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商谈
越国公杨素病危？
“先不着急，我问你。你可见到宝璐，她怎么说？季氏特意给你这个消息，为什么？？”琬琰坐下来，一边示意灵均也坐下。琬琰自己给两人动手沏了茶。
灵均闻言，眉毛也纠住了，“没有，我没有直接见她，是大丫鬟转交的名帖。但我等到她打发人来转述，说是你随时都可以去，是宝璐身边的青禾来说的，喏，还转交了她的名帖给你。至于乳娘，确实说了越国公病情严重，如果他病逝，我……那人会被国公夫人再转送走。再送去的说不定就是秦楼楚馆了——那人不知怎么，得罪了国公夫人。”那人指的就是灵均生母了。
琬琰思索了一会儿，分析道：“照我看，越国公病了可能是真的，但季氏给的说法未必准确，她只是宝璐院子里伺候的，连宝璐也不甚重用她，能探听什么准确消息。若是国公病到生死垂危的地步，宝璐怎么会说让我随时去拜访。”
灵均想想也是，多半是那个女人夸大其词了，传给了乳娘这样的说法。但灵均实在是不能放心：“可她也是真的得罪了夫人，处境不妙。具体实情如何我不清楚，但我真得想办法抓紧时间，把她弄出来。”
琬琰拍拍她的手安抚，“如果是这样，那确实应该抓紧。就算不是现在，我记得越国公的大限也就在这几年了。”
一想到这，灵均不由得丧气。乳母这样的身份还能想想办法，但是要把一个如今百官之首家中的姬妾弄走，这属实是令她头秃。思来想去，她恨恨地拍了拍桌：“实在不行，搞点旁门邪道，偷渡出来，隐姓埋名。我看也让她们躲到终南山吧，总归你师父一直在里面呆的也好好的，大不了她们也如此好了！”
灵均果然开始思索怎么找人，进去是绑票？易装？制造混乱然后趁乱接人？……她丝毫没有想到，有没有杨素自己放人的可能性。
有句话琬琰忍住了没有说，杨素这样的人，估计是真的不把自己姬妾当回事的，若是有了当口，他把灵均生母当礼物送出去也是很有可能的。
最后琬琰还是开解她，“你或许把这事情想复杂了。杨素这个人骄纵，风评不好，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不能容人的。我们未必不能用平和手段达到目的。”
杨素也算是间接贡献了“破镜重圆”这个故事，后世还传着李百药私通杨素小妾，因为杨素爱惜李百药之才，干脆放了小妾成全他们。前者破镜重圆的乐昌公主和徐德言好歹是做过真的恩爱夫妻，在杨素面前也只是互诉衷情求成全，后者李百药自己就是□□裸来勾搭了，杨素也不以为忤，可见其人心胸。
听了这一番故事，灵均大为感叹：“原来破镜重圆这故事还和他有关！想不到，那我直接去陈诉实情，他应该更不会和我计较了吧，好歹我不给他扣绿帽吧！”
琬琰暗自腹诽：这故事都是后世笔记一类传出来的，我尚且不确信乐昌公主那事是否属实呢。后面编排那李百药就更没影了，故事里说杨素怒而想李百药，其实杨素位高权重，但李百药也是高官之子，世家子弟，杨素与其较不了真，不如成全对方来保面子，还能赚取惜才美名。
灵均倒是全盘接受的样子，乐呵呵的，“听你这么说，我就有点谱了。我以前还觉得杨素就是个大淫贼，现在看来还是很有风度的！”
“……你能这么想，也挺好。”不愧是能给自己起名红拂，想要遇见李靖的奇女子。
不过这事乐观点也无妨，一个前陈宗室的无名嫔妃，加上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前皇女，杨素还真不会在意。
想通了的灵均一时畅怀，终于能松口气，品品凉了的茶。这会儿她也想起来他事，关怀一下自己的小伙伴：“呐，你这边还顺利么，你父亲的身体如何？那个安业，你打算怎么办？”
长孙晟的身体是约略有数的，常年奔波劳损，伤病积累，只能是慢慢调养，料想也不会有多么神奇的疗效。只能是尽力为之。
而对那位据说在长孙晟死后，把琬琰无忌赶回舅舅家的安业，琬琰另有想法：“这人我不了解，只是看他大我二十余岁，都已经成家入仕了，性格早定了。现在他也没打算招惹我们，暂且不在他身上浪费功夫。届时若真要对我们不利，也只能请族里长辈压他。”
话说到此处，琬琰干脆顺道把今天去拜访长辈的事情带了一嘴，以及打算从顺德那找个位置给灵均，以图安身的打算。并说到：“你平日里有机会接触院里丫鬟，一并观察观察，等你改回良籍出去自立了，从里面挑几个人来顶你的班。”
