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定亲
掺和别人的感情问题实在无聊，猜不透摸不着，还得耐心劝，灵均深深感叹自己的不容易。
“姑奶奶你在郁闷什么，你得说出来我才懂嘛。你瞧你憋着不说，我比你还难受的。”
磨了许久，琬琰终于开口：“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他先去见了我舅舅。”
灵均揣摩了一下，不可思议：“他先斩后奏去了？真是个狠人。”
琬琰还是耿耿于怀，余怒难消的样子：“他敢？只是请我舅舅不要去同李渊谈起婚事，所以拖到现在李渊还不知道这回事，李家也因此才迟迟没有动静。”
灵均凝噎，是我们对先斩后奏的理解出了偏差。她斟酌了一会儿：“那你舅舅也就这样答应了？为什么？”
这话说来就更让人恼火了，这人不知道给了高士廉什么保证，让高士廉觉得他能说服琬琰点头答应亲事。
要是顺利达成所愿，那没什么好说的，可要是不顺利，这当事人就不止是被打脸这么简单了。
琬琰不打算给他收拾这烂摊子，“让他自己给舅舅交代去吧。”
她同灵均抱怨：“那刘昭衡看着是个伶俐的，怎么不知道是个会满嘴胡说的，李世民也是，不用脑子想想，听他几句话，就真以为我不打算在洛阳待着了。”
灵均听着不大乐意：“刘越哪里满嘴胡说了，至多叫转述，哪一句不是你亲口讲出来的。怎么能怪他，要怪就怪李世民傻。”
瞥她一眼，琬琰道：“你急什么，我又没有真的要怪罪刘越，随口说说么。”灵均不说话了。
然而现实和琬琰所想的大有出入。
高士廉那边还不知道此间情形，外甥女的事情他另有烦恼。
名义上，长孙晟去世后，高氏在府上就是最大的长辈，安业等人也该敬奉她。但那日安业岳母那样当面发疯的情形，显然是连面子功夫也不打算做了。
好在已经是分家了，不在一处挤着，不用互相看脸色，已经很好。只是长孙晟的儿女分家了，不代表他们就和长孙家族没了干系。在这个时候，长孙家看安业比看无忌来得重要，安业想使绊子，无忌他们是没办法从家族那里得到什么助益的。尤其长孙炽这样的人物也逝去了。
高氏也是一样的想法。她的大嫂最近也在托人给她递消息，问她是否对观音婢的婚事有了安排，言外之意，如果没有安排，那么她这边有些人选要提出来考虑了。在他们看来，高氏自己没有合意人选，但长孙家族有的挑，顺势而为为家族的下注联个姻，也不算为难嘛。
这个要求名正言顺，以高氏的性格，也就是现在因为高士廉还在近旁，舅氏的心情要顾虑，长孙家没有表现出要插手琬琰婚事的意思。但高士廉一走，高氏自己也明白是受不住别人的耳旁风和催逼的。
因此种种，她难得一狠心，在高士廉家见了李世民以后，主动提出了要继续走议亲流程的要求。这一次她行动力十足，拿出了要速速敲定并筹备婚事的架势。
高士廉问：“观音婢可不乐意，你确定不再问问她的意见？回头她要闹，我看你是收拾不了。”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想，高氏原本就觉得父母之命，子女能愿意那就是锦上添花了，何况琬琰现在摆出了随他们去选的架势，那还问什么？这桩婚事长孙晟生前满意，高氏今日见完李世民也早已预定了未来女婿，这不是父母之命是什么？
因此等琬琰从熙园回家，发现自己的婚约已经从待解除变成板上钉钉了。“所以就是通知你，你要定亲了，不是商量，重复一遍，这不是商量，是通知，是命令。”面对吃瘪的小伙伴，灵均十分同情，同时对即将到来的小风暴暗自期待（？）不已。
高氏下定决心后，雷厉风行，凭着数次操办婚事的经验，很快就议亲备嫁妆两手抓，崔氏也当仁不让地加入进来。一时之间府上又是忙得热火朝天，只有琬琰无所事事地咬牙暗恨。
很快她就约出了李世民，“你不该去见我舅舅的。”这回高士廉直接代表高氏的意思，去和李渊谈了，很快李府就正式上门提亲，流程走得无比顺畅。想来想去差错还是出在李世民身上。
然而他自觉也很冤，“表白”被拒，懵到还来不及伤心就被通知正式定亲了，他心里就知道要糟。但是……“我对你绝无虚言，我只是请他不要急着找我父亲，你难道真的以为是我促成这样的结果？”
琬琰火大，“强词夺理，你明明答应了我把这事丢开，结果是谁出尔反尔？”
然而他不仅强词夺理，还会顾左右而言它：“你有那么不情愿嫁给我？”
不是看在往日交情，琬琰真想给他几句狠话，但对着他的眼睛，还是没能像想象中一样干脆利落。她能怎么办？再要求他去把婚事搅黄？那窦氏先就要恨死她了。
