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烟火繁繁人心乱
纡罂只昏睡了半个时辰,她渐渐转醒,味觉开始回归,她尝到了口中残留了血液。
一阵恶心涌上来,她趴在床沿边干呕。
啧,还是抵抗不过本能。
原槐安无奈的看着,递了杯茶水给她,让她漱口。
她清理完,默默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的背影晃了神,她回想着自己无意识说的话。
有些失神。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潜在意识,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她来到他身边,只是为了让他登基之后,自己可以彻底自由。
那浅浅的牵丝之情,远不及自己十三年所追求的东西。
“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毒吗?”原槐安收起茶杯,将人扶坐在床边。
他没有提,纡罂莫名的松了口气,“皇后的人。”她在离席时视线抓住的。
原槐安了然,问道:“可还要休息会儿?”
“走吧,回筵席。”纡罂掀开半搭在身上的被子。
两人再次回到筵席上,又吸引走了宴上的不少目光。
“你看着他喝下去了?”主席上的皇后侧身问着身边的宫人。
那宫人弯腰恭敬地回到:“回娘娘,确实喝下了,这会儿离席的功夫,约莫就是毒发了。”
皇后一阵冷笑:“那两人寸步不离,那太子嗜的指定就是那小蹄子的血,这毒当真管用?”
“娘娘放心,这药是北夷传来的,让人嗜血成瘾,每隔半月便会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难熬,他迟早变成个嗜血怪物。”
“不人不鬼,妄想与本宫的皇儿争这储君之位。”
宫人谄笑道:“三皇子是人中龙凤,不是谁都能攀比的。”
皇后的视线过于阴狠,纡罂实在是没法忽略。鼻腔中仿佛还残留着血气,她吃了好几块甜糕才压下去。
“等会还有其他事吗?”纡罂小声问道。
“应当是去梅园赏梅,怎么?可是不舒服了?”原槐安微微低头。
纡罂抿了抿唇,“只是有些无趣。”
原槐安轻笑,眼底却带着寒意,“不急,马上就有趣了。”
“何事?”
“等会就知道了。”
众人挪筵至梅园。
“可要看看会动的画本?”原槐安垂眼带着笑意看向她。
“什么画本?”纡罂不解。
“你寻的,风流本。”
纡罂脸上突然带上了笑容,眼里带着探寻:“太子殿下还会干这事?”她大概猜到了,只是不知道倒霉的是谁。
原槐安看着面前突然洋溢笑容的女子,她好像真的很喜欢带点风流的东西,小尼姑?好像不太合理。放在她身上,好像又很合理。
“走吧。”说完将人环腰捞起,轻轻一跃,跳至梅园内角的高墙之上。
刚静下来,耳边便传来声声不和谐的声音,乍然听到的纡罂突然就想起了方才在偏殿的经历,耳垂微红,她没敢看原槐安,毕竟贴人身上,扯人衣服的是她。
“他们不冷吗?”纡罂随意找了话,缓释自身的尴尬。
半天没听着回答,她转头看向原槐安。在中途却与他对上视线,他正地盯着自己,好半天才缓缓开口。
“嗯,应当是燥热的。”
这话好似给了她当头一棒,她转过头,彻底没话说了。
墙上的两人就那么看着,看着雪地里的两人缠绵,翻云覆雨。
“这两人是谁?”纡罂突然想起来,开口问道。
“三皇子和他的小相好。”原槐安有些心不在焉。
他到了梅园,闻到周遭的梅香才发现,这里充斥着的红梅香与纡罂身上的香是不同的。
“你身上,是腊梅香?”他好像闻出来了。
纡罂愣住了,她思考了一下,“应当是的。”
“平日未见你用什么香料。”
纡罂用手指点了点下巴,随意开口道:“从前待过的地方,那地方开着一片腊梅,我闻着欢喜,便时常用作泡澡,用作香囊,许是腌入味了。”她轻笑一声。
“话说回来,你下的药吗?”她撇了眼地上还未停止的两人。
“嗯。”
纡罂看着他,笑得眯眯眼,带着梨涡道:“谢谢你。”她自然知道三皇子的生母是皇后,他这么做的目的,显而易见。
他认真的望着她,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么有礼貌地谢他。
他抬手轻轻勾了勾她背后被风吹起的发丝,说道:“走吧,戏看完了,有人来收场了。”
两人下了墙,偷偷的绕了出去,溜入人群,他们回来时,熙熙攘攘的众人已经被拦在了梅园另一半。
“出了何事?”原槐安负手站立,装模做样的问道。
“回殿下,听说是三皇子在里面,皇上将我们拦在了此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原槐安点了点头,众人给他让出一条道。
他带着纡罂进了内角。
还未走近便听到了皇帝的震怒声:“混账东西,还不穿好衣服滚出来。”
三皇子原霖兆阴沉着脸,低着头走出来,跪在皇帝面前。
“父皇恕罪,这婢女狗胆包天,朝儿臣下药,儿臣一时不察这才犯下大错。儿臣稍后自去领罚五十鞭,禁足三个月。”他沉声说。
纡罂心下一沉,这三皇子对自己够狠,对别人更狠。直接将悉数罪名推到小相好身上,把自己摘了个干净。他不简单。
原霖兆认错的快,皇帝心下消了些气,只好将怒气撒在那婢女身上。
“将这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皇后教子无方,禁足三月,后宫事宜由玉淑妃暂代。”他看了一眼容贵妃,终究还是换了个人。
皇帝听到身后的窸窣声,带着怀疑怒斥到:“太子方才跑到哪里去了?”
