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过往
茹歌一直照顾着邪煞,守在床边,她怕只要一转身,那群面具人就会将他带走。
“符郎,我相信你。”
“我也知道,我只有你了。”
茹歌眼眶里含着泪,一个人在床头喃喃自语。
“茹姐姐!茹姐姐!”
茹歌开门,温柔的一笑,“是你们啊~”
琴树有礼道:“我们来看剑煞。”
茹歌环顾了下四周,笑道:“进来说吧。”
茹歌注意到花铭和储风脸色不太好,但也不好问,殊不知就在前一个时辰,花铭和储风醒了,听了事情的原委,都恨不得把古盈盈大卸八块,亏了古盈盈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将花铭哄好,又承诺给储风做七天奴仆,这才逃过一场劫难。
茹歌坐在邪煞的床边,问古盈盈道:“盈盈姑娘,为何符郎还未醒?”
古盈盈上前看了一眼,愧疚道:“我姐姐的咒术力量太厉害,当时他又没有法术保护,所以要一段时间的修养了。”
茹歌看了花铭一眼,花铭感觉到脸烫烫的,这种心情真是难以启齿。
花铭的余光还看到古盈盈这丫头的窃喜之情,她无奈的摇摇头。
茹歌苦笑着,“面对解罗部,我倒希望他不要醒来。”
储风也露出同情的目光。
琴树问道:“茹姑娘,在水秀国你可还有其他认识的人?”
茹歌听出了琴树的问意,“可是我熟悉的人少之又少,怎会对我如此残忍?”
琴树英姿挺拔,他抚袖坐下,“世途旦复旦,唯有人心难测。”
茹歌低眉思索了一下,而后道:“我的父亲是三朝元老,又是文臣,从不参与党派之争,只为国君效命,不曾听说过有人嫉妒,想要谋害之说。而我身边,也只有两位友人,都同我交好。一位是兵部侍郎之女弘莲,一位就是端王姜景元。”
古盈盈立即心有神会的问茹歌道:“茹姐姐,你和端王是何关系?”
“只是普通的友人,毕竟身份有别,但弘莲和端王从小一起长大。我是有一次随父亲进宫,才同他们相识,我记得好像是我十一岁那年。”
储风联想道:“弘莲自幼与端王相识,他们之间肯定情深义厚,但后来你出现了,弘莲有危机感了,这不就有恨意了嘛!”
花铭插话道:“不过是多了一人,怎会生出如此恨意,你也将一人想的太过心胸狭隘了。”
古盈盈认真的摇摇头,对花铭道:“姐姐,这你就有所不知,女人心海底针,我们小气起来,做的事往往都是最狠最绝的。”
花铭撑着头思考着,想起时清月和时佳玉两姐妹,时佳玉对自己向来没有好态度,怕就是如此。
茹歌捂嘴笑道:“我和弘莲关系很好的,她不会如此。”
琴树低下头轻轻叹一口气,茹歌心性天真,怕不会轻易看清周边人的面孔。
茹歌突然想起道:“还有一个人,是端王的妹妹,水秀国最受宠的公主,她一直都不太喜欢我。”
古盈盈疑惑,“你这么温柔,居然还有人讨厌你!”
茹歌点点头,努力回忆着,“公主从小就与端王要好,兄妹情深,后来国君赐婚于我和端王,她便开始针对我,但都是言语上的。”
储风笑道:“这公主是有恋兄心结啊!”
琴树摇摇头,“往往这样的人,倒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古盈盈和储风都看向琴树,好像不知不觉中,他们都愿意听琴树的话。
琴树起身道:“我想还是有必要调查下端王和弘莲。”
茹歌虽然不愿相信,可这也是证明不是他们的法子了。
“茹歌”
众人回头,茹歌迅速的握住邪煞微动的手,“符郎!”
花铭看着邪煞同茹歌对视的那一眼,茹歌的笑容是那样的开心,那般的发自内心,飘飘似舞,自己也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储风这个不解风情的,突然道:“好了!你两别互相看了,你们脸上都没有东西!”
古盈盈用力打了储风衣袖一下,“说你呆!你还真呆!人家那叫深情对视,你那些话本都读哪去了?!”
古盈盈这么一说,茹歌和邪煞倒脸红起来,不再看对方。
储风嬉笑的凑近道:“我这样看着你,你觉得深情吗?”
