凌报之。

    黄轨朝着浓烟方向，拜了三拜，口中喃喃有词：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黄轨说完，再不逗留，直下山岗，只留下黄定、张并二人面面相觑。

    罗县区氏一事，已然了却。黄轨先前原本想随黄忠一并讨伐苏代，然后再转道北上。

    如今，索然无味也。

    苏代如今，已被长沙郡尉堵在东南石首山下。其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已然陷入重围。官兵数倍于他，苏代已是必死无疑之局面。

    然而黄轨却知晓，张羡有意养寇自重，必然会私下让开口子，放苏代借道攸县去庐陵，然后时时寇乱荆南，便能将黄忠等人拖在荆南泥沼中。

    苏代去扬州，是蛟龙回海。刘表在荆南，虽布置有刘磐、黄忠所部三万兵马，但跨境讨贼，是为不智，必不为刘表所取。

    一者庐陵山险，道路难行，此不占地利。二来荆、扬二州素来不合，此缺地利。

    三者，张羡在后虎视眈眈，且坐断粮道，便使大军不敢远征。

    如此可知，刘表三万大军极大可能会被拖在荆南，进退两难。而且黄轨以后世所知，黄忠等人，确实在荆南荒度了十余年。

    大军需在寇家庄休整一日，次日一早再南下扑灭苏代。寇铁便命庄中小宴一场，张羡、黄忠与会。

    只是众人心中各有忧思，皆无半点胃口。如黄忠只饮了清水数碗，便告一声罪，提前离去矣。

    晚哺后，黄轨寻了一个时机，捏紧手中名刺，便镊蹑行到黄忠门前。

    黄轨必欲见黄忠，便如黄忠必欲见黄轨。

    黄轨特意甩开黄并、 张定，只一人独身而来。

    黄轨走进屋前，轻轻叩门，刚要唱名一声，便听到黄忠之声响：“

    无需多礼，进来罢。”

    黄轨匀了匀手心汗珠，将名刺再紧上几分，按住心中激动，推门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