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刁难
莺儿见那两人走了也想退下。但刚动作便听那淡淡的嗓音又道:“寻府就这般怠慢客人的吗?无人添茶吗?”
经了之前的事,院子中的人越发的不敢靠前了,且七娘子在应是怪罪不到他们头上。抱鲤听出他的刁难想上去帮莺儿,但却被郑春拉住了扯到了门口守着只能干着急。
莺儿无法迈着步子上前给倒了茶水放到了他面前。
宣王没有碰那茶水,一双凤眸微眯的打量着她,直盯得莺儿有些头皮发麻。但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只能装作胆小怯懦的模样安分的垂着眸子。
良久只听他道:“寻娘子刚刚不还舌灿莲花,怎么见到了本王就这般胆怯了?是本王太可怖?”
声音淡淡的。莺儿跟了他三年大体也算了解这人脾性,现在他应是心情不好。
平心而论前世在宣王府的三年他待她真的算不错。虽他喜爱她美貌皮肉,她依靠他权势身份。
反正不知为甚她总总觉得宣王不至于害她就是了。
莺儿定了定心,嗓音轻柔的回话,“王爷误会了,民女自来便是如此。”
温温柔柔的嗓音和梦中交叠回响在耳畔,宣王怔了怔转瞬升起一丝薄怒。
她不过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连最骄傲的美貌都毁了。她凭什么以为可以引诱了他?他就这般愚蠢吗?不论梦中还是现在都可以让她握在手心搓揉?还是她觉得她手段厉害的可以同时掌控两个男子?
宣王冷笑了一声,“本王听闻寻娘子定了亲事了?但寻娘子好似对亲事并不满足?”
莺儿心中猛地一跳,不知这人将她和苏钰然的谈话听进去了多少?
莺儿把不准他的心思,只能装傻充愣,“王爷说什么,民女听不懂。”
巴掌大的小脸惨白一片,一双秋水剪眸对上他的眼忙惊慌的瞥开,如一只受惊的猫儿般楚楚可怜。
又是这幅面容!元珩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但随之而来的怒气掩盖了去。他嗤笑一声,冷淡的道:“本王劝寻娘子还是收起一幅楚楚可怜之态。本王是粗鄙之人自然没有怜惜之心。”瞥了她一眼又道:“不知寻娘子可知福乐郡主正要和太师府仪亲了。福乐是本王的表妹,若是有人坏了她的亲事……本王不是个好脾气的。”
莺儿知道前世苏钰然娶的正是福乐郡主,但却是不知现在就在仪亲了。但福乐郡主何时和宣王关系这般好了?她可是记得后来听贵妃戏言福乐年幼时一直缠着宣王,一直被宣王嫌弃。
但无论他们关系好坏,莺儿确实没有破坏人家亲事的心思,当即保证道:“福乐郡主与苏郎君天作之合,民女自知身份低贱。蒲柳之姿自然不敢肖想明月。”
他是明月吗?元珩晃了晃神,端起桌上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清淡香醇的茶水抚平了一丝莫名的烦闷。他仍旧淡笑着望着她,“寻娘子没有那份心思自然是好。若是有也尽快消了吧。福乐是姑母手中至宝,自然是受不得丝毫委屈的。”
所以她就该受委屈吗?莺儿垂着的眸子有些神伤。为什么都觉得她不安分?而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只想安分守己,一个个的都来羞辱她。难道出身低是她能选择的吗?还是说正如姨娘挂在嘴边的若是她是个郎君就好了?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但周身却散发出一种悲凉来。
元珩眸子微刺,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心中那份烦闷感又升了起来。
他还是怜惜她的。但这个‘他’并非现在的他,或者说根本不是他,而是梦中那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他’。