储风突然将脸凑近,古盈盈近距离的看着储风那双异瞳,然后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张唇珠明显的唇瓣,又想起那日在客栈里,心猛的跳起来。
她察觉不对劲,生气结巴道:“白痴!别,别,别靠我这么近!”
茹歌和剑煞都没忍住的笑了。
琴树朝花铭望了眼,嘴角也上扬着,而后咳了两声。
古盈盈脸部开始发烧,主动问起剑煞道:“剑煞,你说说你当初为什么救茹姐姐?”
一句话瞬间将嬉闹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剑煞眼神闪躲。
琴树劝道:“我们现在处于解罗部,茹姑娘的身份也众所周知。解罗部的人怀疑你就是当初灭了茹家满门的邪煞,是茹姑娘力排众难保你,给你解释的机会。倘若他们知道你现在已醒,却仍不开口,你就必须和茹姑娘分开了。”
剑煞皱着眉,眼神犹豫。
琴树继续劝道:“我猜你位于中间两难,你并不是凶手,反而知道谁是凶手。你知道茹姑娘大仇未报,是不会放弃的,但你又害怕那位邪煞受到伤害。”
琴树似乎说到剑煞心里,他呼吸有些急促,神情纠结。
琴树又道:“剑煞,即便你选择瞒天过海,可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又何必隐瞒呢?又何必折磨着茹姑娘呢?你们心意相通,何必非要选抱有遗憾的路。”
符郎抬眼望着茹歌楚楚的眼神,她满眼的担忧与不安,眉宇间竟是哀愁,那爱笑的茹歌,连影子都找不到。
剑煞轻叹一口气,蹙眉道:“我本想带着茹歌永远的离开,可很快我就明白,此事不解决,茹歌不会安心的随我走。”
说着,剑煞内疚的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沙哑,“我认识那个凶手,他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我不知道是谁指示他那样做的,但我阻止不了他,我当时唯一能做的只能救走茹歌。”
茹歌的心弦突然紧绷起来。
古盈盈紧接着问道:“你为何会救走茹姐姐,你早就认识她了吗?”
“嗯。很小的时候,就见过。”
茹歌震惊,“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见过吗?”
剑煞看着她道:“我来自魄荒,一直和卫大哥相依为命。魄荒,众所周知,是个荒凉的地方,是所有流离失所的难民,孤儿,流浪汉的国度。”
茹歌心疼的看着符郎,剑煞又看向琴树道:“卫大哥,不愿意就此一生浑浑噩噩的度过,便带着我跋山涉水来到水秀国。”
“这一路上,我们遭受太多的难,人心炎凉。直到在水秀国,我病倒了,还被周围的小孩子欺负。卫大哥为了照顾我,到处乞求,我也一直躲在寺庙的拐角处等着卫大哥回来。”
“于是,我遇到了茹歌,她没有嫌弃我,出于同情的给了我一块胡饼。从那一刻起,我便记住了她。”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清楚,现在的自己不配同她说话。所以,在我和卫大哥拜师修仙的路上屡屡碰壁后,我们决定一起修炼为邪煞。”
“修炼为邪煞何其艰难,我不愿杀人,卫大哥便帮我杀。为了掩盖气息,卫大哥还从金凤国皇宫内偷了引邪珠送我,为了不生孽障,我便以邪煞的身份杀尽恶人,以致邪气丛生,成了剑煞。而卫大哥,为了得到无边法力,不甘于成为剑煞,便在一次任务后,匆匆离开。”
“我回水秀国,一是为了找卫大哥,还有就是,找茹歌。”
“我没想过能碰到茹歌,但我偏巧认出了她来,她和小时候有些不一样,可那个笑容,我知道就是她,我跟了她几天,直到那日清晨发现卫大哥的踪影。”
“他已经修炼成幻影剑煞,我早已不是他的对手,我劝不住他,也问不出是为谁做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茹歌走。”
琴树问道:“那个卫大哥可知是你带走茹姑娘的?”
“当时或许不知,但现在应该知道是我。”
琴树疑惑道:“那你可知是谁雇了杀手,一直紧追不放?”
“是有人在幽鹤盟悬赏一枚金尊玉要茹歌的命,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所以我们的行踪总会暴露。”
储风冷笑一声,朝着茹歌道:“看样子,那人对你的恨意很深啊,势要赶尽杀绝的。”
茹歌思索了一会儿,“金尊玉是水秀国国库之宝,一共就三枚,一枚送给奇月国国君,一枚送给王后,还有一枚,赐给了端王。”
古盈盈惊讶,“不会吧,居然是端王!”
