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习字
周珩平日里虽然总要忙着佃户和商铺的事，但也会在空闲时闷在书房里翻阅古籍，展开纸卷恣意挥墨，聊寄余情。
茶奈安静的站在一旁伺候研墨，看着周珩的执笔遒劲有力落笔行云流水，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羡慕得不得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夸赞道“公子的字写的真好。”
周珩没顾上抬起眼皮，只是牵起嘴角轻笑“你看过多少人写字，便说我的字好。”
茶奈羞涩的挠挠头“我看过的那些字都不像公子写的这般好看。”
周珩将笔搁在青花瓷山形笔搁上，将方才写的那一幅字细心卷起来插在白瓷绘八仙过海图画缸里，侧目看着茶奈问道“想学写字吗？”
“我可以吗？”茶奈的双眼亮晶晶地迸射出渴望的光，把想法清楚的写在脸上。
“当然可以”周珩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桌上的茶盏“去斟一杯茶来敬我，魏妈妈教过你规矩的。”
茶奈虽不明白周珩的用意，却还是乖乖搁下墨条，到桌前倒了一杯茶，躬着身规规矩矩地敬了过去。
周珩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从现在起我便是你的师父，往后你跟着我习文断字万不可偷懒，为师可是很严厉的。”
茶奈大喜过望，忙要下跪磕头，却被周珩出声制止了“今日的第一课便是要你改掉这跪来跪去的毛病，日后便像环缘他们一样行蹲身礼即可。”
茶奈屈膝一半，忙又站直了身子，微微向下行蹲身礼，抬起头用眼神询问周珩。
周珩大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忍不住夸赞道“孺子可教也。”
茶奈落坐后，周珩从身后的书架里抽出一本书放在茶奈的左手边“这是我幼时临摹的笔记，你的入门也从这里的第一篇开始，此篇名为《三字经》你先识字，里面的句意，我之后慢慢讲给你听。”
茶奈点了点头，手指顺着书面滑动，在左侧的两个小字旁停下，抬头询问周珩“这是什么意思？”
周珩笑了笑从一旁拿起笔，在草纸上原原本本写下这两个字，只是每一个字都有拳头那么大，一笔一划是方正规矩的楷书，好叫茶奈瞧个明白。
“这是我的名字周珩。”
茶奈认真盯着纸上的字看，然后疑惑地抬起头“可是我那日在席间听他们叫你商……栀。”茶奈不知为何，说出口的字总有些烫嘴，忙羞涩地低下头。
周珩提笔在纸上又写下商栀二字“我叫周珩字商栀，别人叫我商栀是对我的尊重。”
茶奈点了点头认真的记下了眼前的字形，脸上的绯红依旧不减“那我的名字呢，公子也可以教我写吗？”
周珩翻动手腕，笔肚在砚台里均匀地蘸满了墨汁，在纸上写下茶奈二字，随后便将笔放到茶奈手中“手指握笔要轻而实，手腕不要紧绷着要松而灵活，你来试试。”
周珩握着茶奈的手，一笔一划在纸上行走，茶奈得了趣，开心的嘴角上扬着，她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很是温柔可人，周珩看在了眼中，忍不住跟着牵起了嘴角“对，要像这样多笑才是。”
茶奈羞涩地抿着唇，眼角弯出细纹，每一条里都面装满了喜悦。
刚开始入书房学习时，茶奈因太过投入总会忘了时间，故而被魏妈妈训斥了几次，说她总爱偷懒不勤谨，一到干活的时候就找不到人，茶奈后来便很少能到书房练字，只有周珩在的时候，她才能厚着脸皮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光明正大的走进书房。
她总是拘谨的搬把椅子坐在书桌的侧边写字，这样既方便周珩随时检看她的姿势笔法，又不会耽误周珩的日常工作。
练字是极费纸张的，那些宣纸白净，茶奈舍不得浪费，就把字写的极小，一面写满，又在另一面继续写。周珩有次检查她功课的时候，被气得头顶冒烟，一张纸上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周珩只好叮嘱她好好练习就好，不必担心纸张不够或者浪费，但茶奈依旧把字写的很小，只是没有再往背面书写了。
周珩无奈只好去市集上买来许多粗糙的草纸供她练习，又叫她把字放开来写，不必一味的省纸写小字。
茶奈在学习上表现的很用功，对书中的知识也极度渴望，成长的速度也很快。她很聪明，几乎教过一遍，就能记住。
有一次周珩从商铺回来，走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茶奈正坐在桌前一脸较真地胡乱扒拉算盘，觉得新奇就悄悄走过去看她，茶奈见周珩回来，有些羞涩地藏着手缩着肩膀。
“你喜欢算盘吗？”
茶奈摇摇头“我觉得很有趣。”
“有趣”周珩唇间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接着，周珩给茶奈简单讲了一下算盘的用途以及它的计算程式，然后翻开一旁的账本给茶奈演示了一遍算法，没想到茶奈天赋极高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周珩忍不住称赞地点点头。
他小时候学算术时差一点气死学堂里的教书先生，后来因为接管了周家才没把这点学识丢掉，他不禁有些感慨，天赋果然比努力更重要。
周珩翻箱倒柜才从书柜最底层找到一本落灰的《九章算术》呛得自己打了好几个喷嚏。可他又担心自己学识不足教不好她，于是便从街上的书摊搜罗算数方面的书本，又去向学识渊博的友人请教。见他对学识这般如饥似渴，友人以为他要到新式学堂读书，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要教家里的孩子，不由地称赞他是一位称职的长辈，可转念一想周商栀似乎还未成亲，那他教的是谁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