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界桥之战

    去岁——即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袁术任命孙坚为豫州刺史，屯兵阳城。

    袁绍袁术虽名为兄弟，却互相龃龉，二者多有掣肘，不使一方做大。会孙坚讨董，袁绍趁机任命周昂为豫州刺史，将兵袭破阳城。

    袁术派遣公孙瓒从弟公孙越助战孙坚，其后公孙越临阵被流矢射中，不治身亡。

    是时公孙瓒正在青州镇压黄巾，闻讯后大怒，取箭折之，恨道：“吾弟之死，皆罪袁绍。”

    先是袁绍谋划冀州时，曾约公孙瓒一同进兵，威压韩馥，约为其后平分冀州。袁绍既得冀州，撕毁条约，遂与公孙结仇。

    其后，公孙瓒以替公孙越报仇为由，发布檄文，数袁绍十大罪，起兵伐袁。其攻势迅猛，威震河北。一时间，冀州郡县纷纷望风而降，天下震动。

    公孙瓒，表字伯圭，是辽西令支人。他虽出身贵胄，但因其母身份卑微，是故不被家族所重，长大后只充作郡中小吏。

    但公孙瓒容貌俊美，身材高大。声音洪武，权谋机变。为人果决，猛志刚强。其人便如璞玉，虽掷之人海，不能夺其瑰丽。

    终受涿郡太守赏识，引为佳婿。太守遂出资，供其游学。先后师从于经学大家、名将卢植，太尉、逯乡侯刘宽。

    公孙瓒从此发迹。先后讨平张纯、大破乌桓，五六年间，便以勇力威震北疆。

    又公孙瓒常骑白马，勇武绝伦，每战用命，胡人纷纷传言“当避白马”，故时人号之为“白马将军”。

    公孙瓒素爱其名，便从幽州突骑中筛选三千精锐轻骑，皆衣银盔银甲、尽乘白马，建号“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每攻战相互为左右翼，勇猛擅射，使乌桓甚畏之，称为天下无敌。

    公孙瓒起兵之初，袁绍刚领冀州，郡县不附，惮其威名。

    且有黑山贼张燕与公孙瓒遥相呼应，遣兵助战。袁绍一时首尾难顾，陷入内忧外患之境地。

    袁绍遂用审配缓兵之计，取悦公孙，先破张燕部将杜长。后表公孙瓒从弟公孙范为勃海太守。渤海太守，是故袁绍发迹之职也，可见其用意颇深。

    怎料公孙范虽领其职，不领其恩，甫一到任便倒戈相向。

    适逢公孙瓒踏平青、徐二州，大败黄巾军三十余万，前后斩首十余万，收降精壮七万余。又获财宝无数，大发横财，于是威名大震。

    公孙瓒仗其兵势强盛，推锋猛进，驻军界桥。

    又自命左右亲信严纲为冀州牧，田楷为青州牧，单经为兖州牧，并强置各地太守、县令。

    他屡战屡胜，自然小觑袁绍。只以为袁绍不过欺世盗名、籍家族名望，窃据河北。胸中实无半点权谋，不值一哂。

    但公孙瓒前后之任命，在袁绍眼中，实是目中无人、欺人太甚。

    袁绍忍无可忍、退无可退，遂亲领大军，杀来界桥，要与公孙瓒决个雌雄。

    二虎相争，天下震动。界桥一战，关乎河北大命之所归。胜者可吞并幽燕，据光武龙兴之地。日后总览英雄，充实仓廪，便能号令天下。

    两军相拒在界桥以南二十里多里处，地近盤河，时人称之为界桥之战。

    公孙瓒统领三万步卒，排成方阵，两翼配骑卒各五千人。严纲率白马义从虎卫中军，军容威整，甲光蔽日。

    袁绍则令麹义率八百先登死士为先锋，两翼各布置强弩千张为掩护，他亲自统领甲士数万在后。

    二人在界桥对峙一年，袁绍以弱击强，互有胜负。由此冀州反而渐平内患，使袁绍稳坐军中。

    消息传到长安，朝堂纷议，董卓唯恐一人独大，于是遣使说和。

    自古军争，每每情见势竭，僵持不下，必将有变。盖此用奇之时也。

    公孙瓒所以雄壮者，赖乎白马义从也。

    白马义从皆为轻骑，来去如风。惯使长枪，背角弓，腰悬箭两壶。军中多是擅射者，不少健儿能左右开弓。

    每冲锋来时，至军前分为左右两部，从不突阵。只吊在军阵两侧，来回射箭，极似胡人。

    但白马义从战法又颇不同于胡虏，其训练有素，进退有度，追之无及。往往远则抛射，近则平射。若骑兵接战，其长枪又舞的虎虎生风。

    公孙瓒志得意满，每日使白马义从阵前挑衅、耀武扬威，射满两袋箭后扬长而去。袁绍不能击破，虽深恨之，却无能为力。

    袁绍便语之大将张郃：公孙伯圭有白马义，孤有大戟士，卒能匹敌。但张郃低头不语，不敢当其锋芒。

    几次三番，却叫一人看出破绽。此人，正是大将麹义。

    麹义是凉州人，早年曾随征西凉，从平三辅。能征善战，屡建战功。

    其有部曲八百人，精通羌人战法，皆属麹义宗兵乡勇，兵皆骁锐，是西凉劲卒。且人人背杨楯，跨短斧，擅射汉弩，名为先登死士。

    麹义便向袁绍献上破羌人战法，袁绍深以为然，愿破釜沉舟，与公孙瓒决战。

    麹义遂先修战壕，将所部士卒藏在壕中，其上覆以杨楯。白马义从不知其计，如往日一般骑射。

    严纲又见麹义兵少，大意轻敌，放骑陵蹈。先登死士皆伏盾下不动，待白马义从冲过数十步后，乃同时俱起，扬尘大叫。

    一时强弩雨发，所中必倒。且汉弩多为两矢贯射，白马义从又是轻骑，身无重甲，一阵击穿。

    公孙瓒见状，急以两翼骑兵冲锋解救。不料袁绍两翼弩兵强弩齐发，瓒兵大为死伤，为之夺气。

    加之麹义中心开花，强弩火力四射，因而全军混乱，步、骑争相逃命，互相踩踏，死伤惨重。

    麴义又劝率士卒，奋发神勇。阵斩严纲，率部斩杀白马义从甲首千余级，乘胜追到界桥。

    公孙瓒企图扼守界桥，但大势已去，为麹义二度击破。士卒多临阵而溃，公孙瓒不能止。麹义一直追杀到中军大营，公孙瓒由此大败。

    瓒军败绩之后，其步骑各奔走，不能复还大营，遂被袁绍手下诸将一一击破。

    袁绍令左右衔尾痛击瓒兵，他则是缓慢行进，且随身只带强弩数十，戟卫百人。

    行至界桥，听闻瓒兵大败，遂下马卸鞍，稍事休息。突有公孙瓒部逃散骑卒二千余人杀出，望见袁绍盔甲仪仗精良，围之数重，箭如雨下。

    别驾田丰拉过袁绍，劝他退进矮墙。袁绍掼盔在地，慨然说道：“大丈夫愿临阵斗死，岂可入墙而望活乎！”

    士卒皆壮，悍不畏死，以强弩杀伤公孙瓒骑卒不少。且公孙瓒将校不识袁绍，便渐渐后退。稍顷，麹义领兵来迎，公孙瓒骑卒因此撤退。

    此战之后，攻守易形，袁绍以少胜多，声望倍增。公孙瓒虽无伤筋动骨之重大损失，但其不可一世之形象，陡然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