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混合双打
霍尽珩知道,如今的楚檬对叶拾青可谓是恨得牙痒痒,哪还会想跟他再扯上关系。
再说这叶拾青,虽为太子,才情韬略却极为平庸,大事小策少有主见,随风而靡,还是个妥妥的妈宝男。
要不是生得好,一落地就是皇上的嫡长子,太子之位哪轮得着他。
如此一个怂包,也就这些一心想攀权附势的女人才会把他当个宝。
这样一想,楚檬有句话说的倒是在理: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叶拾青。
至于谢如芸的这番警告……
“听谢小姐这话,仿佛已经把自己摆在了太子妃的位置,要替太子清理桃花,是吗?”
他特意将声音拔高了几度,保证周围的贵女们能听得到。
果然,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投来。
窃语随即而起。
“前脚刚出完丑,后脚就敢拿自己当太子妃,脸可真厚。”
“还说什么京城第一才女,怕是自封的吧。”
“真是想攀高枝都想疯了。”
……
女人的八卦能力向来极强,更何况是一群暗暗较着劲争权夺势的女人,对看不惯的竞争者,说出的话可就不怎么好听了。
这些难听之言接二连三挤进谢如芸的耳中,再于脑海无限放大,嗡嗡不绝几乎快要将她吞噬。
自然也激起了她的怒恨。
秀拳紧攥,怒目扫过众人。
虽这谢如芸今日是出了大丑,但好歹是丞相之女,又有皇后做靠山,有些地位不及她的,被这一瞪,多少收敛了些。
嘲讽之声渐渐噤下。
谢如芸再看回“楚檬”,要说嘲讽,这个贱女人身上的料更多,再想楚家如今的遭遇,心里似就释然了许多。
由怒转笑:“对那些不自量力之人,本小姐向来乐得提醒,想当初楚小姐要是听本小姐的劝告,也不至于一朝从新妇变弃妇,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越说间,笑中嗤讽越发浓烈,:“别以为有人捞了你一把,你就脱下了低贱罪妇的身份,无数历史证明,野山鸡终究不过是野山鸡,即便侥幸飞得上枝头,也永远变不成凤凰,毕竟种都是错的。”
吐完这一长篇大段的讥嘲,就好似吐出了一口恶气,再看眼前女人被自己讽得哑口无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谢如芸心里瞬间畅快多了。
不过这似乎还不够,于是逼近一步,一字一字往外咬,挤兑了一句更狠的:“楚檬,你这辈子,也就只配嫁个太监。”
死寂。
周围突然陷入可怕的死寂。
那些看戏的贵女们全都噤了声。
就连霍尽珩听了这番话,也只沉默无言地看向谢如芸。
确切地说,是看向她后方。
见“楚檬”哑口无言,彻底落了怂,谢如芸昂起头颅,以一副得胜者的姿态睥睨眼前的贱女人。
暗嗤:敢跟自己斗,不自量力!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此时她心有多傲,下一瞬就被来自炼狱的修罗声音骇得有多胆颤。
“谢小姐信不信,本座可以让你这辈子,连太监都嫁不上。”
如幽灵,如寒冰,“霍尽珩”的声音突然在谢如芸身后响起,在这死寂中格外凸显,每一个字都不重,可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刀剜在谢如芸身上。
泱泱天启,唯有一人的“本座”充满杀气。
所以即便不转身,她也知道背后之人是谁——那个狠到可以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间魔鬼,霍尽珩。
脊背一阵阴森发凉。
脸上的高傲也瞬间死白。
咽了咽口水,费了好大的劲才挪动已经吓僵的双腿,颤着侧过身子往后退开两步:“霍……霍……霍督主。”
舌头打了结,更不敢看此人的脸色,遂埋低了头颅作礼。
纵然自己有一个丞相父亲做靠山,或许可以在绝大多数人面前作威作福,但这绝大多数人绝对不包括霍尽珩。
因为她知道即便是身为丞相的父亲,在霍尽珩面前也是敛着三分的。
霍尽珩权倾朝野,又手握缉事厂这个人间炼狱,更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跟他作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据说天启国的前任丞相就是因为得罪了霍尽珩而遭到这位大宦官的报复,被抄了满门。
自己也是被楚檬这个贱女人气糊涂了,才一时拿太监开了涮。
可怎么好死不死,偏偏被霍尽珩这个大太监听了去。
至于刚刚霍尽珩的话,她太相信他有这个手段了。
因为骇怕,脑子里嗡嗡响,一时连道歉都忘了,只如乌龟一般缩着脑袋哆嗦地站着,乞盼这位大督主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至于楚檬这笔账,等霍尽珩弃了这颗棋子,她再找她算也不迟。
只是被抓住了辫子,这姓楚的女人好像并不打算放过她。
只闻沉默良久的“某女”开口了:“督主这话可不能乱说,人家谢小姐可是已经把自己拔高到了太子妃的位置,别说嫁给太监,往后就是您见到她,恐怕也得换换称呼了。”
谢如芸:“……”
此刻她只想求放过。
只是还不给她解释的机会,“霍督主”就冰冷冷地抢过话语:“是吗?太子择妃事关国祚,乃国之大事,本座这个在朝堂上也勉强算说得上话的朝臣竟然都不知道。”
教训这种心机莲,楚檬乐得配合。
原本她以为霍尽珩对女人之间这种争风争宠的作为不屑于理会,却没想这位督主大人倒是怼得兴起。
这狭窄的小心思。
不过她喜欢。
而且这种混合双打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再说霍尽珩,听楚檬呛谢如芸的话,他竟有些想笑,她是不知道自己权倾朝野,还是不知道他霍尽珩向来不知谦虚为何物,竟然替他自谦到“在朝堂勉强算说得上话”。
这是他霍尽珩的风格吗?
