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远行之舟
沧澜江东西流向，是夏国境内第一大河，自唐古拉山脉始横穿夏国境内，全长5800公里，是夏国境内主要河流运输干道，于夏国人民口中素有“母亲河”与“黄金水道”之称。
一艘艘小型游轮正缓慢途经松海平原腹地，此地河床位置较高，远远超出平原水平面，整条河道全部由两侧高达30米的河堤护住，站在游轮顶层甲板望去，一片晃眼的金黄色瞬间映入眼底。
此时正值深秋，大片大片的麦地已经成熟，机械化的收割队伍在麦田里穿行作业，农人们叼着旱烟，笑眯眯的蹲在田坎两侧，一边幻吹着牛一边计算着今年的收成能换多少钱，柴油的烟混合着旱烟一起飘向天空，机械轰鸣声和农人的吆喝声混杂在一处，偶尔有几名不谙事的孩童自田边追逐而过，嬉笑打闹声就这样把秋天的清晨唤醒。
迎着船身前行破开的浪潮，王越翻过船头的栏杆，坐在船舷上抽起了烟。
松香市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自己几人不方便继续在松香市停留，为了避开各组织的追捕以及配合陆青完成实验，计划从水路经过大通市去往宏明岛。此次行程大概会耽误一周时间，不过正好借此机会让陆青冷静下来，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
河道右侧的田野上开始燃起了炊烟，想来不知是谁家开始生火做饭，王越鼻尖嗅了嗅，隔着上千米的距离幻想自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真不错呀真不错，他咽了咽口水，双手抱头仰躺下来，眯起眼睛享受着这刻的安静。
两岸的景色在快速的后退着，麦田换了一块又一块，麦浪翻滚，阳光懒洋洋的撒在王越身上，河风把飘向半空的烟雾吹散，偷食的鸟儿争相着飞过收割机的上空，世界还是一副美好的模样。
夏新晋此时正打开顶层楼梯间的舱门走出来，只见他腰部以上密密麻麻的包裹着洁白的绷带，远看更像是一具新鲜的木乃伊，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夏新晋，全靠那一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五彩脏辫。
“作为一个如此牛逼的战斗型进化者，我如果这个时候把你踢下去，你会怎么做？”夏新晋走到王越身边，不怀好意的的问道。
波涛拍打船身发出闷响，王越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夏新晋，左手稍微抓住了栏杆：“我会喊救命。”
“切～”夏新晋竖起被绷带包扎的大了一圈的中指和食指，反向比了个v字。
王越心领神会，立马拿出香烟给夏新晋点上：“晋哥，您老人家这艘船简直无敌，啥时候买的啊？”
夏新晋美美的嘬一口：“抽了那么多烟，还是飞蛾牌的最有劲。”他把烟含在嘴里，双手支撑住栏杆，望向远处相互追逐的飞鸟们：“这艘船是阿凉赛车赢的，他让我帮他打理。”
王越闻言支起了身，歪过头看着船身，船身八成新，两侧的铁皮都被刷上了海蓝色，着陆侧更是用深红的油漆中二的写着“神龙号”，甲板上铺着一层木地板，看上去刚刷过漆，桅杆上的夏国国旗还在迎风招展，他朝着夏新晋问道：“还记得神龙斗士吗？”
“嘿，这咋不记得，咱几个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片。”夏新晋闻言来了精神：“主角团一路升级打怪，更换装备，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打败了大魔王，拯救世界，啧啧，真好啊，你这么一提我突然又想看一遍了。”
“你说我们算不算主角团啊？”王越又掏出烟递给木乃伊夏新晋。
“谁家主角不是一身神技装备豪华，哪有主角像你这样的，穷得和狗一样，打架全靠肉体碰撞，你当大魔王都够呛。”夏新晋抽着烟，斜眼上下打量着王越。
“也对哈。”王越不以为意的摸摸头，露出洁白的牙齿咬了咬烟头。
两人都刻意避开了陆西凉的话题。
话题到这里就沉默了下来，两人闷头抽着烟，沧澜江水卷起的浪花拍打在船身溅起大量的水雾，此刻已经把两人的裤腿打湿。
良久，还是夏新晋忍不住先开了口：“我今天才刚能下床，你倒是再给我详细说说怎么锤的左言啊？我就爱听这个。”
王越把烟头扔进江里，面带奇怪的回答：“你没打过架？就那么打的呗。”
你别说，还真就是那么一拳一拳打的。
夏新晋无语，阿对对对，你他妈说的对。
“那你说的那个燎又是怎么回事，大剑少女诶，老夫二次元之魂爆炸螺旋升起。”夏新晋不打算让王越清净，继续追问道。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那必须是个美女啊。”王越一脸贱笑的看着夏新晋。
