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貘兽
自别业一聚后，段纶一刻不停地跑去长安了。直到无忌搬完家才再度看见他，原来是去了山里，专往深处寻摸，竟然找了几只貘兽幼崽出来，回来便送了一只到琬琰这里来，称是正式回礼。
琬琰下意识还是把这些小家伙当金贵物种，当下失声道：“你怎得弄来这么多？捕猎来的？”大熊猫一窝能生这么多只吗？不会是一连捣了几个熊猫窝搜罗来的吧！
段纶自以为这玩意稀罕又讨喜，送给小娘子们是很合宜的，不意琬琰是这个反应。他摸摸鼻子：“这貘兽实在难寻，我是从猎人手里买来的，这种稀罕物儿向来是高价卖往京城，甚至只供给宗室挑选，平常时候我还真没有门路也买不起。还是那猎人曾经被我顺手救过性命，他要报答我，索性就从他手里低价买了这几只。据说，就算是捕猎好手一辈子也没有几回能得手，还要挑出这样可以离开母兽成活的小崽子，殊为不易。自然这是他们的生财之道，个中详细我也就没有打听了。”
摸了摸小熊，听着它那嘤嘤叫唤，琬琰还是忍不住揣在怀里摩挲了起来。想想段纶也是好意，这时候的人们看山林里的野兽要么用来吃穿，要么作宠物，有更好的就如大象被视作祥瑞，别的也就不那么特别了。何况这还是段纶买的，自己就不该对他做什么道德说教，故而琬琰还是诚恳地道谢了。只是现在她养的宠物还真不少，宝璐留给她的兔子已经驾鹤西去留下子孙满堂，那只猞猁也辗转到她手里养老，坞堡还圈了几匹马……但都没有养这大熊猫来得头疼，好像饲养条件还不低……
见她果然还是喜欢，段纶便满意了，决意再送一只给酿酒“大师”。“弟妹，那位酿出洛阳春的能人，可是已经来了？我要当面致谢于他。”
灵均早早就在别业里重新安家，鼓捣她的实验场地，自然今日也是在的。琬琰索性带段纶去新建成的工坊里找她。
待见了面，段纶有点傻眼，这位袅娜女子就是那位能酿出烈酒的人？
灵均对他印象不错，她并没有透过皮相看透灵魂的能力，直觉这位面如冠玉的青年言谈大方还很懂礼貌，一坛子酒而已还念念不忘回礼。一只圆滚滚的黑白团子递到她手里，灵均激动坏了，星星眼地打量摩挲半天，还不忘记捧给琬琰看：“你快瞧瞧，它的脑袋好圆啊！是不是比我们以前在蜀地见到的还要端正！”
琬琰也很赞同，圆头圆脑的魅力从古至今丝毫不减。别提她们，这些小家伙今日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惊呼围观，一屋子的人都眼神黏住了不放。
只是虽然看着是脱离了哺乳期的幼崽，终究没有成年的貘兽照顾，实在不清楚该怎么养它们。
段纶不以为意：“这貘兽就是吃竹子，实际上别的果子都可以喂，如今你们所住地方不缺这些东西，喂它们足够了。别看它们长得这样，却是不吃肉的，只要喂够了竹子果子的，也不用担心它们想着伤人。汉代的薄太后就养过这玩意儿，有记载说汉代内苑养它和别的珍禽异兽一般无二，管了吃喝也就好了。”
灵均到底是知道得多些，很清楚这些嘤嘤叫的小兽长大后能消耗多少食物。自己也没有太后的财力，只怕到时是够呛了。不由尴尬回以一笑。
但不论怎么说这份好意她是心满意足地领受了。小貘兽们刚到新环境，一定很张惶，她迫不及待地先告辞，抱着一篮子的圆滚滚去安置它们。
待她离去，段纶微笑着转向琬琰：“弟妹，我冒昧打听一下，你这位好友可还是云英未嫁？”明知故问，看她有别于已婚妇人的打扮就知道了。
琬琰挑眉：“正是呢。你为何有此一问？”
段纶道：“无他，只是觉着我和她年纪相仿正好适合谈婚论嫁……弟妹可知道她的父母住在哪里？改日我上门拜访好生谈谈……”
琬琰自然无情拒绝。李四娘同段纶的事情，两家已经通气了，段纶自己怎么想不重要，就是不能拉无关的人一起发疯。
段纶啧了声，他本以为长孙家娘子的闺中密友，出身也不会寻常。然而那位小娘方才只说姓刘，却没有说是父祖是哪一支，这可不像是世家女会有礼节，显得他方才自报籍贯家门显得很浮夸。
但这位刘小娘要不是重要人物，那就是亲眷了？可是亲眷又何不大方说明，却只称为密友？段纶对她们的态度搞得很不解，摸不准那位刘小娘的身份。
好在他本质虽是斯文扫地的一个人，面上还是知道些尊重，便不再提刚才的话茬。可惜这点好没多时就散了，段纶又换了话来问：“那不提刘小娘，说说别的。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从前和李二厮混就知道的你，那时谁也想不到你们能有这缘分。”
琬琰无奈，又来假装他们很熟。实际上从前他们也是比点头之交还不如的，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关系。他若是想忆当年或是找人说话排遣，该去寻李世民才是。
自然今日李世民还没回来，她只能和段纶先应付下去。显然他的脑回路很跳脱：“……你们两个自小相识，后来说亲，想必也是两心相许了？那可真是幸运。”
琬琰知道他和李四娘的一些纠葛，也明白他此刻说这些有着点触景生情的意思。思索后便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当先的。要说幸运也没错，父母亲朋存了爱护之心，缘分才能被成全。”
段纶冷笑：“那确实。不过天下父母哪个不爱成全子女的心意，只要你们情投意合就都能成吧？若是你们当中有一个不愿，谁都不能强逼了去。”这话勾起人的遐想，仿佛透着当初和李四娘之间的事另有隐情的意思。但琬琰不感兴趣。
“未必。形势所迫，儿女情长也需舍弃。”琬琰不太耐烦和没有深交的人谈这些。再者，若是彻底无情便舍了，若还有意就回去坦荡面对。他一个马上加冠的男人，又不是未及笄的女儿家，至于不上不下地躲着么？李建成要拉拢段家，段家也有意，但终归现在做主的不是李渊这样地位的人，他段纶要是下了决断也可以好好地把这事儿周旋了，有甚可扭捏的？要是觉得李四娘是再嫁不能满足他的情结，也没人强逼他，不想就是不想，干脆点便罢。
段纶还想再说话，灵均已经安顿好圆滚滚们，快活地回来了。
她还存有一些前世的印象，似乎人与这样动物接触了，容易让它们染病。这就最好找些法子来预防，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好的兽医。回头要留心去找找。
正好来人说李世民回来了，琬琰正好把段纶留给他招待，自己要和灵均好好看看那些圆滚滚怎么办。
李世民匆忙进来，脸色却不好，和众人点了头便对琬琰道：“阿娘突发晕眩之症，卧床不起，我们需得回去。”
这情况来得突然，琬琰也是一震。当下再无心情说其他，立刻随他回城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