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沐浴更衣
“你说什么？”狐司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不顾喷饭多么狼狈，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婢女。
“公子您可真爱说笑，您是四方腾龙馆的少馆主，也是我们长庆府衙中枢大人的准女婿，我们的大小姐自小便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们两人指腹为婚。”婢女自认为解释的很详细，但是看着狐司虞的眼神，自己还是有些不相信的眨眨眼。
“四方腾龙馆……少馆主……”狐司虞知道这个名字，脑海中的也有它的印象，但是现在并不是去找这个东西的时候：“你家小姐……她叫什么名字？”
“这……”婢女忽然有些为难：“准姑爷，我家小姐的闺名——她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啊……”
“您没印象吗？”
狐司虞摇摇头：“没有”
“这……”两个婢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带着为难的表情，慢慢的对狐司虞说着：“狐公子，我想我家小姐的闺名理应是她亲自告诉你才对，我们做下人的，若是从中介绍……恐怕，徒然有些僭越，其实今天能与准姑爷说这么多，也有些失了礼仪，不过我们只是想让准姑爷你对我们小姐有个好印象，但是至于小姐闺名的话……您还是亲自去问她吧，毕竟我们两个是下人，直呼小姐名讳不太好。”
“这么麻烦吗？”狐司虞在心中嘀咕，眉头的慢慢的皱了起来，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在一起，慢慢的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她的意思。
“如此的话，我就不为难你们了。”狐司虞讪讪的点点头，做了一个自讨没趣的表情，继续转过身，一勺一勺的扒拉着碗里的稀粥，现在，也只有这一锅稀粥能堵着他的嘴了。
不多时，狐司虞狼吞虎咽的就把一锅稀粥咽下肚，用手一抹嘴唇，示意自己吃完了，一锅稀粥下肚，自己眼前的重影也消失了，身体也暖和很多，两个婢女也连忙为他引路，带他去后堂，捧着为他准备的衣物，准备沐浴。
狐司虞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准岳父到底是什么地位，但是在他面前为他引路的两个婢女却规矩的不像话，她们低着头，捧着手中的东西，并列走着，两个人，走起路来却像一个人一样，每个动作都一模一样，如果阳光照在她们身上，影子的步伐都能重叠，看上去让人很舒心，当然，也觉得很惊讶，这应该被称为礼仪，一种——在古代都不会太出现的、不必要的礼仪，而往往是那些所谓的名门大家，对这些礼仪却极为看重。
出了门，便是走向横向的走廊，朱红色的新漆涂满了走廊的雕栏，零零散散的仆人正弯着腰打扫，用崭新的抹布擦着明明看不到灰尘，而那些柱子却在朱红色的颜料里添了一些黑，仿佛一根根庄严的树木，与红相称又融合在红中的颜色，再在柱子上用金水涂出装饰的花纹，大方，典雅，最重要的，是能衬托出浓浓的贵气。
而走廊的两边，自然是这个庄园的设计大师设计出来引以为傲的庄园美景，珍贵的假山，珍贵的木材，再在其中点缀出花草，合适的点装，拼凑出一个翠绿的院落，故意摆放的碎石和假山融合，拼凑出仿佛真正山野的模样，但是是个见过山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没有一座天然的山，会长的这么恰当，这么协调，当然，也没有一个人工的山野，会美过真正的山野。
这里很繁华，或者应该说这里很漂亮，很金贵。
狐司虞跟着她们两个人，却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没有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到处看，安静的表情中透出一阵沉稳，脏乱的脸上遮住表情，把自己装的好像一个世外高人。
但是他确实不感兴趣，甚至有些腻歪。
不知绕过了几个弯，两个姑娘带他总算到了地方，狐司虞也挺佩服这两个婢女，低着头，也不知道怎么看路，两个人还一步不错，把他带到地方，可真厉害啊。
她们打开金属镶嵌着的门框，然后指着绣着仙鹤戏水图的屏风，说着：“虽然有些简陋，但是狐公子，希望您不要介意，毕竟时间有限，实在是我们有些疏忽，忘了提前准备，也是小姐提醒，我们才忽然想了起来。”