其实他根本没注意燎长啥样，就记得一头红发。
“我靠，后来呢？人去哪儿了？”夏新晋闻言眼睛都亮了一下，翘了翘嘴巴，示意王越再来一支烟。
“不要急，她说过要来找你的，还要把你打死。”王越抓起一支烟塞进夏新晋嘴里，谎话张嘴就来：“哦，或者被你打死。”
“额，不是，我干啥了？还被我打死，这不妥妥的就是来打死我的吗？”夏新晋闻言，心里有点慌，火都忘了借。
王越伸手过去主动帮他把烟点燃，拍了拍他裹满绷带的肩膀，动作虽轻，依然疼的夏新晋龇牙咧嘴，他故作高深的说道：“也许是你在以前做哪方面任务的时候得罪过她吧，你好好想想。”
“我想你妈个。。。”夏新晋再蠢也知道是王越在逗他了，没好气的吸了口烟，想了想又问道：“你的身体真的没有出现异常情况？你这身体素质也太离谱了吧？”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给你说了也是白说，聊点起他的吧？”王越这次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不知道，翻了个白眼给夏新晋，他回想起了这次暴揍那个左言，当时体内的能量源源不绝的流向他的四肢百骸，若不是每次出拳都收着手，搞不好真把人打死了。
“先说好啊，可不是我要揍他，他自己嘴贱。”王越赶忙澄清了一下。
夏新晋听完这话一愣，天道好轮回，老子可不也是因为嘴贱挨的打？
闷闷的吸了一口烟，两人的交流再次陷入沉默，而就在此时，顶层甲板的舱门再次打开，陆青从阴暗的舱门内缓缓走了出来，她已经两天没有注射稳定剂了，头发愈发的花白，脸颊上的皱纹深如沟壑，整个人看上去消瘦了一圈不止，她的眼睛因为不适应阳光，此时已经被阳光晃出了泪水，但她神色慌张，眼神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等到眼睛终于可以在清晨的初阳下正常聚焦时，她终于看到了在甲板另一侧沉默着的王越和夏新晋，面色稍微缓和了下来，她跌跌撞撞的移步到夏新晋身侧，张开发白的嘴唇问道：“箱子呢？你们拿回来了没？”
王越因为是面朝舱门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陆青，他下意识的就扔掉了手中的香烟，又懊恼自己怎么就像个被家长逮住正在干坏事的孩子，摇了摇头，无奈的回答道：“抢回来一半，一管dna螺旋，放在冷藏室里。”
此时夏新晋才反应过来，他和王越一样赶忙扔掉了手里的烟，随后又摸了摸后脑勺的脏辫，同样在心里感慨着自己干嘛像做贼一样。
“青姨，你”
还没等夏新晋把话说完，陆青那摇摇晃晃的身子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撒开腿就奔向了舱门，随即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不用问也知道是去确认抢回来的东西了。
“你说她这个样子还能坚持3个月吗？”夏新晋用两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从甲板上捧起刚扔掉的烟，烟头还没熄灭，他又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平时大概率是不行了，但现在作为一个母亲，应该是能坚持到那个时候的。”陆青的状态实在太差，就算以他俩非专业人士也看得出陆青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那怎么办，阿凉的事真的靠谱吗？”夏新晋转头看向陆青离开的方向，侧头回道。
王越回过头，用极端的目力看着远处河道外一家三口回到自建的农家小屋，炊烟了了，那边已经开始准备起一天的伙食，他咧开嘴笑了笑：“从你在星光大厦等乔立身开始，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有那么重要吗？”
晨雾与水雾相交，水光倒映着阳光，接天的麦浪在远处翻滚不息，机械持续轰鸣，船身起伏，船头的两位少年并肩而立，目光随着船只前行的方向飘向了远方。
冷藏室外，陆青因为极速的奔跑显得有些气息紊乱，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深吸一口后奋力打开了冷藏室，瞬间一股白色的冷气扑面而来，陆青的眉头和发梢立马染上了一层白霜，她顾不得骤降的温度，艰难的扶着墙壁走向了冷藏室内。
室内非常空旷，诺大的房间内并没有太多的物资储存，而在冷藏室的正中，一张椭圆形的小台桌上，正摆放着一支透明试管，试管内是两截流动着的绿色dna螺旋，荧光流转，映照着满屋都是青绿色的光辉，陆青的眼泪已经在脸颊两侧结成了冰，温度太低，她呼出的热气瞬间结成冰渣掉落在地，老化的身体机能在此时成了她最大的障碍，她挣扎着走到小台桌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的试管。