这话说的让灵均很是错愕，当下拒绝，她似乎是没想过两人还要分开这回事。琬琰倒是平淡：“你总不会重活一世，志向就是在我身边当个丫鬟吧。”
灵均为难：“当然不想，可你一个人怎么办。我比你大六岁，没有我照顾你接下来这几年兵荒马乱的怎么说，起码看你长大自立了再说。不然我放心不下你这小豆丁一个，就是要改良籍，也再等至少六年吧！不行，我等你成年后再说……”
琬琰摇摇头，“你不要不拿自己处境当回事。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奴婢被等同于畜产，你以为是开玩笑？律法明言规定的！再说，我们也不是要做相依为命的关系，”琬琰干脆凑过来握住灵均的手，注视着她，“这个地方，只有你能听懂我的这些话，所以你先好好听我说。在这里能跟你作伴我很幸运，多少我们能慰藉各自孤单惶惑之情，我也相信你我之间默契情分难得，必不会轻易消散。但我们有这重活一世的机会，却不是一定要和谁依附、绑定的，即使是你我之间，也是如此。”
“你想想看，为了我浪费你的六年甚或是十年，值得吗？我不愿意为虚无缥缈的长孙皇后框定自己的生活，我只想尽可能为了我的意愿来过好我的生活。灵均，推己及人，难道你不是如此想？你不也有自己的爱好、志趣、展望么？于我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付出，于你你不该做辜负了自己的选择。”
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少女，还是有点懵然的眼神，愣愣地看自己，琬琰忍不住再捏了把对方的小脸蛋：“道理你都知道，先自己想想吧。顺德堂叔那里只是预留个退路，没说一定要你行商，你自己慢慢考虑。”
看着灵均迟缓地点点头，琬琰也就不再多话，让她回去慢慢考虑。自己却让红芝过来伺候，决定先去找高氏蹭饭吃要紧。
高氏整治了一桌席面，甚至还要端碗自己来喂女儿吃。琬琰这下是真的流汗了：“阿娘，我自己可以的呀，您吃您的。”
女儿现在六岁了，结果一岁半以后每年只能见一两次，有时甚至一年也见不了一次。如今女儿终于身体恢复，回来长住了，高氏这久旷的慈母之心，终于有机会弥补了！对女儿正是母爱爆棚稀罕不已的时候，哪里容得人拒绝。
琬琰感动地含泪接受了这深厚的母爱，并下定决心接下来暂且还是不要来打扰高氏用膳了！
傍晚，无忌随着长孙晟、高士廉应酬回来了，如今高士廉自己在洛阳临时买了一个宅子，但没有收拾好，所以他被邀请来长孙家暂住。
无忌来高氏院子看望母亲，并带来了今天他知道的消息：高士廉的任命就要下来了，出任治礼郎。
高氏极为高兴。兄长隐居那几年她很是遗憾，以兄长的才略德行，就这样为了低调处事去隐居，实在令她痛心。没有出众的人才出仕做官，不仅是浪费，也让人隐忧家族的没落。直到今天这个消息，高氏觉得总算看到了曙光。
晚上长孙晟过来的时候，高氏依旧难掩喜色。长孙晟不由奇道：“无忌已经跟你说了婚事的事情吗？”高氏兴兴头说：“为我兄长的事情！不过，什么？谁的婚事？！”
长孙晟说是四房的孝政迎娶李家四娘子的婚事，高氏恍然，“这我确实不知，只记得年前已经交换了庚帖。如今可是有了新进展？”
长孙晟说：“正是。四弟今日说，过了人日，就去请期。届时还得回长安的老宅去筹备婚礼。四弟妹要提前回去筹备，一个人怕是照顾不周，就商量着你们也去帮衬一点。”
怕高氏年轻，没经过事心里无所主意，他又安慰高氏：“你不用担心要你拿主意，大嫂也会回去。我跟四弟妹也说了，你也不是个有经验的，只多尽心帮衬就是了，实在有拿不定的事情，只管请教大嫂。”高氏连连点头。
接着他又突然想起来，“婚礼上纳征、亲迎都要童子，家里看来就无忌琬琰年纪较合适，你到时也带上他们回去吧。”
很快琬琰就得知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工具人任务，再过几天她就要回长安了，那她得抓紧去见见小伙伴们，宝璐还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