“回父皇,方才纡罂姑娘多饮了些酒,身子不适,儿臣陪她去解酒了。”原槐安说道。
纡罂也在旁边摆着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皇帝实在没处挑刺。
“你是太子,孰轻孰重应当有数。”
“是。”
纡罂背着皇帝瘪瘪嘴,说她红颜祸水呗,我看这狗皇帝巴不得呢。
回府的马车上。
“回到府上,孤便寻人瞧瞧你的毒。”原槐安说。
纡罂摇了摇头,“我今晚赶回清安寺,让师父替我把脉瞧瞧。”
“青空大师?”
“嗯,师父擅医,也擅毒。”
话题刚落,世子巴巴的凑到二人的马车。
“三皇子那事儿,你干的?”世子问道。
原槐安无关轻重轻“嗯”一声。
“你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事了?你真看不得他娶那尚书府千金?莫不是其实是你对那千金朝思暮想,肝肠寸断?”世子凑近问道。
纡罂意外的看着原槐安。
却见他冷冷的撇了世子一眼,周身带着寒气,“世子还是回自己的马车吧。”
“被本世子说中了吧?”
“滚下去。”原槐安捏着拳头。
下一秒,宋晋生在车外吹着寒风,有些懵,又有些委屈。
“槐安,你可从未凶过我,还将我赶出马车!”他吼着。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哎哟,那小娇娇还在马车里,怪不得。该凶该凶,好兄弟,自求多福。
原槐安捏了捏眉头,道:“三皇子如果娶了尚书府千金,于孤的局势不利,孤在筵席之前就已经解决好了。”
纡罂挑眉,他在解释吗?可有什么所谓呢?
她随意的点点头。
回到府里后,下人们迎在太子府门口,恭敬的等候。
“他们为何都站在这里?”
“今日除夕,是要放爆竹守岁的。”原槐安答道。
纡罂来了兴致,拿着火折子跑到爆竹前,问道:“现在可以点吗?”
原槐安看向她,柔和的声音带着磁性:“可以。”
纡罂一点火,其他下人也同时将其他的爆竹点燃,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炸得有些耳鸣,四周都是爆竹,吓得她到处乱跑,边跑边笑。
原槐安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入怀里,双手捂着她的耳朵。
半响后,爆竹炸完了,原槐安松开了手。
“今日是除夕,全府上下,加赏十两银子。”原槐安朝着下人们说到。
话落,传来一阵欢呼。
吵闹中,她见着原槐安对自己说了句话,他说:“时辰到了。”
“什么?”纡罂没明白。
下一刻,天空一片炫彩,一阵银花在黑夜里炸开,照亮整片黑夜。
她还未来得及抬头,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淅淅沥沥。那似流星般的金色路线奔走在他的瞳孔里,稍纵即逝,又紧紧相跟,璀璨而又迷离。
烟火繁,人心乱。
纡罂抬头,看着天空的绚丽,有些出神。
“时辰到了,赏烟花。”她恍惚听到原槐安复述的声音。
“我从未同人看过烟火。”她轻声说。清安寺从不似京都这般热闹。
原槐安想起了她在缙云山上说的话,“我从未与人看过缙云日出。”
他们并肩而立,一点异样从暗处萌发,像春日里冒出土的嫩芽。
纡罂第一次注意到他身上的味道,是极淡的青竹味。
烟火燃尽。
二人心不在焉的就此分别,原槐安回了寝殿,纡罂连夜赶回了清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