如同那年看着襁褓中咿咿呀呀的新生命。
那是属于自己的，于千万人潮中轨迹重合的，生命的延续。
陆青举起颤抖的双手，用力在铺满冰霜的外套上擦了擦，随后小心翼翼的，轻轻捧起了试管，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虽然周身都是寒气围绕，但内心却觉得火热无比。
她就那样将试管温柔的抱在怀里，目光里满是与十多年前抱着刚出生时的陆西凉一样的爱意，热流再次随着脸颊滑落，她闭上眼深呼吸，全身心的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甚至不可再得的拥抱，嘴里喃喃自语：“谢谢，谢谢你们。。。。”
日升当空，温度回暖，王越两人把外套脱下仍在了甲板上，目前的问题在于，他们的烟，抽完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越摩挲着打火机开口：“完你妈个蛋，这船上有小卖部吗？”
夏新晋眉头抽了抽：“你说呢？”
“靠边停一下，我下去买。”王越看了看夏新晋这一身木乃伊装扮，心想也指望不了他去买了。
“神经病啊！你当老子是公交车司机呢？”夏新晋封闭的头部闷声发出一句吐槽。
“那怎么办？没烟你会死的，我是为你好！”王越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呵呵，没烟你比我死得快。”夏新晋翻个白眼。
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说的没错，狗东西！王越心里咬牙切齿，他瞄了眼游轮与岸边的距离，开始松开裤腰带：“人还能给尿憋死？闪一边儿去，老夫去去就来！”说完把裤子甩夏新晋脸上，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我尼玛。。。”夏新晋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是受不了这个神经病，伸手一抓抓回了一件短袖。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王越已经不见了踪影，等到在看见他露头，已经在水里离船十多米远了。
夏新晋用包的圆滚滚的右手拍了拍额头，牛逼，老夫理解不了这脑回路，我倒要看看你衣服裤子都脱了一会儿怎么上岸。
今日头条，进化者因烟瘾犯了，于清晨时分在河堤上裸奔寻找小卖部。
算算时间还长，他开始悄咪咪的寻找起甲板上扔的烟头，看看有没有哪个还可以再利用。
而就在此时，一道刺眼的亮光射入他的双眼，夏新晋猛的抬头，只见岸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扎着长马尾的少女，少女身背巨剑，巨剑的剑身反射出夺目的光晕直直的射向神龙号。
她随着游轮前行的方向一路狂奔，时不时还朝着自己这边望上一眼，似乎是在测量着什么。
古有狗追摩托，今有少女追船，厉害厉害，不是手包着我高低得鼓个掌。
“拍电影呢？”夏新晋眯起眼睛，由于距离太远也看不清长相，他只能远远欣赏少女矫健的身姿。
突然间银光汇聚，剑身翻转，少女一个急刹车，单手抽出了背后的大剑，只见她用力一甩，剑身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游轮飞驰而来。
“卧槽！”夏新晋吓了一跳，赶忙跳开，下个瞬间，剑刃划破波涛，一个呼吸就飞至甲板，咚地一声插进了甲板，稳稳当当矗立在阳光之下。
等到夏新晋眼睛从巨剑挪到少女处，少女已经从岸边跳了下来，她附身急驰，踩着岸边停靠的民用船只，借着江上其他靠岸较近的游轮，几个跳跃便来到了神龙号旁边。
此时的王越刚从水里冒出头唤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张口对着瞠目结舌的夏新晋说道：“除了烟，你还要什卧木（曹）咕噜咕噜咕噜。”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脚踩进了水里。
燎平稳的落在神龙号顶层甲板上，抽出巨剑平举着对夏新晋，眼神左右看了一圈，然后奇怪的看着木乃伊一样的夏新晋问道：“王越呢？”
夏新晋张大嘴巴，目光呆滞的看着这位红色马尾的少女，半响过后，他抬起手费力的指了指船身外不远处的水面，慢吞吞的开口道：“几秒前还在水里露了个头，被你踩一脚现在不知道了，大概淹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