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狼群
夕阳西下天边射出血红色的光，容城密密出行几辆马车，随行二十八名护卫，街上的人一看跪地伏拜，嘴里喊着“恭送国师大人”。
微服出巡的洛晗、司夜骑着同一匹马，凌恒骑着马一前一后，开阳天权骑着马在马车一左一右，金乌们在一辆马车，国师和尊上在一辆马车上。
马车里非常大，足够五六个人睡在里面，不能横躺，金乌坐着无聊在玩推牌九，输的人要给赢的人一个铜板。
“主上，咸关城离此地有四百多里，我们是否加快行程？”开阳在帘边问道。
马车里传出低沉声音：“咸关城地位于河道附近，常年修建堤坝，有不少百姓被抓去当苦力，几次派人巡视都被阻拦在城外，本座担心有人强买强卖逼迫百姓卖出田地，高价卖给那些富有人。”
“属下明白了。”开阳转过头对着两排的暗卫扬声道，“所有人加快脚步，争取两日到达咸关城——”
此言一出，马车由原本的慢走变成疾驰，暗卫到了见证体力的时候，一个个与马车并列而行，大气不带喘。
司夜见状两只手抓住缰绳，预防洛晗摔下马。
“阿夜，你骑这么快干嘛。”洛晗发呆好好的，强风吹来吓得心头一颤。
司夜嘴角勾起：“带你去兜风，怎么帝君大人不敢。”
洛晗要强，硬气道：“有何不敢，比这还刺激的都玩过。”
司夜又加快速度，脱离队伍行向前方。
凌恒不放心他们独自前行，驾马跟了上去。
暮色降临，林间常有野兽出没，逐魂鸟在树枝上“咕咕喵”的叫，浓浓的薄雾覆盖树尖，多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玟煜执黑子，闲来无事两个人对弈，淡淡道：“外面风大，衍儿怕黑，让他进来坐。”
“小崽子在外面可高兴了，寄渊在身边他不怕黑，累了自然进来。”一禾注意力在棋盘上。
司夜看不清前面，慢慢让马停下来。
洛晗骑的时间长了，有些头痛胸闷靠在司夜身上。
司夜摇了摇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洛晗头昏眼花，气短地回应一声。
“伯母就在后面，要是受不住我们就掉头。”
洛晗不想麻烦，只道下马休息会就好。
司夜原先学骑马也是这样，多骑几回适应就好了，但是他是帝君，天帝陛下岂能让他吃这份苦。
马突然烦躁不安，目视前方，马蹄子在原地乱踩，好像是前方有什么惊吓住了。
随即传出一声狼嚎，让阴森的周围更加吓人。
司夜定睛看向前方，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出现在不远处。
“阿晗快走，这里有狼妖。”
“阿夜别吓我，这官道上哪有狼。”洛晗脑袋昏昏沉沉，意识还未散失，抓着司夜的手臂借力站起身。
司夜没有开玩笑，隐约听见前方要密密麻麻的声响，可能不止一头狼。
他们与暗卫脱离，凌恒也不在身边，佩剑也没带，难道要徒手套狼？
司夜咬紧牙关，在洛晗耳边道：“待会我拖住狼群，你往回跑找伯母和尊上。”
洛晗拦住他：“不行，我拖住你走。”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你不能再……让我伤心第二次。
寄渊之所以会到万言山也是为了保护他，一个人引开魔将，而一去不回，小龙崽不能冒这个险。
司夜眼看红色的眼睛慢慢逼近，双手又施展不开，情急之下踩了他的脚。
洛晗吃痛抱住脚，不停后退，一只狼妖飞快扑向司夜。
洛晗一把推开司夜，自己则被狼妖咬住右肩，强烈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霜蜮剑出现在他掌中，对着右边的狼就是一剑。狼妖解决一头，他受的伤也不轻，肩骨都要咬碎了，这些狼平时吃什么长大的，咬合力那么大。
“阿夜快走，走啊——”洛晗孤身奋战，踢开咬在腿上的狼妖，没过多久死伤大半，剩下一两头在呲牙咧嘴。
