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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开门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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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峭春风,微有寒意。

    黄家父子二人,各自据理。

    黄母张氏见此,知他父子二人之牛秉性又上来,道一句:“你五人一日未曾用膳,必然腹中空空,我去准备晡食。

    公绪,汝今日亦需在此用过晚膳方可回府,否则下次不许登门。

    阿慎阿定阿献阿并,外边清冷,汝四人速进屋来。”

    黄张氏一串号令完毕,便拉着黄月薇进屋去了。

    于黄张氏而言,黄轨父子二人对峙已是司空见惯。平日里其都向着黄轨,但今日黄轨属实不该。

    其又担心父子二人吵闹不停,遂有心强留桓阶。有桓阶在,必能劝住黄正。至于黄慎等人,则是黄张氏想打听黄轨今日之所作所为。

    “不敢烦嫂嫂相留,叨扰也,阶罪过罪过。”

    巧的很,桓阶此时并不想走。

    黄轨见黄慎四人畏首畏尾进屋之后,急忙关上房门,又去将前门轻轻带上。

    随后走到黄正近前,说道:“不敢瞒父亲、世叔,我今日花销千金,实为黄家所虑也。

    我黄家虽久在长沙,实无根据。父亲兄弟者三人,止有父亲一人为县中刀笔小吏。至于二位叔父,至今已沦为黔首,家无资财。”

    黄轨说罢,瞄了一眼黄正角色,见其并未因言动怒,又说道:“轨前日所获郡府赏赐者颇丰,一郡皆知。千金之巨,难免有人会起心思。

    轨担心黄家小门小户,如何守得住这许多钱财?故在鬼市花销一空。鬼市之人于吾黄家取钱之后,走街过巷,不久全城皆知矣。

    如此,黄家无忧矣。”

    桓阶闻言笑道:“可也。汉纯,吾以为阿轨所言极是。”

    黄正长哼一声,剜桓阶一眼刀,复又看向黄轨说道:“汝之心思,为父如何不知?

    但是以千金之巨,净买此兵子之物,真有辱门风。”

    “请恕儿子不能苟同。”

    黄轨拜道:“父亲口中之兵子者,是为何物?

    不知可是如霍去病、卫青者?

    亦或是如淮阴、绛侯者?

    又不知父亲所言之经典,于此乱世,又有何作为?

    《孝经》,是我黄家家传经书。如今之大成者太尉黄公,此时正与董卓在朝堂龌蹉,令天下人耻笑。

    乱世至矣,斯文经典焉能救世?

    岂不闻: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黄正听得又气又恼,不由面红耳赤。其欲要发作,又发现黄轨所言句句在理,辩无可辩。只能大口喘着粗气。

    刘项原来不读书,当真闻所未闻。

    桓阶口中反复念叨,竟突然起身,对着黄轨郑重拜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今吾以为,阿轨可为吾师也。

    阿轨年仅十三,不想对如今世事之见解,已洞若观火。

    董卓之乱,吾以为汉室积重难返矣。当此时,当投以猛药。而此药,非兵者不可也。儒家经卷,能治世,不能匡世。”

    桓阶之言,黄正大抵认同。至于三人行之言,被其无视了。

    “不敢当世叔之赞,真折煞我也。”

    黄轨回礼说道:“

    故轨以为,天下将乱,州郡不能自保。滚滚洪流之中,世家又能如何?

    前太傅袁隗,四世三公。一朝落入西凉武夫手中,竟灭门矣。

    而观袁家二字,袁绍谋夺冀州,袁术割据南阳,二人拥兵以自立,割据州郡,与董卓何异?”

    黄轨所言,正中黄正、桓阶下怀,见其二人皆点头颔首,又说道:“

    故阿轨所欲者:

    如今之世,若能见用于朝廷,则为汉室扫贼除寇。若身在江湖,则需自保也。”

    黄轨言罢,自怀中取出地契,摊于石桌上,说道:“此地契,区氏之庄园也,吾七百金买之。

    庄园内有良田万亩,屯粮数万石,老幼奴仆数百人,精壮五百人,更有战马、甲兵等,一应具全。

    轨欲在此处建堡,屯田积粮,训练青壮,以绝后患。”

    嘶。

    黄正闻言,倒出一口凉气,双眼死死盯着黄轨,满是不可置信。

    桓阶亦惊出一身冷汗,心道:好大的手笔。

    盖因其二人,亦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前叛乱者区星也。莫非黄轨也欲走其旧路……

    “再者,轨不日将去襄阳求学,建堡一事,日后还请阿翁代劳。

    依轨说,阿翁不日可辞了差事,与叔父、舅父皆入住堡中……”

    “不可。”

    桓阶急忙阻道:“阿轨,庄园内青壮者甚多,居心叵测者难以卒辨,冒然居之必生事端。”

    庄园奴仆、青壮人数甚多,难以掌控。而黄家不是世家大族,家中无卫士。冒然入住庄园,是将自身立于危墙之下。

    桓阶之所言,亦是黄正所担心。

    黄轨抚额笑道:“竟险些忘了。

    不敢瞒阿翁、世叔,今日在鬼市之中,竟让我募得八十位前太守孙长沙之亲兵。已成我部曲,且付之军饷一年。

    以轨观之,此皆慷慨忠勇之义士也。自明日起,轨便会领着他们进入庄园,练兵讲武,训练精壮。”

    部曲者,私人之武装。一旦依附,既不背离。果如此,整顿庄园可无忧矣。

    黄正、桓阶大奇,黄轨所作所为,令二人自叹不如。

    乱世之中,难在自保。

    万姓民众会被世道裹挟,最终零落成泥,成为野草野花、抑或新生权贵之养分。

    只有少数才智卓群者,能脱颖而出,在荒坟枯骨上称孤道寡。

    黄轨清楚,枪杆子一旦抓在手里,人便会被无形之墙推着向前走。

    便如后世之时曾有人问:若不失荆州,季汉能否中兴?

    黄轨觉得只怕不能:

    刘备固然是人中之龙、一世之杰,但汉室能否中兴,其关键在于刘禅。

    扫清天下,是无法回首之漫漫征程,踏上去便是黄沙百战,马革裹尸。

    黄轨自回房内,院中只有桓阶与黄正二人,不时高谈,不时细语。

    黄轨之思绪,早已飞至荆襄八郡,抑或说荆南四郡。

    四郡背近交州,远离襄阳,可谓山高皇帝远。若能取此四郡,再下交州,抚流民开垦,则能成刘备故事,足兵足食。

    黄轨枕着手斜躺于榻上,自顾说道:“若想取此四郡,且不落世人非议,恐怕只有三策:

    其一者,汉室赐名,名正言顺。

    其二者,在荆南自建乡勇,占据州郡,驱除刘表。

    其三者,如刘备一般,待刘表及其子侄皆死尽,再收入囊中。”

    三者或难、或费时太久,黄轨心中难以取舍,叹道:

    时移势易,旦夕则变。我何必急于一时,且边走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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