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好在曾少骅的兴趣并没有持续太久,突然的电话替忍冬解了围。曾总一边接电话,一边烦得薅头发:“回来吃饭……哎呀没有嘛…妈!我知道今天是七夕,可是我忙工作哪有时间谈恋爱……行行行,明年给你带一个回来。”
平息完老妈的咆哮,曾总笑眯眯又道,“我改天再来哈,留个联系方式呗,小嫂子。”
周凌:“滚!”
曾少骅把中指比给兄弟,把微笑送给忍冬。很快,白色的轿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平时就爱这么发癫,别往心里去。”周凌一只手提起两捆资料,一只手挂满购物袋,替兄弟道个歉。
忍冬甩着两只手跟在后头:“没什么。他眼光很好。”
周凌瞥眼她头上的簪子,细看之下,才见那簪子确实是值钱的样子。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吗。他没多问:“饿了吗?”
忍冬摸摸肚子:“有一点。”
跟着周凌回家去。她侧抬起头,瞄了眼屋旁的树。微风撩动树冠,有一只通体雪白的苍鹰,正立在最高那根枝干上,树枝随风摇摆,唯独鹰爪扣住的那枝纹丝不动。苍鹰锐利的目光正盯着她,带着强烈的压迫气息。那,是来自妖界的凝视。
拜托,能不能等她吃饱再抓。
一罐桂花蜜倒了一整碗出来,配一盘早上买的鲜花饼,甜度严重超标。周凌端着托盘出了厨房,那趴在沙发上等吃的少女,却不见了影子。会发光的花花魔法棒掉落在沙发脚,兀自闪烁着五彩的光,仿似遭遇了突然的遗弃。
这就……走了?
出妖界的第三个傍晚,忍冬被逮了回去,正如她告诉瑞香的那样,她的自由会很短暂。有一只鹰俯冲而下,自窗户闯入,一翅膀将她拍回原身,叼起就走。此鹰过分,一点尊严也不给她留,根本是在公报私仇。
“你弄疼我了!”
跨过界门便是妖界,人界的漫天晚霞瞬间被妖界的紫蓝天空所取代,犹如被突然关上透光的那扇窗。
苍鹰化作人形,一袭白衣的妖界大公主殿下,提剑站在黑石长桥的桥头:“自己想想,待会儿怎么跟父皇解释。”
“怕什么。”忍冬满不在乎地整理起被弄乱的衣裳。然后,冲高她半个头的长姐扬起下巴,“倒是父皇他怕我。”
美人清冷,不拿正眼瞧人,这位妖界的大公主,向来是惜字如金的。忍冬却有着与之相反的性子,她跳脱,任性,游手好闲,吃喝玩乐。这么多年过去,毫无建树,她却始终是妖皇最疼爱的小公主。
即便不是亲生的。
“父皇才舍不得罚我呢,更何况,这次我有正当理由。”忍冬揉着被鸟喙夹痛的手臂,挑衅地扬起眉毛,“要不赌赌看,赌我这回能不能全身而退,嗯?”
“我是奉命拿你,你当我愿意搭理你。”斗雪的脸一如她的名,那真是比雪还冷。
忍冬“嘁”了声,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那璀璨如星空的界门。门的那边是人界,门的这边是妖界,两边……真是大不一样。
忍冬收回眼神,小跑着跟上去,马尾左右摇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在怕。姐妹俩一前一后,走过黑石砌成的长桥,桥上的墨羽鸟陆续惊飞,嘶哑叫着盘旋在紫蓝天空。本来只是稍显阴沉的妖界,被这叫声称托得好似下一秒就要出现满地枯骨。倒也不至于那么阴森……只不过,那人界是活水,妖界是死水,就连天空都更加阴霾。
忍冬再次回望界门,她还会出去的,一定。
听说,曾经的妖族强大繁华,如今坐上头一把交椅的鹰族,在当时,也不过是个祭祀时主台都上不了的族群。
若是没有时空裂口,也就是所谓的“界门”,两千年前妖界不会与人界产生纠葛,不会招惹出后面那些祸事,成了如今这个破败的样子。许多的上古大妖族,现在已成为了传说。
忍冬才一百多岁,太遥远的事不是很清楚。只晓得,去了人界一趟,见过晴朗天空,她还蛮喜欢那边。难免的,对那场妖人大战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喂,阿姐,你知道妖人大战吗?”
