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九点不到，周凌开车，一人一妖到了城里。综合商场早早开了门，两人找到工作人员，毫无波折地拿回想找的东西。
其实很简单。周如雨不幸遇难之前，可能是来过商场买东西，双肩包存放在储物柜里一时忘了取。包里除了日记本和小物件，还有一件崭新的男士t恤，应该是准备从给哥哥的。
周凌在椅子坐下，认真地翻看日记，再没开过腔。忍冬很是理解，在旁边安静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商场客流越来越大。旁边奶茶店的队排了一茬又一茬，小孩子坐的小火车开过去一次又一次，送花的小姐姐从这里路过一回又一回。看起来，今天像是什么节日，路人脸上都是笑。
第四本日记只写了三分之一。终于，周凌合上日记，把东西都放回包里，对她道了句谢。
“不用谢啊。”
他起身，把包甩到背上，换了一身洒脱：“来都来了，我给你身换新衣服。”
忍冬低头看看自己。她还是刚出妖界时那身青纱长裙，头上顶着发髻，脚上踩着白靴。得亏穿汉服的漂亮小姐姐路过不少，她这身打扮才没显得有多怪异。但是这接近四十度的天气里，穿这么一身在没有空调的外面游荡，很容易被当神经病。
“不用了吧。”忍冬琢磨着，妖界来逮她的人今天就该到了，她不需要换什么装扮。
“不必跟我客气。在人界生活，还是换个打扮方便。”
“只是帮你找到日记而已，小事一桩。”忍冬摆摆手，“你也不必操心我，过不多久我就走了。”
周凌耸了下眉：“我还以为，你就赖我家了。”
这个“赖”字用的，嗯……少女瞪眼，抬起她高傲的头颅：“我才不赖你家呢。你不是要重新高考么，听说千军万马很难考，就不搅扰你奔赴大好前程了。”
“我用词不当。”他拧着眉毛笑道，“随时欢迎你来。喜欢什么花跟我说，我多种些。”
“我啊，我喜欢那边的花！”忍冬笑嘻嘻地指着前方，斜对面有一家花糕店，“我不要衣服，你要实在想表达感谢，那给我买那个！”
这天，衣服没买，倒是买了大包小包的“花”。鲜花饼，鲜花茶，鲜花味的棒棒糖，还有花花小发卡，花花小玩偶……第一次逛人类商场的妖族少女，开心地穿梭在商场里，周凌提着一二三四五个购物袋，紧赶慢赶才追得上她。
结束了半天的扫荡，周凌开车回家，小蝴蝶坐在副驾驶上，一瓶瓶挨个儿闻着新买的鲜花精油，开心地往脖子上、衣服上、头发上，手臂上抹。车里像是开了加精油加工厂，浓郁的花香呛得周凌喷嚏不断。
今天很开心。
回到郊外的二层小楼，就见院外停着辆白色轿车。周凌车刚停下，白车车门就打开来，从里头钻出来梳着大背头，穿着黑西装的曾总。
“艹，跑哪儿去了，刚要跟你打电……”曾少骅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眼珠子落在从副驾驶下来的忍冬身上，惊吓程度不亚于看到唐僧与西梁女王恩爱溜娃——啊，这神出鬼没的爱情。
叼着棒棒糖的小姑娘，回给他一个比棒棒糖还要甜的微笑，小梨涡让他醉了。
“找我？”周凌短暂地瞥眼兄弟，忙着从后备箱取出忍冬大包小包的战利品。
曾少骅没好意思多看人家小姑娘，把目光又落回周凌身上，再一次瞳孔地震：“妈的，兄弟成天担心你，你倒好……”大步流星凑过来，压低声音，“看看看看看看……打扮得人模狗样。”
周凌：“不是你吐槽老子不修边幅？”
“用力过猛了哈，哥们儿。”
周凌无语。不过是普通的白衣服，休闲裤，昨天洗的鞋还没有干，出门走得急，随便穿了双发黄的板鞋，鞋面上还沾着泥。用力？他该用力踹这货驴脑子上。
曾少骅自己悟了，两手一拍：“啊，我明白了，是那种由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新生气息。它，加持了你的帅气。”
“傻|逼。”
