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程
没有丧尸干扰，随心所欲扫荡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再去西边办公室看看。”
左右手拎着两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走过了凌空横跨的天桥，任阮离家出走的理智才终于回归。
保健室里翻箱倒柜的动作成效喜人，不仅补全了家里医药用品的短板，还将跟到教学楼的丧尸又成功引到了行政楼，间接清扫了回程的一大障碍。
不过也并非就此高枕无忧了。
他提着两大袋，姜应扛着一大包，都不是爬楼可以随身携带得了的。
所以现在他们急需绳索，或者其他替代品，作为辅助将大包小包提前下放到地面。
教学楼任阮很熟悉，所以清楚，每一层的三个教室之间都穿插着两个小办公室，供班主任与科任老师批改作业及盯晚自习使用。
与此同时，这些小小的办公室偶尔还会承担部分杂物间的功能。
众所周知，学校每年都会举办一些集体活动，哪怕再严苛于学习，一年一次的运动会和新年晚会总归少不了的。
任阮领着人对照教室门口的金属字牌一路找过去：“高三3……高三2……到了，高三1班的办公室！”
“你怎么就确定能在这儿找到这些？”姜应推门，抬眼瞬间便被墙角整齐的一排红抓住了视线。
“唔，算是传统吧。”上前抽出一杆红旗，任阮一边利索地捋掉旗面一边回答，“桥口每年十月上旬就会举办秋季运动会，然后每一届的高三1班，在运动会入场式上都会举一片红旗，寓意来年高考旗开得胜，鸿运当头。”
红布离手，轻飘飘委顿落地，盖住了青年半个脚背。
“我们当时就是这样，红旗用完后都不会丢掉，卷起来放在办公室，等下一届学弟学妹升高三，运动会前检查一下，旗子没毛病的话直接用就好。”
见任阮一个人动作熟练拆得飞快，姜应干脆半蹲下来捡起地上堆积的旗面连接成绳。
“这是你们当时用过的？”打上结后姜应还抻直双臂用力拽了两下，布料的韧性不错，绷直了也不见有撕裂的迹象。
闻言任阮捋旗面的动作一顿，手指顺着布料滑动捏住两个边角展开，轻飘飘的化学纤维并不怎么乖顺地贴在他的腿上。
任阮低头仔细瞅了眼，不脏，但也没有折痕：“不是，应该是上一届换新后的，我们当时用的没这么鲜亮。”
不确定行政楼围堵的丧尸什么时候会反应过来，二人动作尽可能迅速，有了旗面连接而成的绳索辅助，任阮明显感觉到下楼比上楼轻松了不止一倍，双脚再次踩到粗糙地面时，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曾乱过。
购物袋被拎起时的细碎声响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尤为清晰，任阮左手攥紧了购物袋提手，右手哑光棒球棍蓄势待发，裸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眸子里充斥着清冷冷的警觉，最直接的感官发挥到极致，不放过空气里一点风吹草动。
“走。”姜应背好大包袱，口罩下低低吐出一个字，率先提步冲了出去。
二人高度警惕，但意外的是即使他们明晃晃跑出了建筑物的遮掩范围，聚集在行政楼前的丧尸也没多给他们一个眼神。
怎么回事？
任阮脚步不停，奔跑见抽空扭头回看了一眼。
“它们怎么，都往校门口方向去了？”
“诶，你说说你啊，不是还跟晓晓约好了，等她下次来桥口教她变魔术的……”
麻灰石桥一端，火红suv横亘在桥口正中间的位置，头尾不偏不倚各自留下半人宽的空隙，驾驶座上方硕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表盘，只觉得那根细细秒针坏了齿轮一般流转艰难。
保安头盔已经取下，被主人随意丢在副驾驶座椅上，侧翻着委屈巴巴露出半边单人旁。
方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冒头的焦躁，眼镜因为频繁低头微微有些滑落，方硕曲着食指一推，鼻托又回到原位，盖着显露出来的两点红痕。
suv后排车门一侧大开，正对着校门前盘腿席地而坐的男人微微倾颓的背影。
高松明捏着麦克风凑近嘴边，沧桑眼眸一眨不眨注视着一门之隔内已经分辨不清面容的熟悉人们，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一些琐碎抱怨的话语。
“伸手嗷嗷个屁啊，放心，我可不会过去的，还总笑话我做老师这么拼的迟早倒在岗位上，呵，瞧瞧你自己，天天摸鱼还快我一步了，简直笑死个人。”