“不清楚。”
“是一点都不清楚,还是清楚一点?”
“你不问父皇,不问你二哥,跑来问我?”
忍冬吐吐舌头:“嘿,增进一下我们姐妹感情嘛。”
斗雪不言,只管往前去。看来这姐妹感情,她是没打算增进增进的。
走了好一会儿,两姐妹双双进了凝辉殿。
“简直胡闹!”进去就迎来当头一喝。
妖皇早已等她多时了,一盏茶水“哐当”就砸了过来,砸在离忍冬老远的地方。茶水飞溅,只那一两滴落在裙角。嘿,还是没舍得往她身上砸。
忍冬嬉皮笑脸地,跳过满地碎渣,提着裙子跳上台阶:“父皇——”
老头乍见她居然还笑得出来,气得跳脚:“你可知这两天为父坐卧难安,生怕你出了什么事。人界那些除妖师,可都不是吃素的!”
“我这不回来了么。”忍冬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如常去挽妖皇的胳膊。
妖皇却呼啦把大袖子一甩:“我不让你阿姐去找你,你能回来?”
斗雪退到一边,旁听妖皇训女。
“我很小心的。”
“还敢狡辩。下去下去,没一点规矩,到这大殿中央给我跪好咯!”
“别嘛,父皇。”忍冬硬挽住妖皇的胳膊,撒起娇来,“我错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有苦衷的嘛。”
妖皇不吃这套了,揪住这臭丫头的耳朵:“苦衷?你每天不是惹出这个麻烦,就是闯出那个祸,我隔三差五给你收拾乱摊子。你阿姐,你二哥,哪个没为你操过心。你还好意思说苦衷?”
“可是我……”
“下去,给我跪下!别的事可以不计较,独出入人界这事,为父必须罚你。你该知道,私出界门,当受鞭刑。”
“父皇?”忍冬眨巴眨巴眼睛,还是一副卖乖模样。
妖皇伸手,侍从将鞭子呈上:“你的面子我自然是要顾的,就在殿里,不必去外头了。我亲自行刑,一鞭都不会少。”
鞭子,是特制的,专用于鞭打私自外出妖。据说会特别痛,而且鞭痕便是标记,以后只要靠近界门便会引来守卫。
妖皇无视了她的卖乖讨巧。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她跟斗雪夸口,说这次还是会全身而退。现在,斗雪就站在下首看着呢。忍冬悻悻地退回大殿中央,提裙跪下,“啪嗒”一声闷响,甩落两滴晶亮亮的眼泪。
“父皇,我真的有苦衷。”她那刚才还笑得弯弯的眼睛,眨眼间已饱含泪水,就是声音,也突然颤抖起来。
鹰王手持鞭子,一步步走下台阶。什么理由都行不通,今天这鞭子一定要抽在她身上,她才会长记性。
“这么多年,阿姐能出界,二哥能出界,唯独我不能出。我知道是自己没本事,父皇担心我,怕我落到除妖师手上。我知道错了——”
妖皇铁面无情,举起了鞭子。
“可灭族之仇,不得不报,别说是九死一生,就算是客死异界——虎王,我也一定要去杀!”
妖皇举起的鞭子顿住了,他自己也随之一愣。片刻的沉默,他叹口气:“糊涂,凭你一个,报什么仇!”
忍冬抬起头,笑了一下:“怎么会呢,又不止我一个。这些日子,明明正在围剿虎王,为何父皇不仅不让我参与,还半点消息不向我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