“不过兄弟还是想说……你这太不地道了，咋不早说，兄弟见面礼都没带，多没礼貌。”
“？”
曾总挤眉弄眼的：“啥时候的事儿啊，好漂亮一姑娘。瞧着年纪挺小，成年了吗？你小子就下手了。”
周凌总算听明白他瞎掰扯什么，忍住没一脚踹了他：“前几天的暴雨给你脑子灌了片海是吧？”
“……今天七夕啊，凌哥！”
买这么多花，不然开花店啊？
周凌愣了下。难怪今天商场里“花”量超标，可把这小姑娘乐坏了，撒丫子跑来跑去像只花丛里乱窜的蝴蝶。
“我是懂你的，兄弟！”曾少骅那是百分百的笃定，“我们冷酷范儿的凌哥，好脸色一向只给自己人。少装，老子看得出来。”
周凌皱了眉头。他冲忍冬招招手，少女跟了过来，手里摇着会发光的花朵魔法棒。周凌用下巴指指曾总：“我哥们儿，没什么文化，他的话你当放屁就行。”
小姑娘眯着眼睛笑。
“怎么说话的！”曾少骅呲牙，转向小姑娘又是一张笑脸，“你好，我是周凌的好哥们儿，我叫‘曾少骅’。年纪我肯定比你大，你叫我骅哥就可以。”
“骅哥好。”少女摇着魔法棒，甜甜地笑，“我叫‘忍冬’。”
“哎呀‘忍冬’啊，好名字！”
曾少骅还想问什么，被周凌断了话头：“有事？”
曾少骅一拍脑袋：“哎哟还能有什么事，给你送资料呗。快看看，哥们儿好不容易搞到的，本省高考状元笔记！”说着就献宝似的，从车里提出两大捆资料，“名师押题册，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平板，视频资料都分好类给你存里头了。”
“我需要？”
“不需要吗？啊，是，如雨是高考状元，可她文科的啊。她的笔记给你用处又不大。”
“我不像你，我有这个。”周凌点点自己的脑子，当年的保送生，散发出由内而外难以抵挡的“拽”气。
“哟哟哟你厉害，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老子不行，老子啥也没有，老子只有钱。”
多年好友一言不合掐起来，曾少骅言语激动，不经意间按亮了手里的平板。屏保上是朵蓝色神秘的花，忍冬没见过，好奇地低头去瞧。这一低头，招来曾总一声惊呼。
“咦？”这位总停止了与周凌的互损行为，眼睛忽闪忽闪亮得像夜里的火炬，“你头上这个簪子……我的吗呀，羊脂级的料子吧！”当时就丢了手上的资料，不知打哪儿摸出个强光手电筒，对着簪子那么一照……
“我的乖乖……打灯无结构，籽料，脂白细腻。”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惊了，“小嫂子，你戴着这个在外面走，真的不是在说‘来啊来啊来抢我啊’！”
“？”
曾少骅话没说完，又飞快注意到簪头，二度震惊：“卧槽，这上面嵌的是……红钻……吗？”
年轻的珠宝公司总裁，眼睛够毒辣的，飞快研究并自语着：“极品好玉不可能配个人造的……这切工，蛮特别啊……”
“发什么疯。”周凌将忍冬拉回来，牢牢地挡在身后。
曾少骅激动得像只看见香蕉的猴子：“比穆萨耶夫红钻还……不行，你让我仔细看看！”
忍冬：“……”往后退了一步，小身板躲在周凌后头。
周凌当场一巴掌盖曾总脸上，强行扭开：“克制点，狗见了屎似的就往上扑。”果然是理科的，这个形容多少不大优美。
瑞香被强光手电筒搅扰了瞌睡，不高不兴地从簪子里钻出来：“嘁，再怎么看也看不明白的。这簪子可是点英杖所化，天生地养的宝贝，万蝶之王的王杖，岂是人界那些凡俗珠宝能比的。”
忍冬咬着棒棒糖，继续缩在周凌身后。瑞香所言不虚，万蝶之王的王杖乃是圣物，代表的是王权，是尊位。如今既是她的，除她这个执杖蝶王之外，旁人别说是触碰，就是多看一眼都算觊觎。若要照妖界的规矩来，曾少骅该享受火炙之刑才是。
这家伙再敢来动，她就扭烂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