他心中有些烦,有些鄙夷‘他’。这个女人胆小怯懦,温柔纯良不过是装出的保护色。也就是‘他’愚蠢瞧不出。
宣王烦躁的皱着眉道:“本王还有事,先走了。今日之事寻娘子好生思量思量。”
莺儿起身恭敬地行礼。待他身影快出了院才终于抬美眸,凝重中带着些许打量。
一如梦中清冷贵气的俊脸,剑眉星目,深邃悠远。但除却这张脸和这份贵气她竟有些不敢认了。
究竟是她重生后导致一些人和事发生了变化还是她前世没有了解的清楚?她不过一个小女子重生不至于影响到他们。那应该是他刚刚听见了她和苏钰然所说的话。
他脾气不好,更是霸道护短的很,纵使再不欢喜福乐,也是亲表妹应是看不得旁人欺辱的,想来是不高兴别人动了他在乎的东西才会如此。
莺儿想通后也不纠结了。宣王不是多事之人,今日见了所以敲打敲打。待来日忙碌起来应是记不得这一茬了。反正说到底她脸毁了,以后再见不到了他就是了。
莺儿带着抱鲤回了幽兰院,一路上边听着抱鲤吐槽宣王吓人一边抱怨寻二郎胆小,倒也有趣。
莺儿回房刚刚坐稳,抱鲤便从窗户里瞧见游廊旁一面生的丫鬟正眼巴巴往这边瞧。
莺儿心中有些猜想,便让抱鲤出去瞧了瞧。一会儿抱鲤回来手中便多了两个小瓷罐。
莺儿接过来,打开那两个罐子一闻,果然一瓶是养颜珍珠膏,一瓶是活血化瘀的红花油。
依着莺儿的经验看两者都是珍品,她也只在贵妃那瞧见过。今生苏钰然送的药竟升级了?莺儿有些纳闷,但还没细思便听抱鲤喜悦的道:
\"苏郎君果然心中记挂着小娘子。苏郎君也说了小娘子不必嫁进江家,待来日定然三书六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小娘子入门。到时候看哪个还敢欺辱了小娘子去!\"
莺儿瞧着她小脸上的得意,扑哧一声便笑了。她该不该告诉抱鲤她口中的苏郎君怕是不久便要迎新妇进门了,而新娘却不是她?
但她知抱鲤真心为她开心,也不忍看她长吁短叹。伸手戳了戳她肉肉的脸颊随着她一起笑。主仆二人笑笑闹闹,倒是转眼让莺儿忘了那药的事。
她这些日子吃的好,睡的好,别说是身上有伤了,硬生生的长了几斤肉,脸都有些圆了。
这膏药纵使再好她也用不上。只吩咐了抱鲤放到里面不再多提。而抱鲤以为她心中羞涩也不好再多打趣了……
金玉院,大夫人应付完一众贵妇们便带着寻蓉回院了。贵妇门知道今日宣王亲自带侧妃回府祝寿,攀关系示好还来不及,哪会见怪呢。
大夫人从里屋换了身便衣走来,眉眼温和带笑,虽是带了分疲态,但却是乐在其中。
寻蓉私下和亲娘相处,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待字闺中被娇养的日子,再对比在宣王府受冷落的境遇。一时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为娘的心肝,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日子哭了起来。快别哭了,哭的娘心里难受。\"大夫人吓得忙将人搂在怀里安抚,心里的确疼的慌。
她到底是偏心的。虽蓉儿和彤儿皆出自她的腹中,但蓉儿打小就美貌嘴甜且亲近她。所以儿女三个除却长子只有彤儿最牵扯她的心。真比对起来对长子更多的是依仗和看重,而对这个女儿却是打心眼里疼爱。
\"阿娘和爹爹好生狠心,竟是将女儿丢进了那冷清清的王府。女儿日日以泪洗面,可谓是凄凉。\"回到母亲身边,寻蓉肆无忌惮的抱怨着。
她金尊玉贵长大,可到头来过的竟还不如三娘子一个庶女。刚刚在蓉园用家膳,夫婿一直给她夹菜,眼见着那碗中菜多的都快溢出来了。
三娘子含羞带臊的拍了他一下才止住了夹菜的动作。男子侍奉女子本就少见,而她夫妻二人那般熟练想来是私下习以为常了。
再瞧瞧自己,虽众人尊她为侧妃,高坐上首,但身侧人面若冰霜,连眼尾都没瞧她,更别提知冷知热了。