他半跪着身，肩上和腿上是鲜血淋漓，浑身快没力气了。一头狼顺势扑过来，锋利的爪子抹过他的胸膛。洛晗挥剑没砍到，这狼有灵性，不是地上躺的傻狼。伤了他的狼舔着沾有血迹的爪子，很喜欢这带有体香的血腥味。
洛晗刚才那一剑用劲全身的劲，此刻是毫无一点力气，身体支撑不住躺在地上。
两头狼一起围上来，张着嘴要撕咬分尸了他。
司夜亮出羽翼，亮瞎眼的日光闪着狼妖的眼睛。
身后忽然射出两支四尺长的箭，狼妖被暗处飞来的箭钉在树上，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司夜看着两支箭，上面有一个“征”字，这是北熙神尊的弓才能射出的箭，能拉动弦的只有帝君和天后，要么就是一禾神尊。
他向后望去，果然看见马车和手持火把的暗卫朝这里驶来。
司夜扶起小龙崽，看他走路一拐一拐的，忍不住抱起他少受点罪。
马车停下来，凌恒和开阳万分小心将小龙崽弄上车，一禾和玟煜在里面扶住他。
小龙崽的玉带被一禾解开，上身赤裸裸地靠在玟煜的肩上。
一禾看了他的右肩，紫红的伤口流出黑色的血，便对着帘外人道：“所有人原地调整，开阳烧点热水过来。”
小龙崽痛得浑身抖动，想起上次在马车里她细细包扎的场景，那可真傻。
一禾发觉小龙崽在笑，怀疑他是不是脑袋傻了，这么痛还笑得出来。
小龙崽抬起没受伤的手臂握着她的手，喃喃道：“我想起之前从毒林墓回来，娘亲也是这般忧心。”
一禾愣住了，说起毒林墓她才是后悔，儿子在身边还能被人袭伤，特别觉得自己很无能。
小龙崽不这么认为，是他不留心，哪能怪在别人身上，像是在找学艺不精的理由。
开阳命人找了些干柴，升起一堆火架着锅烧水，金乌下了车坐在一边烤火。
金乌问道：“那边怎么有狼，被谁猎杀得？”
凌恒道：“殿下被狼咬伤，一口气杀了大半，树上的狼是神尊用箭射死的。”
金乌不安分，立马跑去掀着车帘，瞅见小龙崽肩上的伤恨不得跳上去看清楚，被神尊和尊上赶下去，嫌他们太吵不让看。
他们老老实实找个能坐的地方，一言不发盯着马车发呆。
小龙崽痛得乱嚎，玟煜在他嘴里塞了布巾。
一禾挤压伤口流出毒血，这个过程让小龙崽差点痛晕过去。
等水烧开端上来，一禾清洗好毒血，在马车里铺好床铺。
小龙崽躺在软绵绵的垫子上，盖得是药宫里最柔软的被褥，一点不觉得冷。
开阳端来一碗热水，玟煜在碗里放了糖，小心翼翼扶起龙。
“小姨随身还带着细糖，炼了几天？”小龙崽喝着挺甜，长蛀牙应是不可能。
玟煜想了想：“差不多六七天，一锅糖水只熬了一小包糖，多熬了七八锅。”
“我真的不想做官，破案还能勉强找出凶手，娘亲欺负龙……”小龙崽说着假意哭几下，时刻注意一禾的表情。
一禾很无语，在南浔做官挺潇洒的，对太守态度从容，怎么去见一个长史反倒有些畏缩，莫不是怕了，一品大臣怕六品以下的官员，别人要笑话死了。
小龙崽咬着烧饼，一下子来了脾气：“我怕什么，国师的官还是从一品。这里我的官最大，一个六品官员能奈我何。”
“呵呵呵……”一禾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头脑很清醒，天宫里的仙臣说的天资愚钝，好吃懒做，都是假的。”
“早就习惯了，与其多嘴多舌去争议，不如在寝宫里清闲自在，名利这东西我从不在意。”
玟煜发觉小龙崽变了，前世一直要一个名动天下的故事，而现在又淡薄名利，到底是龙变了，还是世事变了让他厌恶。
一禾接着下棋，认真布下每一颗棋子：“小崽子还是脑袋不灵活，国君封了一品的大官就得意忘形。”
小龙崽那可不，比国师的官职高，别提有多高兴。
“可是你别忘了，潭国大事我不点头，没人敢做。国君从始至终只封过你一个一品官，朝中最高的官员只有二品，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小龙崽想起在春筠村陶愿说过的话，国师的地位特别高，各地官员上奏的折子都要用国师的玉玺盖印才能执行。
