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洛阳春

    时人又称酒为春，后来有人记载烧春的就是烧酒。灵均本来以为这就是白酒的前身了，真的拿到手才发现不是。

    前代酿酒甘甜，但酒中浑浊之物也多，倒一杯出来往往浮动着米粒沉渣，形容得恶心些，就像是浮动着一层蛆……不仅如此这种酒存放时间长了还容易损坏风味，入口变酸，没有甘甜滋味。于是为了解决这种问题，产生了烧酒，烧制的酒色清澈还不容易变味，低温法加热还不会使酒的甘醇减少。

    这些技术已经很称得上先进。不过，蒸馏制酒如果出现，对这个时候来说也算得上降维打击了，灵均预测如此。但烧春毕竟不是真的蒸馏酒，度数和风味都与后来的白酒差别甚大，真正的烈酒酿出来，这时候有没有市场，灵均自己也没把握。

    酿出第一批满意的成品，便送了些给琬琰。

    灵均自己不懂酒，什么醇香甘冽的口感一概不懂的，琬琰也向来对酒无所研究，尝了尝亦是不辨好坏，还是送给真正的酒蒙子来品鉴。

    最喜欢这酒的就是李渊了，除了口感有缺，其他的再无缺点，他愿意花钱再买。

    窦氏见这烧春色洁晶莹，香气扑鼻，便知道不凡。以她的见识也没见过这样烈的，要是卖的话价钱不会小，这样的新鲜恐怕也是最近才出现的，她很关心地问：“这酿造之法是你们的秘方，我不该过问。只是需得和我说个大概，在这上头耗费的钱粮可多？现在粮价、工价价格一日涨过一日，你们还要特建一个工坊来，这花费心里可得有成算。”

    做这生意窦氏是不反对的，在她心里这就是二儿媳的产业，由她做主便是。不过她心里另外有一种考虑，灵均想到开个麻将馆的生意窦氏都不大赞同，认为此等风气盛行将不利于教化。酿新酒更是了，造个房子请工匠都属小事，若是新法耗用粮食太多可划不来；酿酒本来就消耗粮食，这新制的烧春可以预见会多受欢迎，受用得起的人不吝资财去买，商人逐利也会打量酿造，但需要粮食的地方就要缺粮了。

    灵均回说这种法子耗费粮食倒不多，贵在重新造器物的工本，万事开头难，这头一批效果好了，后面也就好办了。

    窦氏颔首，指点了她们去哪里找酿酒的好手来改进工艺，得知灵均打算把工坊搬走，她颇感兴趣：“洛阳的生意你们就不做了？”

    无忌打算人全都搬走的，现在的洛阳城也是当今登基不久后新营建的，在这里根基也不深，舍了也就罢了，回到别业，收拢坞堡田地才是根本。他走了灵均等人自然也不会待下去，铺子的生意也就留些人手维持罢了。

    倒是考量清楚的，窦氏挺满意，“乡间别业住着也很好，若是可以我也宁可在那里住着，清静自在。”自从上一次病好后，她一直未见发作，然而双颊还是消了下去，略显憔悴，能去安心休养一阵才是好的，可惜脱不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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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得了那烧春，当即兴冲冲地就约出段纶来，打算好好灌他一回。

    段纶喝得舌头都大了，缓了点儿劲就想再喝点，这种味蕾的刺激感可是头一回，十分合他胃口。

    从前他们聚在一处也不是除了喝酒就不干别的了，洛阳城内外没少跑，偏今日无忌陪媳妇回娘家，李二居然带了自己媳妇过来，这架势是别想跑远了，也就只能将就坐下来吃吃喝喝看看舞。

    不料李二媳妇说初见给他带了见面礼，便是一坛子新酿的酒，望他笑纳。毕竟是投他所好，段纶客气地收下来，当场开坛要斟给众人，启封后那扑面而来的香味就令他深觉不俗，入喉后更有一股奇特而难以言说的刺激，还有点余味萦绕。等他半坛子酒下去后就醉得七荤八素，也开始用醉眼打量对面一脸笑意的两人。

    李世民得偿所愿，很是得意，这还是头一回清醒着看段纶在他面前喝趴下。

    “弟妹，这酒可有名字？我听说剑南一带有烧春很是名贵，窖藏稀少，每年贡品都只有那么点儿，莫非你手上这坛正是剑南所出。”

    “那倒不是，剑南烧春也是色清然味甘，和这坛大有不同。这酒是我一好友新近酿制，还未得名。”

    段纶很有品牌意识，“我没喝过那剑南道的酒，但凭弟妹好友的技艺，这一坛也足够名贵了，当有名号，听你说是在洛阳酿出的，不如就称它‘洛阳春’，如何？”

    咂摸一番还真是个不错的名字，琬琰笑着谢他取的名字，并称要再送他几坛。段纶大喜过望，觉得李世民今天带他媳妇过来真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他也是很大方的，自然要回礼给她和送酒的朋友，左瞅右看，为难道：“今日没有准备什么好东西，能值当这样的好酒……不如……”突然瞧见了一侧端着盘子杯盏垂着目光的女子，便指了指她：“弟妹，这个先归你罢，我……”

    琬琰知道这个是跟着服侍段纶的婢女，见状脸色一变，那女子感觉到这变故也是微惊，稍稍抬头望向段纶，这抬头间才看清她颇有艳色。琬琰打量间不可察觉地蹙拢了眉峰，又很快恢复了神色。

    “婢子我身边不缺，何况这样的精细能干，轻易赠予我，反是给你添不便。”

    李世民也不满道：“段二，你真醉糊涂了，回礼也这么随意指一个？我知道你今天带来的马可不简单，若有诚意至少让我们看一眼你那好马。”他眼馋段纶的好马不是一两天了。

    段纶的脑子也不会仔细换算人和马那个能与酒等价，但他还是很大方的，就算听出来李世民的垂涎也不会因此小气，觉得李二媳妇若是真看上了，送给她做回礼也是应该的，便就势请他们去看自己的马。

    那婢女默默地继续垂下首，绷直的后背也似乎松了松。琬琰心里叹气，这段纶不知道是喝酒了更容易犯浑还是怎样，这婢子看打扮举止也知道不是男主人身边普通的贴身婢女，这样的身份段纶也敢随便指了送人……

    没来得及多想，李世民已经一跃而起，牵着她要去看段纶的马。

    几人多少都喝了酒。段纶不必说，李世民也没有被拘着，平时的酒杂质不少，这新式烧酒倒是可以保证干净，适量让他喝也无妨。琬琰因此怕这几人酒后上头，跑去纵马就糟了，便也紧紧跟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