她们又提起自己的小姐，似乎有任何功劳，都想放在那个穿着羽衣流仙裙的姑娘身上，但是很可惜，狐司虞就是没看清那张脸长什么样。
“啊，无妨无妨……”狐司虞往前走着，向着屏风走去，但是那两个婢女却依旧走在他的前面，也向着屏风走去。
“你们……”狐司虞停住脚步，看着她们两个不准备离开的样子，反倒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我们两个人服侍您入浴……”
“不用了不用了……”狐司虞连忙摇头，这是哪家大户人家带头做的规矩，哪有洗澡还带伺候两个字的，又不是搓背的，这成何体统。
“真的不用了。”狐司虞打断她们准备说的话，用主人命令的语气说着：“我自己洗就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是。”两个婢女还是习惯听这个语气，没有解释，也不会反驳，将手里的衣服放在一边儿，就弯下腰退到了门口。
“我们二人就在门口，狐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就是了。”一个婢女说着：“我叫小青，她叫小红，你只管这般叫，就行了。”
“啊……好。”狐司虞捧着托盘往屏风后面走去，说着：“你们退下吧。”
“是。”
门吱呀一声，被关了起来，狐司虞的心也随着这一声安心，深深吐出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托盘。
“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我不会被带到了某一朝代了吧，像穿越一样，鼎文候？哪个朝代？封了候了？很大吗的候吗？很厉害吗？”狐司虞喃喃自语着：“历史上也没有这啥地方叫四方腾龙馆的啊，有的话多少时会知道些的，那这就不是某个朝代……”
狐司虞在这个宽绰的屋子里来回踱步，但是走路的路线还是向着屏风。
“这些的摆设……这木头的雕工，真是不知道他们怎么雕出来的。”他又伸手好奇的摸着屏风上面的画：“这是绣上去的？这布好滑，好软啊，像人的脸蛋儿一样——不对，像猫的毛一样软——是棉纺的？应该是吧，还是蚕丝？不过凉凉的，摸上去还挺舒服。”
“不知道这木头上面的漆是怎么上的，应该没有油漆吧。”他走向屏风的后面，伸手扒拉着自己的领口的衣服，慢慢的撕扯着自己一身破烂的衣服，这些衣服破烂到了某一个程度，布料也废到了一个程度，即使自己不用力扯，它也配合的刺啦作响掉在地上，想保存都保存不住，然后他的眼神四处游荡，接下来映入眼帘的，又让他有些好奇。
一个庞大的木桶，里面撒满了花红柳绿的花瓣，当然，花瓣并不是让他觉得好奇的东西，而是里面的水。
“水怎么是白色的？”他伸手划拉划拉水面，把花瓣沥开：“不会是奶吧？”然后捞出一捧水，放在鼻子下面轻轻的嗅了嗅，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忽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闻起来像草药，不知道能不能喝。”他用自己的嘴唇轻轻的碰了碰，饮下一口，一股直冲脑门的香味顺着他的喉咙直扑五脏六腑，甚至他的鼻孔在那一瞬间，都开始往外冒香气，好在这香气并不像一些廉价的香水一样的浓烈，不然他就真的要吐出来了。
“我的老天爷啊……”一口香气，喝的自己的脑子直抽抽，狐司虞连忙把手中捧着的水撒在水桶中，鼻腔里满满的都是那个味道，嘴里更加别扭，甚至自己的舌头都变成了带鼻孔的嗅觉，闻的出来什么叫香，他想找些清水漱口，但是四下寻找，有水的，恐怕也只有这个桶里面了。
算了。
他叹一口气，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扔在地上，光着身子翻进木桶，但是动作不怎么优雅，以至于落水的时候像一颗鹅卵石砸进小池塘，一声巨响，一阵庞大的水花，极大的动静。
吓得他赶紧屏住呼吸，生怕门外的两个小姑娘听见声音，又要热情的说要伺候他沐浴。
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他才放心的吐出一口气，撩起水花，慢慢的清洗着身体。
白色的汁水像是碰见了一生之敌，泥土和肮脏的泥灰在迅速脱落，然后融入这白色的水桶中，随着时间的流逝，热水化解了肌肉中的酸痛，转而带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耸耸肩膀，揉揉自己的脸，屏息在水中潜了些时间，仔细清洗过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然后从水中站起，取下屏风上的布匹，应该是给自己做浴巾用的，他倒是并不介意，直接粗鲁的擦了起来，没有美感的急匆匆，也顾不得自己刚才的出水像不像出水芙蓉那样的美，也顾不上自己的皮肤是否被这盆精心准备药浴泡的吹弹可破，只想着赶快让自己冰凉的肌肤上有衣物遮盖，哪怕是块遮羞布，也比现在光溜溜的好。