别的认不出，但那一身熟悉的保安服高松明不可能会忘记。
望着保安服里最矮的那个身影，高松明眼眶泛湿：“有钱难买老来瘦，看这事儿闹的，也不知道现在咱俩谁更瘦，还想着，再见面比比秤才。”
“不过要是能再见面，我一定又胖回去了，这局算你赢了！”高松明一扬下颌，借着提口罩的动作拭去眼角开始凝结的水汽，再开口扩音器里的声音掺进了沙沙杂响。
“你们也别扑了，又不是不知道，门轴上上个月才换了新的，再怎么推都不会掉的，别白费力气了，昂。”
高松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好了，课间休息时间过了，现在继续讲反比例函数……”
校门口堵在桥上那一批丧尸被遛走后，目之所及便只有被困在学校里的这些了，所以即使扩音器的声音算不上低，桥那边也没有引来新的丧尸。
而学校里的丧尸有大铁门阻挡，不靠得太进也构不成什么实质的威胁，高松明姿态闲适，随手捡的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口中解说专业严肃，神情专注得好似对面乌压压站着一堆，真的是求知若渴的学生一般。
“高老师？”
任阮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翻出围墙走了几步，他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函数”“象限”词汇，原以为高松明放着录音吸引丧尸注意，走近却没想，是真的在上课。
任阮走近，从铁门出收回的视线里还有没有收敛的同情之色。
太惨了，变成丧尸也要上数学课。
虽然任阮学习不差，但也并非不能理解普通人对于数学函数的深恶痛绝。
铁门撞击的砰砰声不绝于耳，且眼瞧着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任阮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总感觉这丧尸急着出来，第一目的并不是咬人，而是齐心协力让高松明闭嘴，那行政楼前陆续赶过来的丧尸就不难理解了。
高松明以一己之力，拉足了校内丧尸的仇恨值。
“出来啦？”高松明等不及说下课，借着姜应给出的拉力从地上站起来，原地僵直着让不知不觉酸麻掉的腿脚回完血，便火烧火燎般开始赶着人上车。
“快快快，走了走了，再晚会儿我怕这些丧尸真冲出来给我撕喽！”
高松明是一位极有自知之明的资深教师，他可不认为铁门上脑瓜子挤变形了的丧尸是在为数学狂热。
“砰——”
suv内众人座位出现了一个大轮换。
任阮跟着高松明进了后排落座，方硕没有离开方向盘，而姜应将大包丢进后备箱后，一拉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此行目的已经达成，三人紧绷的神经都不同程度松弛了不少，姜应甚至好心情地冲车窗外掠过的呆丧尸，吹出了一声悠长婉转的口哨，惹得后排瓜分战利品的任阮止不住飞过去眼神，层层口罩掩映下嘴角牵出同样轻松愉悦的弧度。
任阮带回来的背包和购物袋敞开着，十指轻快跃动翻飞，灵巧地捡出一样又一样药品。
校医疗室的存货他每样都扫走了一部分，剩下至少三分之二安然躺在药架上，等待另有需要者前去取用。
饶是如此，最后挑拣出来的药品数量依旧可观。
“这些您收好，还有后备箱的酒精和消毒剂，等到楼下再拆分，到时候直接运回去就好。”
任阮有问过高松明，要不要带着高晓晓同他们一块儿回清水。
高松明仔细思量过后，还是回绝了他的好意，任阮不相信东区工程队会悄无声息离开，高松明也不怎么相信，即使口头上给出过玩笑般的猜测。
而事实也证明了玩笑话只是玩笑话，沿临江路赶来桥口途中，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跨江进入环江路的那座石桥，上头两辆对撞燃烧后的汽车骨架死死堵住了通道，临江路上桥那一段路口更是被歪七扭八的汽车堵得水泄不通。
看情况那都是老早的痕迹了，成型后根本没有外力去改变过，东区工程队不可能从那里飞过去离开镇子，他们还在。
所以高松明咬牙，决心再等一等，如果可以，他希望带着晓晓同大部队一起前往西瑭坪避难点。
高松明没有故作客气，任阮递过来的正好也是家里紧缺的，当即点头，一手接袋，一手开包，他带着的那个粉嫩软萌双肩包展开来容积十分可观，装下这些绰绰有余。
“检查装备，准备下车了。”
suv开始减速，姜应一瞥后视镜内尚无知觉的两人，出言提醒道。
驾驶座，方硕单手扣紧保安头盔，茶色瞳孔穿透镜片，倒影出阳光下折射出金光的五个大字——秀娟批发行。