“我虽位居国师之位，却也是太傅，国君幼时的授业之师。”一禾可是神尊，样样精通，帝王将相看见她也要低头。
小龙崽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手心里还抓着小半块烧饼。
“天色已晚，不下了。”两人的棋局已是死局，一禾神尊搅乱棋盘，捡起棋子。
暗卫坐在篝火旁有说有笑，声音很低不敢吵到马车里的人，蘸着肉汤嚼着白膜烧饼。
司夜想到什么，抬头问开阳：“咸关城能卖兽皮毛衣么？”
开阳道：“潭国境内虎皮、羊皮制作的衣服不计其数，各地都有卖家。”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金乌不解看向他。
司夜小声道：“阿晗不是杀了狼么，把它们的皮剥下拿到城里卖，也能给他弄点钱花。”狼是死了，不处理也会腐烂成灰，糟蹋了好物件。
说罢，他拿着匕首朝狼走去，金乌也拿着短剑跟上去。
一禾收拾完棋子，发觉小龙崽已经睡熟了。她试图抽出那小半块烧饼，小龙崽手死死抓着很护食。她也不太用力，怕惊醒小龙崽，低语说道：“衍儿可不可以把手里的烧饼给娘亲吃，拿在手里弄脏床被就不好。”
“嗯——”小龙崽张开手，让她拿走烧饼。想翻身睡又被她按住肩膀，并未碰到受伤的地方。
一禾等他彻底不动，若有所思吃着烧饼，那料一转头玟煜在啃梨。
“你从哪弄得梨？药宫是不会有的。”
玟煜面容淡定，递给她一个梨：“街上买的，你放心，没有人看见，我又不会当着衍儿的面吃。”
“那就好，你把核扔远点……”
司夜剥了四张狼皮就累了，困意袭来顶不住，问着言钦：“我们睡哪？总不能在这满是泥土的地上吧，那阿晗不得嫌弃我脏。”
“马车里床铺，我们挤一起睡。”言钦觉得差不多，没必要每一头狼都剥皮，太费时间。
司夜简单地洗了洗，上了马车大吃一惊，这床铺太大，足够好几个人睡，果断选择最边上的位置叠好脱下的衣物躺在上面闭着眼睛。
金乌和凌恒先后躺下，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催灵钟，又愁眉苦眼的讲着青鹿，这些司夜又听不懂，说睡就睡。
没过多久天亮了，他们又要启程，马车一路晃晃悠悠，颠簸好几下。
洛晗在一个大坑的颠簸下因伤口震动产生剧痛从梦中惊醒。
他嘴里很干想喝水，看了看一禾、玟煜都在小憩，不忍心叫醒她们。
于是他先撑坐起身，忍痛艰难跪着身子一点一点爬过去。
小龙崽一直都是很坚强，不会因为受伤去劳烦别人，只要能吃能喝能动，就会靠自己的努力去做想做的事。
洛晗小心翼翼放稳茶杯，右臂不能动的他只能靠一只手倒水。突然马车又颠了，装满滚烫茶水的杯子倒了，茶水直接弄到玟煜的胳膊上。
“嘶……好烫——”玟煜捂着胳膊赶紧吹了吹，面露痛苦之色眼珠子乱转。
一禾闻声抬起头，看见小龙崽在身旁：“你怎么跪着……”
小龙崽满怀歉意道：“小姨，对不起，我……”
玟煜的胳膊已然见红起泡，却还强颜欢笑说着没事。
一禾见小龙崽腿上有血，肯定是伤口在屈膝时震裂。她扶起他回到床铺间，掀起裤腿检查伤口。
小龙崽关心的是玟煜的胳膊，毫不在意自己可能会废掉的腿。
玟煜编起衣袖，用冷水冲洗，又想起小龙崽要喝水才会这样，她倒杯水吹冷些端过去。
小龙崽还在道歉，愧疚的红着眼睛：“小龙不该喝水，小姨就不会烫到……”
“别哭……”玟煜不该趴在桌子上影响受伤的龙倒水喝，两个人这算是相互扯平了。
小龙崽不喝，倔脾气又上来：“小姨不原谅我……小龙不能喝。”
玟煜无言，小龙崽的脾气比谁都了解，好言好语道：“衍儿喝了，小姨就原谅你。”
小龙崽张着嘴就喝，血流的多越是很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