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连环阴谋
楚檬拉着霍尽珩的手走了极远，直到这位大人有意地甩手挣扎，她才后知后觉地放开。
“情势所迫，见谅。”
驻步，她解释。
即便如今自己已经出了冷宫，可每每见到叶拾青，她心理还是厌恨得紧，半个字都不想听他说。
霍尽珩揉了揉略感刺痛的手腕，这个女人，一遇到叶拾青，力气简直不是一般的大。
倒也懒得跟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计较，只道：“回府。”
凤阳宫。
万静姝刚打发走前来为女儿挽回形象的丞相夫人谢王氏，后脚就有宫人进来汇报她离席后御花园发生的事。
听闻太子的作为后，气得她直接将手中茶盏猛砸到地上。
顷刻间碎片四飞，吓得宫女太监齐齐跪地。
这凤阳宫的大宫女，亦即万静姝的心腹幻璃，摆了手示意众人退下，然后走到主子身侧，替她擦拭溅在手上的茶水。
“娘娘大可不必生气，如今楚檬已经做了霍督主的对食，即便能侥幸不死，也绝对不可能再回到殿下身边，自然对这太子妃之位构不成威胁。”
可万静姝气得哪里是这一点，凌怒的眸光中透出恨铁不成钢的愤懑：“可他心里放不下！为了这个楚檬，他已经几次三番忤逆本宫，甚至在朝堂上大吵大闹，太子之位他本就走得如履薄冰，这些作为，只会成为那些想推他下位之人的把柄。”
知子莫若母，自己的儿子有多大的能耐，她不是不知道，若不是当朝皇帝改革了立储之制，以嫡不以贤，就自己儿子那点本事，早就被其他皇子挤下去了。
如今朝堂上对立储之制存微辞的大有人在，甚至直言当遵循祖制，立贤不立嫡。
这两派一直在拉锯，本质上也就是自己的儿子叶拾青跟文韬武略的三皇子叶拾彧之间的争夺，这种时候他再不收敛些，不是摆明了给对手机会吗。
越想越气，直接抽回仍被幻璃擦拭的手，一甩华袍锦袖，愤懑地坐回凤座上。
幻璃顿了须臾，微躬身提议：“依奴婢看，要想让太子收心，还得是需要一位太子妃。”
万静姝眸光轻转，微侧了头，等详细解释。
幻璃提议道：“太子在御花园将谢小姐损得极为不堪，不如娘娘趁此机会以教其礼仪为由，将谢小姐接进宫来，只要这两人在同一屋檐下，日久必能生情。”
她知道娘娘选中的太子妃就是谢如芸，即便今日这谢家小姐在宴上丢了脸面，背靠当朝丞相也足以将这面子补回来。
说白了，能坐太子妃之位的人，其家族必然拥有极高的权势，可助太子坐稳东宫。
再说这所谓的“日久生情”，届时便由不得太子自己了。
既是心腹主仆，万静姝自然明白幻璃这提议的深层含义。
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自己既然能让青儿抛弃他最爱的女人，就有手段让他主动求娶她为他选的太子妃。
爱或不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切能让他坐稳太子之位。
“此事你亲自去安排，先让他们相处，若相处过后太子仍是执迷不悟，也就只有本宫这当娘的为他做主了。”
幻璃领命，但并未急着下去执行，因为眼下还有另一件棘手的事。
于是道：“今日宴上，楚檬之言，娘娘作何打算？”
想来这楚檬也是命大，不但在冷宫几次三番逃过毒杀，如今竟一跃成了霍督主的对食，有此人庇佑，反而一时动不了她了。
且其今日更是胆大妄为，以那般掉脑袋的法子求上了娘娘。
要不是因为需拉拢霍督主，她那颗脑袋，今日怕是必掉无疑了。
万静姝理了理袖袍，眸色微冷，雍容浓妆亦显犀利。
对这个早就该消失匿迹的女人，她后悔动手动迟了，如今错失良机，反倒让她抓住了霍尽珩这根救命稻草。
“她不是想让本宫为她做主吗？这次本宫就善待她一回，为她做一次主。”
她要的，是霍尽珩。
“但要请本宫帮忙，她还不够资格。”
幻璃微怔，稍作思考便明了：“娘娘的意思是……霍督主？”
万静姝红唇斜勾，点头：“这个面子，本宫既是卖给霍尽珩的，就该与他当面交易，也是看看霍尽珩到底还在查什么，要以求娶一个罪女弃妃为代价。”
以霍尽珩的身份地位，即便为宦，娶的女人也该是有头有脸身世清白的，所以这其中必然还牵系了什么重大案子。
青儿在政务上向来平庸，就只有靠自己这个母后在背后为他筹谋打点了。
话虽如此，幻璃却有担忧：“在此事上跟霍督主搭上线，他会不会嗅到咱们曾杀过楚檬的风声？”