但是即使他慌慌张张的，他还是陷入了一个难题。
这个衣服显然对他并不友好——他不知道怎么穿上衣，头发也不知道怎么弄——到现在他才发发现，自己居然是一头长发，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长发，隐隐约约，有些长发及腰的浪漫，但这明显对一个男人有些行不通。
“公子，你好了吗？”门外的姑娘们忽然就叫了起来，把涨红了脸的狐司虞问的更加仓促，可还未等他张口说话，这一扇木门就响起了一声不妙的声音。
“我们就进来了。”两个人并不觉得唐突，直接向着屏风后面走去。
“别别别我还没”狐司虞的话说的再慌，也是没有拦住这两个姑娘的脚步，等到他和那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的时候，自己的脸上先是布上一层红霞。
两个小姑娘的脸上也是慢慢的变得粉嫩，比起涂上得妆更加好看得红润，也悄悄得爬上脸颊。
她们当然会觉得害羞，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有好好的穿着裤子，但是上衣可就没那么的顺利了，几乎是敞开着怀，他的双手拽着衣服的两边，想就这么裹住自己的身体，但是这衣服又长又宽，无论他再怎么遮，总会有遮不住的地方。
男孩子毕竟是男孩子，象牙一样的肌肤，虽然比不上女孩子那样的鲜嫩，但是紧致的皮肤和略有棱角的肌肉总会让姑娘们心动不已，那不是脸，是一个男性的腹部，胸膛。
再加上他依旧湿漉漉的头发乱糟糟的从头上垂下，略微的，清水出芙蓉这个词语还能用在他的身上，此番场景，谁家的姑娘都会脸红吧。
狐司虞深陷尴尬的场景，下意识的用自己的手又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也顺便把两个小姑娘的注意力拉了出来。
“公子。”其中一个婢女先说：“夫人说要见你，所以我们就有些急，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进来了，是我们鲁莽了。”说罢，赶紧行礼。
与她同站的婢女也连忙跟上。
“不不不”狐司虞很想摇摇手，但是却始终不敢让自己的手指离开自己的衣服一分一毫。
“您已经洗好了吧，我们为您更衣。”两个婢女说着就往前走去，不等这个光着脚丫的男人反应过来，她们两个就已经围着他转了一圈。
“不用了，不用了。”狐司虞连忙从她们手中抢回她们接过的衣角，一个大男人，害臊的不像话：“我自己来。”
“没事，公子，我们来吧。”
“不行，我自己来。”狐司虞坚决如此。
两个姑娘见拗不过，只好妥协，但是狐司虞又求她们出去，站在屏风外面，她们也只好同意。
两个姑娘刚出屏风，相视一眼，相互确认了对方的眼神，然后又带着娇羞和笑意连忙避开，两个女孩都有些心照不宣，却又不想点破，其中一个更是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像是在遮盖自己的笑容，脸颊上的滚烫几乎延伸覆盖了她们的脖颈，这一刻，她们似乎忘了与生俱来的礼仪和妆容，有些不由自主，更有些乐在其中。
但是狐司虞呢，不会穿就是不会穿几番磨难，还是要向她们二人求助，姑娘们也是费尽心思，隔着屏风教他穿衣，狐司虞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里面的衣服穿上，然后按照她们的指示，穿了一层衣服以后就出来，然后被按在梳妆台上，为自己梳理头发，扎好发髻，带上发冠，再将外面的衣服拿出来，为他更衣，穿上好几层，这一次，狐司虞没有抵触，安安静静的让她们为自己穿好衣服，张开双手，体验了一次做老爷的感觉。
也是在梳妆台前，他才看见了自己脸，这一张陌生又让他难以形容的脸。
消瘦却棱角分明，剑眉，朗目，鼻子高挺，薄薄的嘴唇抿着——一张不错的脸，配上刚刚扎起的发髻，四分书生的文气,六分将军的英气。
“公子，我们走吧。”两个婢女为他更好衣，站在一边儿提醒着他。
“去哪？”狐司虞摸着胸前衣服的纹路，他还是第一次穿这种奇怪的布料，顺滑的手感令人着迷，衣服还轻的可怕，舒服的骇人。
“我们夫人说要叫您。”另一个婢女说着：“毕竟，您是我们的准姑爷，来到我们的府上，总要接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