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设埋伏
苏茂被区晋言语所激,心头不快。
其打起马鞭,使马蹄飞快,整支卒伍亦加速起来。
眼看再过了前方三叉路口,再向右折去一二里,便是寇家庄。苏茂要一鼓作气,直杀进庄去,让区晋不敢再小觑他。
区晋见状抚须冷笑,心中鄙夷连连:此真无智匹夫,吾不过以言语相激,何至于此?
不过区晋心中亦有些得意,好似这等莽夫贼寇,不过其手中一子也。久违之胜券在握,不知何时又攀上区晋心头。
他扬鞭抽在马背上,三花马吃痛,驮着他飞速而去。
只是无论区晋、苏茂等人,都不曾望见,那三叉路口之两侧山林间,已有人影闪动。
原来昨日宗贼洗劫石子乡之兽行,早已被寇氏所遣之斥候探查到,且黄轨断言,苏代昨日洗劫县城东北,今日必来东南。
寇铁对此深以为然,以寇家庄之富庶,且距罗县之行程不远,苏代必然会遣人前来。
傅声自黄轨伏击邓当之后,对其韬略甚为佩服,亦赞同黄轨之想法。
其后,黄轨又与寇铁详商拒敌之法。
依寇铁之意,乃是将庄中老幼藏入后山,以庄中青壮留守,并州、郡府百余兵卒,可得一千多人,如此足可在庄口拒敌。
如若抵挡不住,便退入庄中。寇铁有足够自信,以他对寇家庄地势之了解,且多年对庄园之精心打造,可为铜墙铁壁。
一旦进入巷战,马匹难行,弓箭无用,便是长刀短刃之优势。如此,且不说以一敌五,止以一敌三,绝对不在话下。
寇铁所以依靠者,其一乃是寇家庄常年精心备战、演兵讲武之效用。其次,则是地利。
但是寇铁之计策,黄轨却极不认同。
原因无他,宗贼既知庄园难以攻破,又怎会派兵进入庄中巷战。只需围住出口,便足可困死庄中民众。
寇铁自不甘心,便以粮秣、金银自在庄中,贼必入庄来取。
黄轨闻言大笑,便言道:庄中富庶,房屋栉比,瓦舍勾连。若贼在庄口,放上一把火,便可叫寇家庄成为灰烬。
寇铁闻言语塞,面色铁青,心中辗转。许久后,不得不拜服,深以为然。
寇铁涨红老脸,自嘲道:“某经营庄园凡二十余年,自以为上下打理,井井有条,使之俨然铜墙铁壁,不料小郎君火攻一言,让人大梦初醒。”
是极,便如傅声亦不得不感慨道:“世间之水火,亦可作雄兵为用。”
寇铁见黄轨颇不同意他之计策,想必黄轨心中已有纯熟计策,寇铁不敢以年齿欺之,便问道:“小郎君前番用计,不费一兵一卒,将邓当射的人仰马翻。
今日之势何其相似,想必郎君必有妙计也。”
黄轨哈哈大笑道:“有之。”
随后附在寇铁耳边,轻声道:“可如此如此……”
寇铁听罢,抚掌大笑。大叹黄轨之才,不逊留侯,令其心服口服。
随后园中诸事,便按黄轨所言安排妥当。
却说苏茂一马当先,直冲过三叉路口后,眼前景色令其大吃一惊。急忙拽紧缰绳,将马头高高勒起。
原来三叉路口之后,右折进寇家庄之大路口,不知何时,竟已散落一地珍宝、银钱之物。黄白之物,在烈日下射出闪闪金光,勾人心魄。
更有满箱满地之五铢钱,洒落一地。且这般凌乱模样,一看便是匆忙间遗落在此的。其间更有妇人之细软、首饰之物,皆已和于泥中。
想必是昨日石子乡被屠戮一事已然传到寇家庄,使庄中人人自危,自忖不能免遭毒手。于是连夜收拾贵重物品跑路。且依照车辙痕迹所辨别,确实往南而去。
再望向远处寇家庄,早已没了烟火气,恐怕此时进庄,已是人去楼空,空无一物。
苏茂一时犯难,不知追是不追。
其实,路间所遗之珍宝,已超出他平生所见,足以惑其心智。当然,以苏茂寒门之人,自然想不到,这些财宝,对寇家庄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正在苏茂怔怔出神之际,其身后千余人马,已然冲锋而至。待他们看清眼前之景象后,哪还有什么阵列可言。早已丢下武器、旗帜,只是争先恐后、蜂拥冲向前方。
众人争夺期间,早已忘记甚么军令,什么长幼尊卑,只管往怀里塞,往裤裆里藏。更有甚者,已然不分你我,在泥地里拳脚相向、抢的难舍难分。
苏茂高声喝令,不能止。又手杀两人,仍然无用。士卒们已争红了眼,哪还有甚么停下之道理。
便是苏茂自己,也忽然察觉到他若再不动手,这满地财货便所剩无多矣。因此他急忙跳下马背,舍弃刀剑,加入抢钱之列。
区晋纵马在后,等他赶至时,现场已混乱成无法收拾之状。其看向两山之间,寂静无声。再看向寇家庄口,仿佛有兵刃隐没。
区晋心底一沉,高声喊道:“快快撤退,这是寇氏诱敌之计。”
只是宗贼们早已无视了他,无动于衷。
而回应他的,则是一声梆子声。
糟糕,我命休矣。
区晋之心仿若坠入谷底,其抓住辔头,想要攀上马背,不料马儿受惊,竟将他掀翻在地。待区晋挣扎起身时,那匹三花宝马早已自行远去。
两山苍翠之处,不知何时已出现七八百精壮之士,手执弓弩,腰悬长刀。其中更有百余人,分明作州、郡两府之精兵打扮。
区晋如何还不明白,这必然是此前州府派去迎接黄轨之部众。难道说,黄轨小儿,亦或在此处?
宗贼们夺财正不亦乐乎时,两山之侧分列之四百弓弩手,早已在傅声、寇铁率领下,朝着场中倾泻箭雨。
矢石交攻,形成罗天大网,扑向场中宗贼。众贼你推我搡,竞相择路而不得,其中大部分又身无片甲,一个照面便死伤惨重。
早在埋伏之初,黄轨便已特意令明:以此部宗贼暴虐无道,不可赦免一人,尽杀之。
因此只是数息之间,当即抛尸数百。场中士卒或身中数箭而死,或被踩踏而亡,鲜血满地,腑脏四溢。
其中胆小之人,则伏地求饶。
而胆大者,则拔起战刀、草叉之流,向山边冲去,死也要拉一个垫背。可惜,此不过是迁坟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