琴树摇摇头道:“未必,或许是凶手的障眼法,故意引导我们。”
储风点点头,呼应道:“解罗部的人应该会通知端王,估计很快就能见到那两人了。”
解罗部内殿。
端王姜景元得知一切,一语不发的站在背光处。
首领大人站在一旁,看了丰美成一眼,而后道:“王爷,那群人不知是何路子,实力惊人,还很袒护那位邪煞,不过若是那位邪煞醒了无法证明自己,茹小姐也就无法护着了。”
端王的神色阴沉的可怕,语气更是冰凉如霜,“你们做得很好。”
首领大人上前一步,望着端王的背影,征求道:“不知端王如何打算?”
姜景元闭上眼,冷静一会儿,回过头问道:“那枚金尊玉,调查的如何?”
首领大人回道:“经属下调查,应该是同一个邪煞所为。”
“邪煞不会无缘无故灭门,定是为人所用,而且此人想挑拨我和茹歌的关系。”
丰美成突然来一句,“会不会是弘莲小姐,毕竟她曾经也是王妃的候选人之一?”
若换作他人,姜景元定是砍了他头,但解罗部是他的心腹,他自是不会寒了他们的心,“这种猜测就免了,弘莲与我自幼相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丰美成当即跪下道:“属下知罪!”
“起来吧,你们必须尽快找出凶手,真正的凶手不除,我和茹歌便一日不会安宁。”
首领连忙上前道:“那茹小姐身边的邪煞,该如何处置?”
“我相信茹歌只是一时被他迷惑,先留他一命。待到时机合适,再诛杀也不迟。”
花铭站在最靠近门边的位置,外面稍有点动静,就能知晓。
古盈盈和储风还在各种想象着,琴树也在同茹歌和剑煞细细的讨论着,花铭仿佛很多余。此时屋外的脚步声吸引了花铭的注意力,花铭走到门边,两位女子款款走来,随后,轻柔的敲门声传来。
所有人都保持安静看向花铭,花铭直接开了门,一位海棠标韵,一位风姿绰约,两位美人映入花铭的眼帘。
敲门的那位海棠标韵,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惊恐,瑟瑟的退后一步,小声道:“对不起,我以为这是茹歌的厢房?”
另一位风姿绰约的就没那么讲理,直接叉腰冲花铭喊道:“见到本公主还不速速行礼!”
茹歌闻音,小跑的来到门口,吃惊道:“公主!弘莲!”
那位海棠标韵的姑娘立即轻松下来,激动的笑道:“茹歌!”
她冲过去一把握住茹歌的双手,眼睛里亮亮的,应该是泪光。花铭望向茹歌,她的笑容非常的含蓄,似乎包含了很多意思。
这位华贵的公主,也十分的激动,但说起话来,却是满满的刻薄,“听闻你还活着,本公主就来瞧瞧,倒是变丑了许多!”
茹歌表情苦涩,花铭当即不爽,眼神狠绝的看向这位娇蛮的公主。
从小养尊处优,备受恩宠的人突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杀意,不自觉的退了退,有些怯意,但面上却要挂住。
茹歌牵着弘莲的手进屋,一一向她介绍。不过她看向花铭的时候,还是有种惧怕感,头始终低着。
那位公主见花铭一直站在门口,进又不敢进,茹歌又不邀请她,害得她只好干站在门外。
弘莲望向床上戾气极重,面容可怕的邪煞,即便是好友,都忍不住面露难色,直接劝说道:“茹歌,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可他毕竟是邪煞,即使他不曾做伤害你的事,他也会是你的累赘,景元哥哥也是容不得他的。”
储风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古盈盈也不喜欢的撇过头去。
茹歌笑着放开弘莲的手,看了眼邪煞道:“王爷会理解的。”
弘莲微微惊讶,“王爷?”
随后又道:“茹歌,你怎么变得,变得如此见外?”
“是人,都会变的。”茹歌笑着看向弘莲,又看向邪煞,缓缓道:“尤其,当你遇到你命定的那个人时。”
弘莲不可思议的看着茹歌和邪煞,“茹歌”
“哥!”那位公主带着撒娇的语气叫喊着。
“景心?你怎么站在外面?”