缉事厂可是秘密特务机构，执掌昭狱、监察臣民、专司缉捕，能进那里面去当差的，不仅武功极高，查案侦破能力亦是人中佼佼，更何况是身为缉事厂老大的霍督主，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万静姝本亦有此忧，但回宫路上细想想，也无足为惧：“本宫乃一国之后，处理一个罪族之女的权利还是有的，况且要想拉拢霍尽珩，这该冒的风险还是要冒。”
旋即想到暗藏的另一股欲杀楚檬的势力，又继续道：“好在想取楚檬性命的不止本宫一人，也算那背后之人点儿背，行凶时恰巧被霍尽珩撞上。”
这样一解，倒也是这么回事。
幻璃顾虑稍减，对那个藏得更深的势力，她倒是好奇：“在这宫中，到底还有谁想要楚檬死？”
万静姝多少也有些好奇：“要想拉拢霍尽珩，这或许就是咱们的投名状。”
就在皇后与心腹悄下密谈的同时，慈安宫内，密谋亦在悄然进行。
慈安宫乃太后所居宫殿，自宴上一回来，太后唐元菱就被贴身嬷嬷孙氏扶进慈安殿，而后屏退所有宫人，殿门紧闭。
覆裘软榻上，太后有些颓势地坐着，手肘撑在置于榻上的矮桌上，已显沧老的指尖揉着太阳穴。
孙嬷嬷亲自奉了茶，点了香，然后来到太后身侧，为她捶着肩。
可此时唐元菱哪还有心思作此享受。
“素云呐，你说哀家当初欲在冷宫除掉楚家女，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没错，那个除皇后外还想杀楚檬的幕后之人，正是当朝太后，唐元菱。
她与楚檬本无仇，但与楚家有仇。
楚家女一旦入了皇宫，有了权势，那么当年她暗中杀害楚家先祖楚年一事就藏不住了。
而且这会牵扯出更多太上皇执政期间的宫闱阴谋，届时不但她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贤名难保，恐怕就连自己的儿子——当今皇上也难免不被殃及。
更关键的是，她知道当年楚年临死之前，提醒过他的儿子楚鹤知要提防自己。
这就说明，楚鹤知极有可能知道其父楚年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这些都是她那一辈的恩怨，皇儿能坐上皇位，也是她踩了无数人的尸骨夺下来的。
按理说时隔了几十年，这些早已埋成了历史，且她那一辈人也死得差不多了，这些恩恩怨怨她早该放下，百年之后随她一起入土为安，可偏偏当年她的死对头——皇贵妃苏雪，其孽种叶妩给皇儿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藏匿的二十万兵马。
她知道，十八年前叶妩逼宫造反，是为了给其弟叶将和其母妃苏雪报仇，以谋夺皇位为祭奠的报仇。
虽其最终兵败被赐死，但，是她小看这位长公主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还藏了二十万兵马，让皇儿在这皇位上一辈子都坐不安稳。
这十八年来，虽外界对这藏匿的兵马越来越存疑，甚至以为根本就是叶妩临死前布下的迷魂阵，可她知道，叶妩对她的恨、对皇儿的恨，是入骨入髓的。
所以这藏匿的兵马假不了。
当年在追捕叶妩一事上，楚鹤知虽立了大功，但这点功抵不了阴谋暴露将会带来的可怕后果，所以楚家人一个都留不得，楚檬更不能坐上太子妃之位。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要借皇后之手废掉楚檬这个太子妃，甚至几次在冷宫欲将其除杀，同时以囚山铁矿陷害楚家意欲谋反。
只是她没想到楚檬命太硬，不但没死成，反而还被霍尽珩带出了冷宫，娶进了霍府。
如果这件事让霍尽珩和缉事厂插进来，那么这些年她极力掩藏的秘密彻底曝光，也必然是迟早的事。
如此一来，皇儿的朝政必会走上太上皇的老路，陷入能动摇国之根本的腥风血雨之中。
若此时那沉寂的二十万兵马再度杀回来……
这后果她不敢设想。
已经皱皮的手攥得极紧，长长的指甲几乎刺进了肉里。
楚家这一步棋，终究是她走得太过冒进了。
见此情形，孙嬷嬷赶紧掰开太后攥紧的拳头，还好指甲没有刺破皮肤，但也还是赶紧拿出丝帕做了包扎。
然后才回答太后的话：“老奴以为，太后您的初衷并没有错，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这楚家女竟命硬至此，几次刺杀毒杀皆能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