熙园之时，仓促的话语间，许多事情没有交代清楚。李世民凑过来，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半蹲到她面前，让她看着自己：“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琬琰不开口，李世民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我想这样。”
“我知道你打算安排那刘越到行伍入良籍，我可以帮他；不止他，你的手底下那些人想要找什么去向我都可以安排；你想去洛阳以外的地方看看，我也可以带你去；想回洛阳，想回家，我都能陪你回来。想必你还养着那些医女，还有你师兄他们，不是也想去看看行伍里如何救死扶伤？我也能安置他们。你看，我们相处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什么区别，为何一定要彼此远离？”李世民这么说。
灵均听着琬琰的转述，欲言又止，这偷换概念听不出来吗？婚姻生活哪里能跟少年玩伴的生活没有区别，睁眼说瞎话啊！
琬琰也知道，但，她也有些迷茫，也许和别人在一起，并不能比这个更好了。
她摩挲了一下手里的一卷书，是李世民方才送的，据他说是这次在外遇见的一个朋友，家里收藏着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残卷。他借来抄录了，一早就打算送给琬琰。“只是你回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也竟然一时忘了。”李世民如是说。
要是换一个人，大约不会有这样志趣相投，又这样记挂她的吧？
又或者，只是遇不到下一个这样耐心地瓦解她的心房，还吸引她的人了。从很多年前灵均就对自己大呼小叫着命定姻缘，三年前父亲谆谆叮咛的时候，那时起自己就想过这样朦胧的可能。于是从抗拒不愿到心动犹豫，回过神来已是消解了挣扎。
最后她只提出了要求，婚期不要定得太早，推个三四年。这件事情就交给李世民解决，算“将功赎罪”了，他忙不迭应下来。
很快，婚期的最终结果定下来，今年底完婚。
“……”
灵均实在是吃惊又憋不住笑，这么早就在未来媳妇面前展露不靠谱真的好吗？
或许是心虚，李世民没来见她，只是不断托人送东西传话过来。频繁到高氏都看不过去：“人手可够紧的，有这闲心天天给你们传话使？”
琬琰很无奈。她也知道这次不怪他，是高士廉首肯了婚期才定的这么近，几乎是挨着他离京的时候办完婚。自然是为着成全他的心事。因此这回她真没打算抱怨他。
然而婚期紧迫，她一时也顾不上李世民什么想法，她的事情也很多。
紫檀送宝璐去终南山还未回来，接到信正在加急赶回来。
按着时下人的眼光，身边这些人，乃至刘越这样的，都算是“陪嫁”的一份子。虽然未来也不是就要搬离洛阳，但这些人的去处是急需一个章程安排的。
灵均很是吃惊：“连刘越也要随你去李家？”
正在写信给在外的刘涛，琬琰头也不抬，闻言随口答：“就是我不嫁去李家，也是要引荐他给李家父子的。刘先生对他那么看重，就指望他光耀门楣，看在刘先生面子上，我也得顺手推一把他的前程不是。”一个军人，在这个时代，有预见性的最有可能出人头地的荣耀，琬琰也为他想好了，只要他的能力不虚，在李家未来总有的他的一席之地。什么？为什么不劝他自立山头？这样犬父无虎子的年代，她又没发疯。
灵均沉默良久，才问：“那你们成婚后马上就要去太原么？”
“不一定，太原留守是个要职，以李渊此时的情形，未必就能被授以此职。也许会回河东老家，也许在洛阳再待上一段时间。嗯，我看还是在洛阳待一阵为好，时间紧张，很多人和事安排不清楚要出大乱子。这事情还是得和他们说好……红芝，红芝！”
灵芝立刻表示：“确实太仓促，我陪你去找他们说，在洛阳多待几年才好！走！”
被硬扯起来的琬琰连忙阻止：“哎哎哎你急什么，红芝，来把信拿着，给刘先生的，现在寄出去。哎别扯，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紧张忙活之际，刘涛终于赶回来了。
对于小主子这突然的婚期，他非常知道重要性，提前又提前地结束了自己的行程，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见到他，琬琰才感觉有能喘息的时候，总算有个可以商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