姜景心连忙指向花铭,“是她,她不让我进,也不对我行礼!”
花铭正眼都未瞧,根本没放在眼里。
姜景元抬头,清瘦的身影都无法掩盖她的冰肌玉骨,令人肃然。
听到外面的谈话,弘莲小声道:“应该是景元哥哥。”
琴树踱步,路过弘莲身边时,她才看清他的容颜,惊艳道天下竟有这般的仙人,忍不住多望了几眼。
琴树走到花铭身边,同花铭对视一眼,望向屋外的两人。
姜景心本高傲不屑的昂着头指着花铭,突然屋内走出这样英英玉立,将脱成与艳丽完美融合一体的男子,心中一根弦被拨起。
姜景元不见真人真难以想象原来神秘的一群人,都是这般不染俗尘,仙风道骨,想必道行之高,修行之远。
姜景元彬彬有礼道:“想必二位就是歌儿的友人,幸会。”
花铭扫了眼姜景心,心中不悦,没有言语的往里走去。
琴树揖礼道:“王爷有礼了。”
琴树做了请的姿势,姜景元笑着入了门。
一角锦衣,风定犹落的踏步而进,静雅修长的人儿立在众人眼前。他的一双眸子,淡然自若,却又炯炯有神的定格在某处,琴树退后一步,站在角落观察着他们三个人的神情。
花铭看见弘莲眼中的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公主也踏步而进,但她没有心思管任何人了,两只眼睛像是烙在琴树身上似的,一寸都不离开。
古盈盈注意到了这位华贵的公主,神采飞扬的,望着树哥哥就像丢了魂似的。
端王径直的走向茹歌,有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击感,茹歌却笑着后退一步,更加靠近邪煞,符郎牵住她的手,茹歌也紧紧的反握住,这个细节,姜景元尽收眼底
琴树感觉到公主的目光,会眼过去,冷冽的扫视了姜景心,吓得姜景心立即望向自己的皇兄。她站在端王的身后,上下打量着他,而后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堂堂一国皇子,在此竟无一人礼拜他,每一个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
姜景元收回自己的手,靠在身后,但眼神一刻都未离开过茹歌。他对她说话的样子,一点都不似个驰骋战场的皇子。
“歌儿,真的,太好了,你”
弘莲又牵起茹歌的手,对端王和茹歌道:“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弘莲的话正戳姜景元的心,他望向茹歌征求同意。
茹歌轻轻的摸了摸符郎的手,对他温柔一笑,像是一种无形的劝慰。
茹歌朝古盈盈道:“麻烦盈盈姑娘帮我照看下符郎,我过会儿就回来。”
古盈盈点点头。
姜景心瞧着茹歌,还有躺在床上那位凶凶的邪煞,实在无法理解茹歌的选择。
她跟着皇兄他们一起出去,停在门口想了想,鼓起勇气回头朝着琴树道:“本公主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所有人都望过来,花铭眉头一皱,眼神幽幽的看着那位小公主。
琴树收起自己的笑容,脸色变得冷酷起来,“江湖野鹤,入不了公主的耳,公主还是请回吧。”
“你!”姜景心吃了亏,面子挂不住,瞪着眼睛指着琴树道:“敢对本公主无礼,你给我等着!”
随后猛甩衣袖,踏步而去。
古盈盈蹑手蹑脚的跑到门边,偷偷窃笑,“树哥哥,真有你的,你不怕得罪这位公主啊!”
琴树淡然一笑,“水秀国如今内忧外患,党派谋事,与青碧族又是大战在即,那位国君可没空帮他受宠的小公主找我麻烦。”
花铭嘴角上扬,储风抿嘴点头道:“不愧是你!”
古盈盈轻轻关上了门,“也不知道她们会说些什么?”
琴树道:“无论说什么,当务之急,还是找到真凶比较好。”
储风接道:“我觉得那个端王看上去挺好,但那位姑娘,我看不出来。”
古盈盈道:“弘莲看上去人畜无害,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怕是心思最过复杂!”
琴树低头一笑,“只是一面,又怎能随意舐皮论骨?你们也别争了,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处理正事要紧。”
琴树走到邪煞面前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才能真正的保护茹歌。”
古盈盈不解的问道:“我们现在该干嘛?”
琴树回头,“剑煞已醒,解罗部的人应该马上就会调他询问,我们先将他的嫌疑洗清,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