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包围
收到消息的时候段志玄正好登门，专为了赔礼致歉而来。
本来他料想那丫头是不敢出来见面的，没想到顷刻就唤出来了。
李二的媳妇看来就喜欢好看的人服侍自己，一屋子的小娘一个比一个美貌，他一路进来都看得有点花眼。
然而那个叫杜鹃的一走进来，依旧鹤立鸡群。放眼望去属她最高挑白净，相貌比起年幼的女孩又多了些艳丽风情，李二的媳妇单看是好，和她站一起竟也被压下去。这样的婢女也敢放在身边伺候，对丈夫也太有信心了吧。段志玄不由心中哂笑，再加上那婢子还有天然的一股怪力，这放在身边要是想背着长孙氏干点什么也手到擒来……
段志玄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场面话，双眼不经意地与长孙氏直视，恍然间竟被刺激得一个激灵。不是愤怒也不是挑衅，而是纯粹的一种威压，和不满。
琬琰确实也很不满。刘越同她评价这个人，破坏力和品性败坏的程度一样高。段纶像个侠士带着鲁直，段志玄就是典型的骄兵悍将乃至兵痞，杜鹃的主家稍差一点他绝对毫不犹豫地动手，这年代拿子女金帛等做战利品是常事儿，他要做起来是毫无心里负担的。
前番没有酿成恶果，又看在李世民的面子上，双方都打算不再计较了。但就算是假装来走场面，也要假装得像样点儿。扭捏作态就是觉得别人配不上他的道歉，令人不耐。
琬琰示意管家来添茶：“尚在孝期，府上没有备着好酒，还请见谅。只先以这茶代酒，让她给段小郎赔个不是。”
杜鹃对琬琰的话无有不从，闻言就举杯作势了。琬琰又亲自递了一杯给段志玄，笑而不语地望着他：不用说，你也得给我好好道歉！
段志玄回过神，暗自撇了撇嘴，顺从地接了，两人当面互相应酬了一番，总算是把这事情揭过了。
李世民在一旁看着，毫不意外段志玄会吃点小瘪，活该。
琬琰听李世民提起，段志玄尤爱收藏金石，自己也痴迷篆刻，遂从自己库房里搜罗了两块石料来送他。石料她所知不多，这还是刘越南行搜罗来的，大约是寿山石的一种？看品相很好，就拿来送了。
段志玄欣然纳了这两块石头。篆刻是他私人喜好，研究得多些，知道手上这两块料子是有多珍贵，不免多谈了几句。琬琰说这是刘越送来的，当时倒不曾听他说是有这般名贵，她笑道：“但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这东西在我手上终究是当石头看，暴殄天物了。”
“刘越？是刘昭衡送的？”段志玄惊疑。
显然他们也认识，琬琰颔首，并不多解释。
也是正好，刘越赶在这时上门来。他刚刚从李渊的驻营处赶来，见了三人也不客套，“现在消息应该快传开了，突厥欲袭击圣人行辕，未能成功。所幸圣人车驾已经移入雁门，如今突厥大军已然包围雁门。更多的我不清楚，但晋阳宫离得如此之近，恐怕要做接应圣人行辕的准备了……二郎，除了这个消息，国公也托我告知你，得信后立即去见他。”
李世民和琬琰对视一眼，见她果断地决定了：“事情紧急，郎君先快马去见国公，先让卫四跟着你去。若是需要你留在那里，我会再安排人送行李给你。”卫四是一直跟着服侍他的人。
李世民点头，再不多话，和卫四就要出发。段志玄见状，嚷着“我一起去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就也告辞跑了。
段志玄冲得比谁都快，牵着马就要上去，却见到李世民一拐弯，往隔壁的府门去了。他莫名其妙：“李二你走反了吧！”
却见那府门里一个男子也匆匆出来正好迎上来，看到李世民便停下脚步。段志玄看那边两人还聊上了，赶紧上前去，只见李世民冲那人作揖：“……城里进来恐怕不甚太平，还请堂叔帮我多照看着……观音婢一个人在家……”
那男子摆摆手：“放心，这是我侄女，自会看顾着。保证少不了一根头发的。”
段志玄一听就乐了：你还担心她？你媳妇可不是个善茬啊，身边□□的婢女一个个都不像善类。他算是发现了，长孙氏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那个杜鹃不提了，她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婢女模样的人，看呼吸步伐很不一般，估计着不比杜鹃差。现在又发现连刘昭衡可能都是被她驱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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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外院备马的功夫，琬琰收拾了李世民的几件衣物，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一股脑打包了。卫四的包裹也找人收拾出来了，一并送过去给他们带上。
到了门口看见他们才要上门，连忙过去塞了包裹，互相叮嘱了平安，便看着他们疾驰而去。
刘越特意留下来的，观察了她一会儿，确实觉得她不甚紧张，微微笑了。
琬琰觑他：“你特意想要来安慰我么？”
刘越确实这么想，事情来得紧急，按他预测，很快就会诏令雁门郡周围的郡县发兵救援，这一片都快成为前线了。兵锋所指间难免会生混乱，刘越特意赶来看看琬琰这里状况如何。
琬琰道：“早就知道大概的事情，我不奇怪，你不用担心。不过居然是你来通知这个消息，倒是吓人一跳。”她很佩服刘越，现在还能同李渊关系打点得好，这本事非比寻常。
刘越笑笑，看了看角落里杵着的管事，道：“你稳得住那就最好。不过非常时期，不免人心惶惶，滋生事端，身边的人要看住了。以你公公现在的身份，多的是人要来打听消息，你自己可得严守门户。”
这说得旁人听来不合身份，比如旁边盯着他们的管事，但琬琰很领受他的好意：“我明白，这几日我会十分注意的。”
突厥包围雁门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不仅是圣人车驾在其中，还有许多王公眷属和臣僚也一起被困。而雁门城内的粮草根本支应不了一个月，不过这不是顶顶要紧的，雁门郡的城池被突厥陆续攻破三十九城，只余两城坚守，再继续下去是不用担心饿死了，直接考虑君王“北狩”了……
皇帝诏令各郡县发兵救驾已经有数日了，雁门周围的郡县已经在紧急征兵征粮。
即使在太原城内，恐慌的情绪也在蔓延。试想如果刘越没有同自己仔细分析过前情后事，现在也会同其他人一般焦灼不已。情势如此危急，不提皇帝可能会史无前例地被掳走，就算他突出重围逃回来，那局势也是全然不同的……这些念头在任何一个隋朝人心中都会使其胆战心惊的。
此刻，琬琰理解刘越为何告诫自己要稳住心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