显然不是!
看来回府后他很有必要好好教教这女人如何做自己。
如此你一拳来我一拳去的击打,因有霍督主参与其中,对谢如芸而言简直是诛心的折磨,且越说越离谱,她那小心脏哪里承受的了,于是一抖身子忙开口解释。
只是这一次老天好像认准了要玩儿她。
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有话语提前一步插进来了。
“不仅霍督主不知,连本宫这个当事人竟然也不知。”
是太子叶拾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听这话,应该是看了一阵戏了。
这对谢如芸而言,更加可怕。
霍尽珩虽狠,但毕竟不相干,动动爹爹的面子,或可求得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太子是当事人。
想当初太子一心恋慕楚檬,自己在他这处磕得头破血流也不曾赢得他半分心思,如今虽局势反转让自己占了优,又有皇后姑母做靠山,可她也明白,要让太子恋上自己依旧不易。
她想给他留好印象,可今日一切都搞砸了。
再顾不得许多,急忙上前抓住太子的衣袖,解释:“殿下您误会了,芸儿从未说过这些话,更不曾以太子妃自居,这……这些都是话传话,传岔了。”
霍尽珩当前,她不敢挑明罪魁祸首是楚檬。
但眼下自己人微言轻,这样的解释根本不具说服力,于是转着脑筋补充:“皇后娘娘可以给芸儿作证,芸儿只是本本分分地恋慕太子。”
这么些年与楚檬争风吃醋,她恋慕太子已经不是秘密,也就没什么不可明说的。
这些话听来诚恳,可是落在叶拾青耳中,却让他生厌。
连眼神都不曾给谢如芸半分,只冷漠地抽回被她抓住衣袖的手臂:“没说过最好,表里不一,心胸狭隘,尖酸善妒,不修边幅,这样的人,永远没资格成为本宫的太子妃!”
这些词是形容谢如芸的,这话表面上也是说给谢如芸听的,意思很明确,她谢如芸没资格当自己的太子妃。
当然,一语双关,叶拾青这话也是说给楚檬听的。
目光殷切地落在她身上,是他希望她能明白,从始至终,他心中的太子妃都是她,他一生钟爱的女人也唯有她。
只是他拗不过母后,不得已才休弃她。
可是他已经后悔了。
他却不知,他的这些话只会加重楚檬对他的憎恶。
受着叶拾青的殷切眼神,霍尽珩浑身瘆得慌。
“你们聊。”
“我们走。”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楚檬和霍尽珩都不想留下来见证这虚情假意的场面,倒也默契地表达了同一意思。
相视一眼,一同迈步离开。
只是叶拾青突然握住“楚檬”的手臂:“檬檬,我有话想跟你说。”
此番语气,不似对谢如芸那般满是刺,而是尽落温柔和愧疚。
他想表达他的爱,想告诉她为了她,他可以和母后抗争,也想告诉她,他不想当这个太子了,只想跟她过平凡人的生活。
一如他们在宫外的快乐日子。
然,那冷冷甩开的手,碎了他的期盼。
是“霍尽珩”扔开的,然后“他”拉着“楚檬”离开了。
看着“楚檬”冷漠决绝的背影,叶拾青面上爬满了殇痛,手微微握起,仿佛是想存下那可怜的一缕她的温度。
任凭谢如芸如何解释、恳求,他都半分未理。
最后直接甩开她又抓上来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场。
独留谢如芸跌坐在地上哭诉,以及围上来的一众看戏人投给谢如芸的更浓烈的鄙夷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