想当初她是高高在上的嫡女,三娘子不过本分谨慎的庶女。长安城的好儿郎她可挑选,而三娘子却低嫁一寒门出身的士子。
可现在她除了个高贵的虚名竟是什么都没了。寻蓉越想越难受,小声啼哭换做了放声痛哭。
大夫人听着女儿的话,又回想今日的事,心中有了定数。她活了大半辈子怎么看不出那宣王眼中心中根本就没蓉儿半分。
大夫人叹了口气劝慰道:\"情情爱爱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最不可靠。你今日红妆正艳,他疼你宠你。明日你人老珠黄,他另觅新欢,眼中哪里还看得到旧爱?蓉儿,你记住你是侧妃,将来还可能更高。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天潢贵胄,是那些人一辈子都拼不来的。\"
\"可是女儿要一辈子都不得尝情爱,一辈子守活寡?\"她也曾少女怀春过,盼望着宣王有朝一日可以瞧她一眼。可两年了,出嫁两年她仍是处子之身,多么荒唐多么耻辱。
\"傻孩子。情爱有什么好的,害人害己。你瞧瞧你爹的后院,瞧瞧张姨娘,再瞧瞧为娘。你爹爹可曾爱过娘?不曾。但是他不能失去为娘啊。\"大夫人嗤笑了一声,心道还是小娘子年轻耽迷情爱。到了她这个岁数想的却是荣华和儿女。
\"可,可我只是个侧妃啊,也是个妾室。不能像娘一样掌管中馈,管理王府。\"
\"所以蓉儿你要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在,纵使将来正妃进门也不敢怠慢了你。\"如果将来孩子有出息更是荣耀。当然后面一句话大夫人怕她多想没有说。
寻蓉苦笑,眸子中满是羞辱,\"宣王他就没进过我的门。我怎么怀孩子?\"
大夫人有些惊讶,进门两年了都不碰,难不成宣王身子有毛病?她定了定心试探的问,\"宣王可曾如果旁处?\"
寻蓉越发的觉得耻辱,咬牙切齿的道:\"藏剑阁那小贱人最是狐媚,一直霸着宣王宠爱。将门女竟是学的一身狐媚之术,勾的宣王常常和她比剑策马,好生风光。\"
寻蓉越想越气,眼眶的泪水扑梭梭而下。
大夫人心中稍安,只要不是有毛病就好。大不了寻一千娇百媚的美妾,她就不信了勾不住宣王!
大夫人将心中想法告诉她,\"过些日子阿娘寻些身份低的女子,由着你把握。\"
寻蓉心中还是有些难受,但却也接受了这个想法。她其实也动过这个念头,只不过最近宣王陪她来祝寿让她心中死了的想法有燃了起来。
说到这,寻蓉忽然想起了那晚书房里的一张画像。开口疑惑的问,\"阿娘,今日怎么没见寻莺儿?之前我和阿娘提的事阿娘可还记得?\"
\"唉,她是个福气薄的。好好的一张面皮硬生生的毁了。连容貌都护不住,争宠的本事怕也没有。你放心,世上最不缺的便是美貌女子。阿娘怎么也要为你寻来。\"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保证着。
\"可,可是,我在宣王书房瞧见一张画像,上面的人正是寻莺儿。可见宣王是有些心思的,若是换了让人会不会不管用?\"寻蓉有些把不准。宣王性子冷,脾气怪,也不知会不会接受。
大夫人又是一惊,心中忍不住暗骂果真母女俩一样的货色,都是些狐媚子。\"那更是要不得了。宣王可以多情,但不可以独宠。现在的白侧妃是,就怕以后得寻莺儿更是。为娘吃的苦不能让你也跟着受了。\"
大夫人最是知道这些宠妾真爱的厉害之处了,她断然不会再让寻莺儿入府的。
然后又劝慰寻蓉道:\"男人嘛,不过是喜欢貌美的。寻莺儿没毁容之前一副好样貌确实难寻。但毁了容却是成不了气候了。再寻个貌美的来很快便取代了。\"
江姨娘不就是这样插缝钻进了寻迹的心。但她不会让那人长成第二个江姨娘就是了。寻蓉点了点头,安心听着大夫人安排。阿娘总不会害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